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况倒也不难理解,沈魏风知道他们是出来出差的,当然希望一路平安无事,若出了事也最好不是大事,如果是大事也最好与己无关,都是些人之常情,甚至谈不上什么世态炎凉,沈魏风看得很开,只不过觉得这二人确实小心地有点过了,其实前后都扯不到他们身上。
虽然这样说,他们对夏秋杨夜闯这件事讳莫如深不代表对其他的事谈起来就可以删繁就简。
就比如之后的行程,姜伟和老张都在交给所里那几十页的报告和配合警方的调查中谈了不少,很详细,也很具体。
比如姜伟在配合东子调查的时候就说了不少后来事情的细节,当然这是在他们都返回了冯村之后了。
“那天晚上我睡得比较早,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到了早上才看到沈队回来,看起来他仿佛很急,因为苏副队长人不见了,说是可能找他去了,还好沈队出去了一阵子很快就找到了苏副队长,她回来以后人看起来还好,就是情绪不高,之后我们在牧民家吃了早饭,饭后回屋里又开了个会,说了说后面的行程安排。”
“原本之前我们在所有的考察点都收获颇丰,感觉证据链基本可以算是闭合了,工作挺完满的,后期再有发现就是锦上添花的事了。当然要是严格来讲,对于文化的考察没有文字按理说是不行的,但这个问题在当时是个伪命题,因为谁也不能保证红井东文化的文字是必然存在的,找不找得到要看运气,而且试掘所获得的文物上的图形也并无文字特征,我们在这块上想发力都找不到方向,况且苏副队长是这方面的专家,也肯定了这个结论,她明明很清楚这个问题。”
“但自打那晚之后,从第二天早会开始,苏副队长的话风突然就变了。她坚持红井东的文字缺失问题必须解决,而且要在这次行程内寻找到证据,还把这一点作为后期工作的要求写进了工作报告。我对这点倒是没什么意见,沈队和苏博士都是真正的专家,他们自有他们坚持的道理。但苏副队长为了这个目标提出要在之后的考察点试掘时加深米数,这个让我有点无法接受,我当时就表示了反对,不过沈队完全支持,而老张的年纪大一般不出力,当然也能接受。这么一来,少数服从多数,我最好只好听命于领导的安排。”
“但会后沈队又单独找我谈了一下这事,承诺到时候一定会去请民工,让我放宽心,工作和任务量并不会增加多少。他愿意这样跟我讲,我自然表示了感谢,也相信他不会欺瞒哄骗下属,毕竟外出就四个人,团结是完成工作的保障,我们都懂。”
“其实,加深米数这件事我觉得不必要不单是工作量加大的问题,而是从一米加深至三米甚至更多已经与正式发掘无异,可我们毕竟在考察的路上,为了一个点的搜寻工作花费这样的力气和时间,乃至金钱,都是不理智的。到时候必然会出现一种情景:文物散落在探方里,到处都是,可我们就四个人,顾了这个就顾不了那个,时间上也不能无限拖延下去,选择就成了让人十分头疼的事情,开个会就会没完没了地讨论下去,留哪个不留哪个总要有人担责,而且回填也是个麻烦。那么深的探方很容易引起周围村民的注意,到时候保护工作都不知道要拜托给谁,这边的条件是人要吃饱饭都成问题,费钱费力照顾黄土之下的破瓦罐真是不可想象。”
“还好,之后的情况比我最初的担心要好。首先,民工的事情就解决得很快。我们在离开牧民家后,又落脚在一个小自然村,这个村的规模更小,没几户人家,稍作打听就找到了一个坡脚的中年男人,这人平时务农,冬天地里没活儿了,正想出来打点散工,想赚点钱过年,要价也不离谱,还算在我们经费的预算之内,沈队就同意了他的加入,并且发了他几十块钱,算作预付款吧。这人拿了钱后干得非常卖力,不偷懒,不磨洋工,手脚极其利索,就因为这个人的加入,我原来要分担的一点力气活儿也都一并交给了他,这让我顿时轻松了不少。不过这个人有个毛病,不爱讲话,问他什么问题都半天答不上来,再加上长得有些别扭,又总戴着一顶旧的破棉帽子,低头不语的,大家多少都有点烦他,不过我看得出来,苏副队长似乎有点怕他,可能和他这人长得凶有关吧。”
“除了民工的事情,发掘工作本身并并没有遇到太多困难,这些点状分布的发掘点基本都没有遗漏,只是在开挖的过程里我们找的这个民工说有些地方都是被人翻过的,还费力打开它干吗?这话当时很令我们几个震惊:他一个本地土生土长的农民,怎么会有这样的见识?他后来解释说,那是因为他去内地打工时找过考古点工地上的活儿,听人说被翻过的墓不值钱。这说法尽管很合理,可我和老张却觉得很不放心,多次提醒沈队注意这个人的动向,还建议把之前收集的文物另行保存,或者找邮局寄回所里,但沈队说寄回去不太现实。”
“可后来的情况确实有异,不过奇怪的是并不是文物的丢失,而是没完没了地损毁的问题日渐严重。起先的损毁是小件的,多是那些陶器的碎片。因为一路奔波,苏副队长无法保证所有碎块都有复绘,这就导致我们开始搞不清楚是不是后来人为弄坏的,直到有一天一只只有罐底有裂纹的水罐彻底裂作两半,我们才意识到这是有人故意在搞破坏。因为这只水罐我们一直重点保护着,上下车搬运都是先文物后个人物品,这罐子出土后连地都没下过,如何莫名其妙地就裂开了?大家的怀疑马上就集中在这个民工身上,可惜观察了几天之后,一点证据也没找到,便只好不了了之。”琇書蛧
“不过这件事的证据没找到,但在探方开挖上我们却发现了另外的异样,我想这和最后的那次意外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关系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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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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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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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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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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