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筱晚做梦也不会想到在这里,还是今晚,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能见到这位严警官,而且东子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和沈魏风不同寻常的反应她都看在了眼里,也存在了心里。
不知何时,外面开始下起了雨,像江南初春那纤弱的细雨,风也不大,轻飘飘地,隐在这一天一地的黑暗里,让人颇疑惑这儿大概不是高原。
“我来是看看你们怎么样?没事吧?”东子话里透着点抱歉。
沈魏风并不好责怪东子,只能点点头:“出了点危险,但都是小伤,不碍事。”
“我们的人一直跟着这货,你们探方那边……”东子说到这里颇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这人在探方里手脚做得不多,就是塌了,方有点深,掉下去出来费了点力,她头上被石头砸了一下,出了点血,应该问题不大。”
“有药吗?我车上有些应急的,我拿给你。”
沈魏风点点头,然后又问道:“抓住了?情况怎么样?”
“这个……,”东子犹豫了一下:“抓住了一个,那个盗墓的,那女的太滑头了,差一点儿。”
“那……”沈魏风后背一阵痛,心里的烦就上来了:“我们这一路回去,还有冯村那边能放心吗?你们这工作能不能搞得彻底一点。”
“你别急,这女的现在没了这个爪牙暂时扑腾不出什么水花来,冯村那边我走的时候就留了人了,你别担心,回去的路上我们还是会一直跟着的,安全不是问题。”
沈魏风恼火地正要数落东子的这个令他极度不满的安全问题,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再有两三天我们就可以返程了,你把药给我吧。”
“多谢理解!”东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拍了拍沈魏风,然后快步去车上拿药。
夜里,收拾整理完的资料汇总了一下发现确实少了一部分的手写报告,除此之外,其他的东西倒没有什么缺失,大家那颗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基本算落了下来,准备明天去探方那边收拾残局。
这一晚,折腾地天翻地乱的,姜伟和老张一躺下就睡着了,苏筱晚一看就剩了她和沈魏风便要看他身上的伤处,可沈魏风坚持说没事,换衣服时看过了,有点磕伤,然后就要洗手给苏筱晚处理额头上的伤口。
东子交给他的是一个随身的医用急救包,小是小了点儿,但里面东西都是齐全的,他打开后先用酒精棉把手消了一下毒,然后取了棉签蘸了些药为苏筱晚涂抹伤口。
伤的位置在额角,苏筱晚那浓密的长发一垂下来其实倒也不明显,她抬手撩起头发,露出她那光洁的额头。
“你今天在方里看到了什么?那么坚持不肯回来。”沈魏风一边为她擦药,一边问她。
“衣服,还有手铲,都埋得要烂了,我就……”
沈魏风叹了口气:“你就想到了你父亲?”
“嗯,但那衣服不是我父亲的,可具体情况谁又知道呢!这里面都是几千年前的东西,怎么会有现代人的衣物?而且还是考古人员的衣物。”苏筱晚说到这里有点激动,全然不顾沈魏风还在为她擦药。
沈魏风放下手里的棉签,定定地看着苏筱晚,然后抬起手撂开了她的头发,又看了看那伤处,微微皱眉道:“小晚,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们都还这么年轻,不是应该往前看吗?你父亲不管是在中国亡故的,还是在非洲,他确实是早已不在了,你如今保证了自己的安全,生活得充实而幸福,那他的曾经的辛苦和奋斗就是有意义的,反之,你受伤,生命受到威胁,他才真的会
地下有知,不得安眠。”
“那他如果是被害了,我作为他唯一的女儿,不替他伸冤和惩罚作恶的人不也是让他的魂灵不得安眠?”
“可你没有证据啊,我们都对你父亲当年的中国之行所知甚少,即便你师兄找来了一些美国那边留下的文件,但如果那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暗害,那些文字的东西也体现不出来,对于这件事,我们都无能为力,而既然无法求证,或者说暂时无法求证,那么我们就先把这件事放下,活在当下,难道不对吗?”
“可,可那是我父亲,他走的时候我才读中学,你能想象我当时有多绝望,我们那个家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塌了,我母亲根本负担不了这样的打击,我也没有成年,那段日子真的比夜还要黑……”苏筱晚说着泪流满面,情绪越发激动,新添的炭火还旺,帐篷里热气很足,她额上渐渐渗出了些微汗,身子像筛糠似的抖着。
“我懂,我懂。”
沈魏风把她拉进怀里,安抚着,低下头一遍遍轻吻着她,终是把苏筱晚那激动地情绪平抑了下去,而重归冷静的苏筱晚顿时感到一种深重的倦意和疲累,她有点撒娇似的把自己的脸又在沈魏风怀里埋了埋,似要把所有疑虑和愁烦丢到脑后,可还觉得自己势单力薄,便把两只胳膊缠绕在沈魏风的背上,然而这一刹那却惊觉他一阵触电似的微颤了一下。
苏筱晚马上挣脱了沈魏风的怀抱,坐直了看向他,问道:“你真的没事?”
“能有什么事,摔了一下而已,刚才姜伟帮我看过了,不信你明天问他。”沈魏风的脸色这时在摇曳的酥油灯光里略显疲惫和苍白,苏筱晚吃不准他是不是在故意遮掩。
“你转过来,我看看。”
“不用了,睡一觉休息休息就好了。”
“既然没事就不用介意我看一下吧,我看了才能放心,不然一夜都睡不好。”苏筱晚微微皱着眉头看着沈魏风。
这话一丝缝儿都没有,沈魏风再想不出什么理由拒绝,只好转过身来,苏筱晚伸出手,轻轻掀开他的上衣,人整个就僵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琇書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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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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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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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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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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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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