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林家当年也算得上是本地的名门,只是赶上战争年代家道中落,不过林家的家风一直不倒,即使后来全家旅居欧洲,仍是坚持传统的中国教养方式,女儿可以读书,读到什么程度都没有问题,但行为做派还得按老规矩来,到了年龄走的也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老旧套路。
所幸的是,林家为这个小女儿找的夫家是苏家,而苏家门风素来民主开放,家中唯一的三儿子苏长风也是要相貌有相貌,要学识有学识,性格又踏实稳重,是个典型的良配,所以林家怡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嫁得很是舒心。wWW.ΧìǔΜЬ.CǒΜ
可婚姻里不可能都是和风细雨,最艰难的部分常常总会落在女人的身上,只是林家怡的苦恼和普通人家的稍显不同,因为对林家怡来说,让她倍感艰难和不满的是对女儿苏筱晚的教养全不能做主。
这原因归结起来都在苏家老太太的身上。
苏母和林家怡的母亲不同,早年是读过女子大学的,思想解放得比儿媳妇都彻底。尽管结亲选了林家,但是对林家怡这种保守的大家庭姑娘总是不大看得上,觉得看起来古板无趣,再加上一辈子只养过儿子,没养过女儿,看着膝下的如此俊俏的小孙女多少要生出些怜悯之心。
看不上娘自然也看不上她带孩子的方法,所以苏家老太太总是明目张胆地找个理由就把小孙女带回自己家养着,而且还会拿出年轻时养儿子的那套法子带孙女,弄得林家怡在管女儿这件事上是干着急却毫无办法,基本是插不上嘴也说不上话。
看着唯一的女儿与大家闺秀的模样愈来愈远,林家怡心里担忧先是变为焦急,再从焦急生出绝望。每每攒了一肚子的怨言也不敢跟婆婆发作,只能是平日在家里时不时数落数落女儿的“乖张”的行为,可每当此时,那个渴望娇养女儿的父亲又要上线“护犊”,真是让林家怡有冤无处诉,有气没处说!
而在这场婆媳暗战里,小小的苏筱晚既是受益者也是受害者。
她的天性在奶奶跟前得到了极大的释放,聪颖的天资被发挥得淋漓尽致;而到了母亲那里,管束和批评就是生活的日常,时不时一顿说教更是家常便饭。不少姑娘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能被捧为掌上明珠过很是自怜,可苏筱晚却是捧完被摔,摔完再被捧,亦喜亦悲,也是没谁能比的了。不过好在那时她还年幼,很快也就习惯了,只是习惯了也就烙印进了灵魂,再也除不掉了。
幸好这样的日子也没持续的几年,后来苏长风在英国一谋得教授职位,全家就马上搬离了德国,自此他们和德国的父母联系一下就少了很多。
新的环境,新的生活,林家怡满心欢喜地投入到了新的生活状态里,时常把在英国的这几年形容成人生中她难得的舒心日子,只是小小的苏筱晚会在日记里写自己在伦敦的日子和这里的天气一样鲜有什么大晴天。
当然,苏筱晚后来的人生也有晴天,只不过那都和她的母亲无关了。
平心而论,还是专业和工作带给她的明亮和温暖要多过家庭太多太多。
那晚之后的几天里,宋轶终于回归了他过去的日常,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只不过相比之前和沈魏风的交流,这些日子他俩的交谈几乎为零,外人看着也说不上来是谁主动避开谁,只有蒋宇觉得宋轶现在连他都会刻意回避,这确实是过去完全没有过的。
不过关系的细微破裂倒不影响工作的推进,特别是像这段时间对于灯龛的争论就一直没有消停过。
沈魏风觉得因为这事老吴心脏病都要犯了。
而争执的焦点还是在2号探沟里的这两个奇怪的灯龛到底是不是盗洞这个问题上。
老吴坚持这就是个做墓葬坑时放灯照明的地方,宋轶则无比自信地认为这就是现代的盗洞洞底,只不过没打穿,并且能提供一连串的地质学佐证,把老吴噎得干生气说不出话来,而沈魏风和苏筱晚这次还是一头的,都认为盗洞这事是定论,但未必一定是现代的,古代挖坟掘墓的更多,但是文物的丢失应该是没跑了,心疼也没用。
可惜这个持论一点不能抚慰老吴那颗受伤的心,几次开会都差点儿扬长而去,弄得沈魏风、宋轶和苏筱晚三人常常尴尬得不知该不该联合起来给老吴做做工作。
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原本平稳的发掘工作在这种情况下只好暂停,全部工作重点都集中在了2号探沟里的两个灯龛上。
沈魏风安排了几个老技师一起上,要求先是把灯龛往纵向尽量加深,然后再在地面上对应的位置下探铲寻找佐证。
宋轶和他的助理一个地上一个地下,一直在观察土层和土质。
苏筱晚和小雯则把从灯龛里发掘出来的遗骨进行简单的清理和分类,再填表造册,写出对应的分析报告,而那些细小的碎骨因为混在了泥土里,就让地面上的队员用筛子过滤出来,几天下来也攒了一小袋。
天气已经入秋,夏天的灼热感在早晚都缓解了下来,因为是大西北凉爽也比内地来得更早了些。不过顶着日头下探铲仍是个让人倍感煎熬的活儿,只不过干活儿的年轻技工不敢过多抱怨,只能按照要求一个位置一个位置去干。
开始的时候探铲下得很不顺利,表层土质因太阳暴晒而变得坚硬板结,几乎每一个位置都是在经过几次努力后才能深入到地下一段距离,但是带出的土质混杂得常常让宋轶的助理无法判断,最后还得宋轶自己亲自上来一把土一把土地进行甄别。
这样辛苦地反复搜集物证结论都是一样的:土质与地层位置不符,高度怀疑这几个位置上都曾有过盗洞,至于盗洞的年代还得不出定论。
老吴气得拂袖而去,蒋宇则快步走了过来,给沈魏风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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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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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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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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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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