眼前的场景不像是在解毒救人,更像是在用滚水煮人。
冷清秋收回手,她也不好受,合上的窗户密不透风,门也早就关了,额头和颈部淌出来的汗,细胞了水汽药味和身上汗水的衣衫早已经湿透了,她索性甩起袖子一绞,哗哗的拧下不少水来。
傅子朝在最初的疼痛难耐后倒也适应了后头的煎熬,他觉得自己身上很痛,睁开眼睛便看到迷雾里的一双眼瞳,异常的专注,没有悲也没有喜,冷冷的如要结霜,他被裹在雾气里,嗓子火辣辣的痛,身上很乏,但更多的内心的舒适。
“多谢。”他的话音微哑。
“这是你付了报酬换来的。”他不必言谢,救治之后他自然还会向傅子朝索要诊金的。
“还是要说声谢。”傅子朝感觉头顶的银针被一一收了回去。
冷清秋没有回答,室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水锅里的水还在沸腾,倘若不是房间还够大,此时说不定一点气都没了,都要被这些药味和水汽充满。
冷清秋添了几把柴火,拍了拍手上的木屑,开口道:“你在泡十分钟,十分钟后我叫人过来叫你。”
“好,多谢!”傅子朝回道。
冷清秋轻开一条门缝走了出去,顺手关好房门。冷清秋一走,傅子朝也就松懈下来,懒洋洋地仰头趴在锅沿边,享受着药汤浴,顺便脑中盘查起这次刺杀的嫌疑人。
自己这次过来争夺市场,可能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估计也就那几个大家族的人了。
十分钟后,一个壮汉推门走了进来,左手拿着一套衣服,右手提着食盒“主子吩咐我给傅公子送衣物过来。”
傅子朝礼貌道:“有劳这位壮士了。”
壮士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放下衣物和食盒就离开了。
“哗哗哗”傅子朝起身踏出水锅,脚踩地面都感觉自己还有些乏力,毕竟身上的毒才刚去除,慢慢地走到放置衣物的桌子旁,穿戴起来。打开食盒,他发现食盒里面是一碗药粥,傅子朝皱了皱眉头,但是一上午没有吃任何东西的他早已经饥肠辘辘,拿起大碗咕噜噜地往嘴里灌,一碗见底,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由里而外都散发着一种难闻的药味,活像个行走的药人。
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深吸了几口气,觉得今天的空气格外清晰。
冷清秋早已经不在,只有林隐之那小丫头在外面翻晒着草药。
“傅公子,你怎么出来了?”林隐之笑着打招呼。
“屋里头太热了,出来晒晒太阳。”傅子朝回以微笑。
英俊的男人笑起来可真好看,林隐之心想。
傅子朝左瞧瞧右看看不见冷清秋,问道:“你家小姐呢?”
林隐之随口道:“去山下义诊了。”
“义诊?”傅子朝好奇了。
“嗯!我家小姐每隔两天就去山下帮那些没钱治病的穷人看病,”说到这事,林隐之嘀咕道,“又好几天不能吃肉了。”
傅子朝来了兴趣,“怎么说?”
可能难得碰到顺眼,又耐心听自己讲话的,林隐之今日话特别多,“还不是我家小姐,热心起来,都是自己添补银两给那些穷人,根本忘记了家里可能揭不开锅。”林隐之又气又无奈。
傅子朝想起冷清秋见到银票时的神情,原以为是个贪财的,倒是没想过真的是神仙。
“你们怎么不住巫医谷?”每年来找神医治病的人很多,有些重金还不一定能见到,有这么有钱的父亲在,应该不需要为钱财烦恼。
林隐之叹了长长的一口气,“老爷子后院的姨娘太多,小姐喜欢清静便搬了出来。偏偏小姐又是个骄傲的,不愿向老爷子低头,不接受老爷子的好意。”
林隐之说的隐晦,但是傅子朝一听就知道里面肯定还有父女两其他矛盾。他不是爱打听别人私事的人,遂没有再多问。
冷清秋是在戌时踩着日暮回来的,虽然还是冷冷清清的面容,但是傅子朝还是能看出神态间的疲倦,想来今日问诊的人应该很多。
冷清秋看了傅子朝一眼,“再泡两天,毒素便能彻底祛除了。”
“好的,多谢冷姑娘。”
“嗯。”
“姑娘,可以吃饭了。”林隐之端着饭盆,摆好筷子和碗喊道。
“吃饭吧。”
饭桌上,冷清秋草草地吃了几口饭,便回屋整理今日的寻诊病历本。反倒是傅子朝和林隐之吃得慢,两人边吃边聊,但交流中,傅子朝对他们现在居住的地方有了一个了解。
他们现在南无山的山腰,这山本是没名字的,被冷清秋看中,住了下来,顺道取了这名字。
山脚下是湖西村,是个落后的村子,自给自足种田为生,冷清秋带着他们辨识草药,贩卖给药材铺,谋了一条生计,顺便冷清秋还自掏腰包,给村里人修建了一座私塾,本想着自己去,可惜最后不得而终,一来自己没充足的时间,而来自己的气质放学生亲近不起来,最后只好请了教书先生来。湖西村的村民都称呼她为活菩萨或女神医。
傅子朝听着心生敬佩,一个女子能活成冷清秋这个样子当真是了不起。
傍晚,原本晴朗的天空说变就变,下起来漂泊大雨,听着屋檐上叮叮咚咚的雨声,傅子朝翻来覆去睡不着,刚有睡意又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神医,神医,救命啊——神医——”有人哭喊道。
随后傅子朝听到冷清秋的声音,“怎么了,李大爷?”
“我家二丫子突然发起高烧,本不想打扰神医休息,只是后来又是腹泻又是呕吐,实在让人心惊,迫不得已才来找神医帮忙。”李大爷哽咽道。
“李大爷,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下医药箱,我随你一道去看看。”冷清秋说完便回屋去拿东西。
“多谢神医,多谢神医!”李大爷感激道。
“姑娘,我随你一起去。”闻声赶来的林隐之喊道。
“不行,外头雨这么大,你就留在家里等我。”冷清秋拒绝道。
“可是——”
“没有可是,就这么定了,我走了。”
之后是竹门关上的声音,傅子朝透过窗户,看着那人撑着一把油纸伞扛着药箱就出门了。
雨还在哗啦啦地下,有种越下越大的趋势。傅子朝睡不着干脆起身拿了一本书来看。桌上的蜡烛已经燃烧了一半,却迟迟不见冷清秋的身影。傅子朝披上外衣,走出房门,来到大堂。
“小丫头,你怎么还没去睡?”傅子朝瞧见林隐之还在大堂等着,惊讶道。
“我在等我家小姐。”林隐之固执道,“傅公子怎么没睡?”
“雨太大,睡不着,起来找水喝。”傅子朝解释道。
“屋里没水了吗?我刚下午沏的茶水。”
“嗯!”傅子朝面不改色地撒谎。
林隐之看着外头漆黑一片的夜幕,面露着急,“小姐怎么还不回来,都这么晚了?”
傅子朝看了看屋里的沙漏,已经过去三个时辰了,确实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傅子朝放心不下,“我去找找你家小姐吧!”
“那就麻烦傅公子了。”林隐之感激道。
傅子朝向林隐之要来了蓑衣和斗笠,“你知道你家小姐在哪家看病吗?”
“就山脚下第一家,外头有颗大槐树挂着红灯笼的李大爷家就是了。”林隐之道。
“好的,我晓得了。我去接你家小姐回来。”傅子朝临走前又向林隐之要了一件厚的外套,提着灯笼出门去了。
下了雨的的山路,泥泞不堪,一脚踩下去带起一层的污泥,严重妨碍了行走的速度。风雨交加,吹得人睁不开眼,眼前朦胧一片。
行至半路,傅子朝看见了一抹白色身影,再近些,冷清秋抵着油纸伞艰难的前行着,雨带风带着倾斜着,小小的油纸伞根本抵挡不住,全打湿在冷清秋的身上,雨水冷凉刺骨,冷清秋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好不可怜,看得人心生怜惜。
傅子朝心疼了,这人可真不会照顾自己,出门在急也得披件厚外套,山间的夜晚总是格外冷,更何况今日下着雨。
冷清秋见到傅子朝时一脸诧异,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傅子朝突然觉得做这个动作的冷清秋格外可爱,取下自己身上的厚外套披在她身上,又把自己的蓑衣和斗笠给她戴上,自己则拿过她手中的油纸伞撑着。
“你怎么过来了?”冷清秋问道。
“放心不下你!”傅子朝回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可比小孩子要操心多了,傅子朝腹言想,“回去吧!”
冷清秋看着如太阳般温暖的男人点了点头,傅子朝身上有种魔力,他的出现如同黑暗中的曙光照耀大地。
“那天的雨就跟今天的一样。”傅子朝看着眼前大雨喃喃道。
小小窝棚下,那个刚刚罩着两人逃避现实,充满平静安乐的回忆泡泡啪的一声破灭了,冷清秋浑身像又浸了一遍冰窟似的,从心头麻木到脚底,头脑却异常现实的清醒过来,浑身疼的利害,是血液凝固寒透心头的那种疼,寒气透入骨头里,从内到外,僵得难以承受。
傅子朝摸到了冷清秋骨子里的寒气,手臂开始慢慢收力,尽可能的把冷清秋包容在羽翼之下,无声安慰,却努力的分享温度和安心。
闻着熟悉的,带着体温的薄荷香草味,像一股细流钻进鼻腔,到心肺,到肠胃然后慢慢散开……冷清秋闭上眼睛,大脑里一片空白。身后的心跳稳定,带着舒适的温暖,让冷清秋的胃里冰块慢慢变得不再那么硬、那么冷、那么让她战栗。良久,手脚也开始恢复知觉,恢复温度,但冷清秋没有动,她安心于这种感觉,两人还像最初那样靠坐在一起,保持着像最初那样的沉默和默契。
傅子朝抱着冷清秋,在衣服下面的手一直无意识的来回抚摸着对方的手臂和后背,没有**,没有探究,就是那么自然而然的相依,互相取暖,互相安慰……
外面的雨声似乎停下来了,风也不再像哨子音那么尖锐,似乎预示着最难熬的危机已经过去了,但他们知道,不远处的那条暴涨的溪流依然像个拦路虎一样,横在他们面前,对此,傅子朝全无办法,而冷清秋也一直没有想出什么适宜的方案,一直继续沉默。
……
因为乌云密布的缘故,他们通过天色已经看不出早晚,只是这么长时间,气温似乎在慢慢下降。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傅子朝直起身子,忽然开口,声音有点久未说话的僵硬和结巴,“清儿,你,你听……”
“嗯?”
“……”傅子朝几乎是在摒住呼吸,冷清秋还没反应过来,傅子朝踉跄着站起来,冲破了他们临时搭的‘窝棚’,“是客栈老板,是客栈老板在喊我们……”带着那种独特的当地话的尾音,摇荡在山谷里,好像很远很空旷,但清晰地喊着他们几个的名字。
“老板……”
“哎……”傅子朝披上衣服,一瘸一拐的走到空地上拿起地上的树枝,边喊边把树枝在空中挥来挥去。
尽管傅子朝和冷清秋尽量的让自己平安、稳妥、伤害最小的度过了这段难捱的时间,却也掩饰不住他们本身已经遭遇的狼狈,傅子朝的小腿上除了那块血红血红止血布,也开始肿起来,冷清秋面色苍白泛青难看的吓人,而最终,当走在山坡上的客栈老板看到他们两个,一路带人赶过来,跑了过来。
客栈老板领着他们俩爬山坡,走村民们通常上山采蘑菇的小毛道,有些绕远,有些泥泞湿滑,很不好走,加上傅子朝的腿伤,扶着傅子朝的汉子几乎承了傅子朝身上一半的重量。这条山路能避开涉水安全的出谷。
患难真情三临出谷口的最后那个简陋浮木桥中间被冲垮了,林隐之得到消息赶到那会儿,正赶上几个当地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身上绑着绳子,一手攀着浮桥边,一手胳膊底下夹着木板,在指挥下冒雨溜边往中间走。雨势没有最初那么大了,已经没有十几步外看就不清人的地步。朦朦胧胧,他们能看到被困在对面大概有那么二十来个村民,都是一身狼狈。
林隐之他们能做的实在是少,直到浮桥被临时修补起来,老百姓能分期分拨三三两两的走出来才派上用场——大部分老百姓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划伤,林隐之和孔繁森配合着镇里的大夫,给大家分些热茶,给一些伤口不重的人做做清洗、消消毒之类的琐事。
林隐之和孔繁森正在这忙着,忽然听到外面一片喧哗声。
“闪开,闪开!”
“这个昏了……”
“大夫,快来人……”
呼呼啦啦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听着人就不少,林隐之抬头一看,几个人抬了一个,还有一人独自背了一个,流着血,显然比刚刚处理的那几个小划伤要严重得多。
“从河里飘着,刚刚捞上来的,这个没事……割伤……”
“还没醒……”
大伙七手八脚的把救上来的人一放下,大夫背着药箱赶过去救治。
直到现在她还没有看到自家小姐和傅公子,林隐之又提起心来,孔繁森安慰道:“公子他们会没事的。”
正说着,孔繁森瞧见远处的几道熟悉身影,激动地站起来,“隐之,快看,公子和你家小姐回来了。”
“再哪?再哪?”林隐之四处张望,随后定目一瞧,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当下红着眼圈就扑了过去。
“小姐——呜呜呜——”
“隐之,别扑!”冷清秋大喊制止道,笑话,要是让林隐之这么一仆,自己脚上的伤又点加重了。xiumb.com
林隐之急忙刹车,“小姐,你怎么了?”
“我伤着脚踝了,你过来扶我一下。”冷清秋回道。
“哦——”林隐之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冷清秋,嘴里念叨着,“小姐,你可担心死隐之了,我就怕有个万一,就见不到你了。”
冷清秋笑了笑,安慰道:“傻孩子,我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嘛!”
“少爷——”耳旁传来孔繁森的急呼。
冷清秋急忙转头,只见傅子朝已经支撑不住,晕倒了过去。
冷清秋心下着急,语速都比平日快了几分,“快快快,他发烧了,赶紧送子朝回客栈,我要替他治疗。”
“可是,小姐你的伤——”林隐之提醒道。
冷清秋不甚在意,“我的伤是小事,先救子朝。”
孔繁森叫来马车,护送几人回到客栈。冷清秋摸着傅子朝滚烫的额头,感受他急促的呼吸,心中泛起酸楚,这个笨蛋。
冷清秋打开自己的急救箱,好在里面好有现成的治疗风寒的药丸,冷清秋取出几颗,倒了杯温水想给他灌了进去,可惜傅子朝嘴唇闭的紧,冷清秋看了看手中的药丸又看了看傅子朝的脸,心下一横,把药丸塞进自己嘴里喝了点水,俯身渡了进去。起身又拿针线给他腿部缝了几针。这才安下心,处理自己的脚伤。
孔繁森进来给傅子朝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道:“冷姑娘,这里交给我吧。”
冷清秋点了点头,回屋也梳洗了一番,又走了回来。
孔繁森疑惑,“冷姑娘,可是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冷清秋之言道:“我放心不下,这里还是交给我吧,万一后半夜又烧起来,我在方便观察治疗。你下去帮忙吧。”到底还是不放心,折回来看看。
“可是——”孔繁森还想说什么,被林隐之一把拉了出去,“小姐,我们在外面守着,有事叫我们。”
冷清秋点了点头,视线一直注视着床上的人。
来到屋外走廊,孔繁森问道:“隐之,你拉我干嘛?”
林隐之松开孔繁森的衣袖,抬手就是一棒槌,“你个呆子,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怎么在你家公子身边呆的。傅公子这么精明的人怎么有你这么笨的随从。”
孔繁森二杖子摸不到头脑,扰了扰头,不解道:“你给我说说呗。”
林隐之低声道:“你没发现我家小姐对你主子态度不一样了?”
孔繁森想了想,摇了摇头,自己的注意力全在自家公子身上,旁的他还真没怎么注意。
林隐之无语地看着他,“你再仔细想想,没发现回来后我家小姐的目光里全是傅少爷。”
孔繁森被林隐之一点拨,回忆起来发现还真有这门回事,“这能说明说明?”
林隐之接着道:“这说明我家小姐对你家少爷有意思了。”
“真的!”孔繁森惊呼,随后觉察到自己的声音太响,捂住嘴低下头,“那真是太好了。”自家少爷喜欢冷姑娘已经是全府都知道的事情,只可惜冷姑娘仙儿般的人一心在医学上于情爱一窍不通。自家少爷常常是热屁股去碰冷凳子,偏偏还热衷的很。
要是冷姑娘真的对自家少爷有意思,少爷知道后一定会很高兴的。
林隐之自信地拍了拍胸口,“那当然,依我这么多年在姑娘身边的经验来看,我家姑娘十之八九是对你家少爷动心了,只是我家姑娘不懂罢了。”
孔繁森点了点头,随后看着林隐之调侃道:“你这黄毛丫头怎么比你家主子还懂?”
“哼,要你管!”林隐之冷哼一声,扭头下楼去了。
“哎!等等我!”孔繁森在后头追道。
屋里冷清秋坐在床边,看着傅子朝回想起刚才屋外林隐之的话,沉思起来。尽管林隐之压低了声音,但在安静的环境里还是能清晰地听到。
自己从小接触最多的就是和各种药材毒物打交道,情爱之事于她来说就是浪费时间。也有一些人向自己示爱过,不过自己都没有感觉,傅子朝是唯一一个在她心里不同于别的男子的男人,他会迁就自己,会想方设法逗自己开心,尽管有时候自己没什么好脸色但是都抵挡不过他的热情,不知不觉中自己好像习惯伸手有人会递过银针,渴了身旁会送来一杯温茶,冷清秋发现自己的生活中已经不知不觉被傅子朝潜入,已经习惯了做什么事情身边有这么一个人。
他眼中的热切和炙热的爱意是如此明显,自己并不讨厌,只是害怕这爱意不能持久。因为自家父亲的缘故,冷清秋并不相信爱情。
男儿总是三妻四妾,与其最后和一帮子女人争夺一个丈夫,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把心交出去。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也挺好的。
但是傅子朝的出现是一个变故,他像一个温暖的太阳照耀着自己,让人忍不住寻求温暖。
冷清秋握起傅子朝的手贴在脸庞,喃喃自语道:“如果是你,会不会和他们不一样?”
无人回应。
雨过天晴,希望的曙光从东方升起。傅子朝是在鸟儿啾啾啾的叫声中苏醒过来的,睁开双眼,第一眼就看见冷清秋趴在自己床边,睡梦中还皱着眉头,傅子朝伸手想抚平那道皱纹,却发现右手被紧紧地握住。
这是?这是守着自己一夜?
突如其来的认知让他欣喜若狂,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等冷清秋醒来,入眼的就是傅子朝大大的笑脸,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回以微笑,傅子朝的笑容更大了。
冷清秋这才意识到人家醒了,激动道:“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
冷清秋贴了贴额头,感受到体温还有一点烫,但是比昨日好多了,算是低烧,“还是有点烧,我在去给你开点药来。”
想起身却被傅子朝一把拉住,随后重心不稳,坐到床上被傅子朝搂紧怀里,“你——”
“让我抱一下。”傅子朝的声音还有点沙哑,温热的气息吐在敏感的脖子上,冷清秋不禁红了脖子,但也没拒绝。
“清儿,我想一辈子护着你,守着你!”猝不及防的话语让冷清秋愣了一下。
“以什么身份?”
“我可以朋友的身份陪在你身边,你可愿意?”
“真的就只想当朋友?”
“你的意思?”傅子朝忐忑道,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意思。
良久,冷清秋转过身子,直视他,“我这个人性子冷淡,脾气不好。”
“没关系,我不介意。”
“我不会做饭,也不会女儿家的女红。”
“傅家自有一群下人干。”
“我不知道如何喜欢一个人。”
“我会慢慢教你。”直至你学会。
“若是一辈子学不会呢?”
“也没关系,有我宠溺就够了。”
“我不喜欢和别人分享。”真正介意的地方。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傅子朝认真道。
冷清秋笑了,笑得开怀,笑得满足,傅子朝沉迷在那笑容中,冷清秋抓起他的衣领,亲了上去。傅子朝瞪大了眼睛,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没反应过来。
待冷清秋想推开,傅子朝一巴掌扣住她的头颅,加深了那蜻蜓点水般的吻,冷清秋放任自己沉溺在这温柔中。
亲昵后,傅子朝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句道:“我喜欢你!”
“我也是!”冷清秋笑着回道。
固山伯夫人接到消息后,乐得合不拢嘴,大大把傅轻言夸奖了一番,早知道儿子这么有用,前几年就该让这小子上了。
固山伯夫人秉持快刀斩乱麻,到嘴的肉不能丢了的原则,挑了个几日,带着媒人登入巫医谷。神医冷炔得知这个消息时还很震惊,什么时候自己那冷若冰霜的女子春心萌动了,更可恶的是自己这个做爹的还是最后一个知道。
冷炔表示很生气,托人叫来冷清秋。
傅子朝是跟着冷清秋一起回来的,他也没料到自家母亲手脚这么快,聘礼都送来了,忐忑地看着冷清秋,深怕她生气。
冷清秋倒是无所谓,既然同意跟傅子朝交往,就没想过儿戏,在她看来聘书只是多了一个官府保障而已。傅子朝松了一口气。
傅子朝笑意盈盈地问候道:“小婿给岳父请安。”
冷炔吹胡子瞪眼,“谁是你岳父,小子,乱叫什么?”
冷清秋站在傅子朝面前,护道:“你要是不同意,我自个儿打包进去。”
“你——,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我的同意,你想不不要想。”冷炔怒道。
“我只是告知你一声,反正你已经这么多年没管过我了,也不差这一次。”冷清秋无所谓道。
“你真是——气死我了。”冷炔脸色铁青道,指着冷清秋说不出话来。
“无事的话,我就走了。”冷清秋作势转身要走。
“慢走,我又没说不同意,”冷炔发现冷清秋要走,不免慌了起来,“难得回趟家,也不知住几日。”
“那这亲事——”
“我同意还不行嘛!”冷炔无奈道。真是的,都说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自家这个就是来讨债的,一点都不可爱,也不知道这倔脾气像谁?
冷清秋勾唇一笑,“早这样不就好了。”
傅子朝恭顺道:“谢岳父大人!”
两家核对了生辰八字,交换礼书,先小定,再大定。
一年后,傅子朝回京成亲。
同年底,傅轻言成婚。
次年,傅子朝带着冷清秋外地出差,年底的时候,冷清秋查出身孕,隔年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与此同时,云凌儿也被查出怀有身孕,一举得男。
傅府可谓双喜临门,长子、二子、次子都有了后代,这是人丁兴旺的象征。
两年后,冷清秋又生了一个儿子,这一生,她一共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与傅子朝夫妻和睦,从未红过脸,恩爱到老。
相比傅子朝小两口的和睦,傅轻言的日子,那可是鸡飞狗跳,小两口打打闹闹,床头吵架床尾和,旁人有心想要劝两句,夫妻两立马齐心协力,搞得人狗拿耗子,气得心疼。
不过,仅凭云凌儿生了五个儿子,两个女儿就能看出他们夫妻的感情很好。
生小女儿的时候,云凌儿已经四十五岁了,羞得她再次跟傅轻言大干一场,老蚌生珠,丢死人了。
当然,所谓的大干一场,是她打,傅轻言伸出脸来给她打,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傅轻言也算是头一个。
谁都没想到,当初宜城的混世魔王,竟然会这样心疼老婆,羡煞旁人。
公元360年,南宫傲传位给南宫煦辰,自己带着谢婉莹游山玩水,隐居桃花源。乾元帝在位期间,天下大治,四海升平。乾元帝和帝后的恩爱佳话更是被后世津津乐道,广为流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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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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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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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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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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