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魏风沉默地听着,听完点点头:“我能理解老吴当时的心情。”m.xiumb.com
“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老吴的老伴儿当年没有得那么重的病,他会不会警惕性就能高些,躲过这个圈套,不至于弄成今天这个样子。”宋轶有些郁闷道。
“这种事没有如果。”沈魏风也很无奈。
“可我想如果没有这么重生活压力,老吴应该不会犯下这样的大错,他其实也是受害者,而且他是个人,相比所里而言,他要承受的更多。”宋轶眼中充满了无奈和同情,甚至有些淡淡地不平。
“也许吧,但宋轶你想想我们哪个人没有生活中的压力?有压力也不一定就要犯大错,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联系。”沈魏风语气很冷静。
宋轶点点头,知道这一点无可否认,可他还是忍不住要继续说下去:“虽然是这样,但你可能真的很难理解老吴当年过的那日子,毕竟你家的条件和他比,相差太多了。”宋轶说着,脑子里闪现了很多老吴讲述的画面,忍不住轻叹。
“怎么说?”宋轶说的是实情,这一点沈魏风倒并不介意。
“这事之前,他那日子不过是清贫,其实那会儿做科研的哪有不清贫的,都差不多,我家也是那样,可他说,当他那天拿到那钱去给他老伴儿交药费的时候,突然觉得这辈子所有的成就都抵不过这一刻,他完全没想到他竟然可以凭自己的这点能力赚钱去解救家人,他说那天他在回家的电车上甚至哼起了《红灯记》,晚上那碗最简单的打卤面都吃得特别开心。”
沈魏风听了没说什么,隔了一会儿,宋轶自己倒是理智起来,苦笑了一声道:“但是理解又能怎样呢?要是……”
“要是现在我们解不了这困,再理解老吴都是没用的!”沈魏风立刻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你说得对,把现在这个局面破开了,我们包括老吴才有可能把这些麻烦都处理掉。”
“从你刚才跟我讲的老吴的情况来看,我觉得他这次病倒应该不只是在你这儿被揭了短这么简单,应该还有别的事情。”沈魏风把手里的杯子放下,说出了他在医院和老吴仅有的那次“对话”后的思考,他原以为老吴的病倒原因都在宋轶这里,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
“那天他走的时候确实步子已经不大稳了,我本来想去送送他,但一想到刚跟他说了那些事,只怕我一直跟着会让他心理负担更重,所以就让他自己回去了。不过,从这院回去也就那么点路,还能有什么事?”宋轶很不解,想不出毛病出在哪儿。
“出事都是一瞬间,很难预料。而且老吴毕竟有点醉了,还有心事,兴许路口窜出只猫狗都会吓到他,若是个人就更难说了。”沈魏风的话是无心的,他只不过按着逻辑往前推。
“人?大晚上的,现在天这么冷,谁会没事儿往外跑,还不都在屋里窝着。”宋轶觉得这个推论很不好理解。
“没心思的自然愿意在屋里窝着,有心思的天寒地冻也挡不住往外溜达。这怀疑姑且放着吧,我们现在能乞求上天开眼的就是让老吴能早点痊愈,其他的事还得靠我们自己努力。”
这之后,沈魏风和宋轶一起把工作的进度分析了一遍,又把困难列了出来,准备在外出之前抓紧一一解决,到时候宋轶带队驻守冯村,把冯村的发掘的扫尾工作完成,沈魏风将带两三名老技师按原计划外出考察,因为所里也没人能来支援,宋轶就责无旁贷地暂领老吴的副领队之职,苏筱晚也留队支持他的工作。
因为最后说到了苏筱晚,两个人都陷入到一阵短暂的尴尬的沉默中,隔了半天,还是宋轶先开了口,好意劝道:
“把苏副队长留下可能不是个好主意,我觉得。”
说这话,算是宋轶认清了现实后的妥协,但真喜欢一个人,或者真爱一个人,也确实见不得她受尽委屈和经历痛苦。
沈魏风看了看宋轶,然后摇摇头无奈道:“我们都是成年人了,都是独立的个体,我能管的是这个队伍和这个项目,但不能替任何人做决定,她有她的想法,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说完,沈魏风站起身来准备回去,宋轶沉默了一下,眼看他就要出门了,才开口道:“也许,你对她的事情太理智了,她毕竟是女人,可能她需要的不是解决问题,而是跟她共情,她读了这么多年书,缺的应该不是应对这个世界的方法,她能在生活和工作中独立,但不代表也能在感情里一个人支撑。对她,还是少讲些道理,多给一些关心和理解吧。”
已经走到门边的沈魏风被宋轶的话戳到了痛处,他停下脚步,回了一下头,看了眼宋轶,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谢谢!”说完,沈魏风就大步走出了宋轶的房间。
说到“理解”,走在回3号院路上的沈魏风想到了苏筱晚去年初来冯村和老吴的一次“拌嘴”,那时她讲了一句话,当时就烙印在他心里,比扎根刺还令人难安,那句话就是:我可以与你同心,但却无法与你协力!
苏筱晚从小到大没学过马列,也不喜欢辩证法,对于非黑即白的思维模式大为唾弃,可她在生活里的这种细小的辩证式生活理念简直多如牛毛,这句话不过是她众多口号里的一个,可却是沈魏风至今都非常介意的一句话,来来回回这么久也没能从他心里淡去,直到刚才这句话又被宋轶的提醒勾了起来。
这大概也是沈魏风难以面对的一种现实,只是他此刻想极力地否认而已。
但更残酷的是,在东子的眼里甚至连这份“同心”都是伪命题。
沈魏风在痛苦中地加快了步子,他知道蒋宇这个时间该回来了,他还有汪辉的事要尽快处理。
1号院里,在听完了小雯有点神秘兮兮的讲述之后,苏筱晚摇摇头表示不可置信。
“可魏风说老吴晚上是去和宋轶喝酒了,那会不会你听到的是宋轶?”
“不太可能,宋轶说话挺特别的,一听就能听出来,这个人声音很普通,就是有点尖,嗓门要高一点,有点像女的……”小雯说到这里自己愣住了,她只琢磨了一下,就突然瞪圆了眼睛,看着苏筱晚,声音很轻道:“我想会不会是汪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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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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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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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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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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