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魏风在心里嘲讽自己的神经质,尽力按住跳得有些异常的心跳,可还是忍不住看向还在一旁抽泣的孟岩。
“孟岩啊,你还记得那天跑出去去了哪里吗?能不能告诉我?”沈魏风走到孟岩身边,俯下身子,尽量和颜悦色地看着他。
可孟岩像没听见一样,只是轻声地哭着,头也不抬,根本说不出来一个字。
沈魏风站起身,又看了看老吴,叹了一口气。
“算了,别问了,减少刺激他吧。”沈魏风心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拿主意和处理,不打算在孟岩的病情上再耗费时间。
“那所长那边怎么说?这事可不能瞒着。”老吴忧心忡忡地问道。
“我等一下就给老所长打个电话,您老晚上有时间就替孟岩收拾收拾东西吧。”
沈魏风交代了老吴一番,然后便和蒋宇就一起回去了。
果然,老所长和沈魏风的想法不谋而合,也主张马上把孟岩接回A市治疗,而且为了尽量不耽误沈魏风的工作,还联系了B市的一家精神病医院,让孟岩先去那里暂时住一阵子,然后所里再抽调人去接他。
这个安排让沈魏风几乎尝出了一口气,去一趟B市快的话来回只需要两三天即可,即便还需要把孟岩安置一下也不会耽误更多的时日。
第二天一早的晨会上,沈魏风就把这个安排和决定宣布了一下,同时指派苏筱晚临时负责队里的一切工作面上的事务,老吴则从旁协助,蒋宇还是管好他的后勤。
这次工作的安排一说完,老吴就叹了口气,扭头看着办公桌旁边的一块墓砖不说话。
沈魏风当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权力的予夺没谁真能看得开,不难受才不正常。
可突然掌了权的苏筱晚却发出了抗议:“我没有能力也没有精力管理其他人,沈队长还是换个人吧。”
苏筱晚不怵老吴的资历,也无所谓他的脾气,她只是单纯地对管理工作没有兴趣,觉得管了人,活得就不超然了,一点点自由都没有,所以非常推拒。
可是她不明白的是,沈魏风又何尝愿意让她操这份心,受这份累?只是鉴于上次他被困墓里时老吴的一意孤行造成的后果实在太过严重,他根本不能再次委托他来管理。
这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
“现在队里上下人心浮动,人员也紧张,这是安排,你不能为了一己好恶推脱责任。”
沈魏风不太想拿大道理压人,可是他现在除了道义尚可拿来说辞,又有什么别的能劝得动苏筱晚呢?
说感情吗?
当然不能,这是公事,不可谈情,屋里屋外多少人明里暗里看着呢。
苏筱晚一听这样说,顿时无语,想了想才不太情愿道:“好吧,我尽力吧。”
蒋宇在一旁也帮腔道:“苏副队长,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呢,哪个不听话了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说罢爽朗地笑了笑。ωωω.χΙυΜЬ.Cǒm
沈魏风也忍不住笑了笑,心里想:还好蒋宇在,不然这几天真是无人可托!
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人算总归不如天算,你以为安排得尽善尽美的好事,往往就毁于意想不到的瞬间。
启程的日子定在了两天之后,沈魏风盯着墓葬坑工作面上一半的文物收集整理工作差不多了,才定好了去往B市的车票。
他不想留给苏筱晚太多繁重的任务,只希望她能顺利地保障全队把工作正常推进即可。
火车的发车时间是下午,沈魏风带了简单的行李一大早就和孟岩一起出发了,上了等在门口的面包车。
司机刚打着车子要松手刹,车外响起了一声呼喊。
“等一等,等一等。”
沈魏风不禁回头去看,原来是苏筱晚。
“你们走得好早!”苏筱晚一路快走过来,说话间多少有点喘,脸上挂着浅笑。
“是你不太能早起。”沈魏风拉开车门,从车上下来,不知何故心里一阵温暖。
“中国早上上学上班都太早了,在米国都是九点之后,实在是适应不过来。”苏筱晚言谈轻松随意,是许久没有过的一种状态,这让沈魏风异常高兴和心安。
正常平和的苏筱晚是这样地明丽和可爱,真如那人间的四月天。
“天冷,进场一定多穿些。”沈魏风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苏筱晚微笑着点了点头,眼睛却往车里看着。
“我想和孟岩告个别,毕竟我在这里和他相处得是最愉快的。”苏筱晚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语。
沈魏风笑了笑,点点头:“去吧。”自己却还在车门前,并没有上车。
苏筱晚有点感激地看了看沈魏风,然后上了车,坐在孟岩身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小袋零食放在孟岩手里。
“带着路上吃,有时间我会去看你的。”苏筱晚带着一抹恋恋不舍看着面无表情的孟岩。
因为孟岩今天要出远门,老吴临走前给他的药加了剂量,孟岩这个时候才吃了药不久,现在有些神情麻木。
可他对放在手里的零食很感兴趣,急得想要打开。
苏筱晚赶紧抓住他的手,摇摇头道:“这个是路上吃的,现在不能吃。”
孟岩盯着苏筱晚的脸看了看,突然一愣,然后惊恐地大喊了一声:“跑,跑啊!”
正在外面等着的沈魏风听到这声喊吓了一跳,赶忙返回车里。
“这是怎么了?”沈魏风看着苏筱晚。
苏筱晚也被吓得有些不知所措,惊慌地摇了摇头。
幸好,孟岩只是喊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就远离苏筱晚,窝到了车子的最后边,不再吭声。
沈魏风赶忙上前安慰苏筱晚道:“他现在的精神状况不好,你别担心了,快回去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苏筱晚点点头,又回头看了看孟岩,这才一步一回头地慢慢下车去了,她刚才上车前的一脸轻松和愉悦这时都消失了个干净,澄净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和担忧。
车子歪歪扭扭地开了出去,沈魏风从后车窗看着还站在寒风里的苏筱晚,心里有种隐隐不祥的预感,怎么挥也挥不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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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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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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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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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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