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干了小二十年刑警了,各种审犯人的套路早就熟稔于胸,对条件要求也不高,对东子的一声令下也理解得透彻,所以答应得又干脆又痛快。
“好嘞!”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糨糊瓶子和毛刷,去后窗那儿开始跟刷墙似的往玻璃上抹糨糊,状极认真。
“你,你们,想干什么?救命!救命啊!”鼠相男人很精明滑头,喊得声音哆哆嗦嗦跟真的似的,可眼珠子还在骨碌碌转着,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多糊两层!还有门缝儿!”东子瞪着鼠相男人对老金道。
老金听了回头看了一眼,咧嘴一声冷笑。
然后东子开始解开自己警服的扣子,一颗一颗地慢慢地解着,从领口一直到最后一颗。
鼠相男人不敢装了,睁着惊恐地眼睛,越睁越大,眼看着东子这次缓慢地走向自己,从他半敞开的警服看到里面恍惚有枪袋,日光灯管投射下来的阴影一点点把他完全覆盖,“啊,啊,你要干吗?!”
……
东子所言不虚,前前后后确实不足半个小时,小审讯室的屋门就打开了。
东子拍打了一下自己袖口上沾染的墙灰,快步往大门走去,后面跟着老金,还有另一个也是B市过来支援的年轻刑警。
三人来到前院,刚拉开东子那辆车的车门,里面的值班民警就赶忙出来。
“严头儿,怎么?出事儿了?”ωωω.χΙυΜЬ.Cǒm
“有紧急情况,我们先去看看,把后院那小子看好了,他身上有命案。”
黑夜里,东子的车像是跳了出去,风驰电掣地冲进了夜幕,车顶上的警灯炫目地亮着,转着,让人一颗担忧的心简直要蹦出腔子。
岁黄的夜太黑了,太寂静了,那缀满天际的星子和皎洁到刺眼的月亮都照不尽这里的黑暗和人心。
沈魏风看不到苏筱晚,心里一急一把挣脱蒋宇的拉扯,跑了出去。
那是他第二次感到要永失所爱的绝望,上一次是在探方那里,而这次更加彻底,他觉得自己除了一颗心还是热的,还在跳动,身体似乎已经不再存在。
他感受不到自己在奔跑,看不清楚前路,听不到风声,只是觉得要追下去,小晚就在前方,他要过去,哪怕不能救下,也要陪着她一起,生死都无所谓,只是不能单把他丢下,他的人生里现在没有这个选项。
“小晚,小晚,你在哪儿……”沈魏风呼吸急促,停下来四处寻找,不知道该不该沿着大路追下去,理智就在崩溃的边缘。
正在这时,一道光远远地过来了,晃动着,颠簸着,歪歪扭扭地离沈魏风越来越近……
村子里的看家狗们这时差不多都来了精神,一声叠一声地号着,不少人家因为外面逐渐大得离谱的动静,纷纷从睡梦中醒来,有些人家还打开了灯,更有些人穿了衣服走到院子里,隔着院门朝外瞅着。
此时的一切都在冯村的主路上动荡着,路两边的人家已经有人闪开院子的大门探头探脑地往外张望起来,而逐渐逼近的灯光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沈魏风这时才发现灯光来自那几个盗墓贼的车。
苏筱晚被抓住了?他们哪来的车钥匙?
沈魏风稍稍想了想就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要结成冰。
但事实是,小个子耳巴子在追到半路精疲力竭之际突然想起车上还有一把备用车钥匙,他一路狂奔跑了回去,在车里翻了又翻,终于在门把手下的储物盒里找到了那把车钥匙。
他迫不及待发动了车子,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他其实不怎么会开车,只能勉强歪歪扭扭上路,开出去一截才稍微顺当了点儿。
沈魏风惊恐地看着这辆车从他眼前开过,借着车灯发现里面除了开车的别无他人,他的这颗心才算稍稍慢了下来,可他马上意识到,这人是开车追那仨和苏筱晚去了,便赶忙跟上。
而其他一起出来的队员好几个从村子里面抄近路已经跑到了村西头的小广场那边,这里离出冯村的路口最近,聚居的村民也最多,院子一家连着一家,住得特别稠密。
苏筱晚开始跑得飞快,后面四个追得极其吃力,但她越跑她力气越弱,头上开始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她只好放慢步子,四下里寻找能藏身的地方,可惜看了一路也没有真的能躲进去的地方,而身后的“追兵”是益发得近了。
有些走投无路的苏筱晚这时只好沿着大路跑,一直来到村西头的小操场附近。
她想到了几种方法,丢掉车钥匙,大声呼喊求救,或者敲开一户人家,躲进院子里去……
但是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车钥匙绝不能丢还给他们,求救也许有用,可也会增加更多的伤亡,手无寸铁的村民根本不是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而敲开别人院门既会给这家人招致更大的灾祸也有可能让她更加暴露在危险里。
苏筱晚气喘吁吁地慢跑着,把这些都思虑了一番,左看右看,发现小广场上那棵在夏天大家喜欢躲在下面乘凉的四五个人才能合抱的大树就在眼前,她已经跑不动了,小腹里一股股扭转般疼痛正在益发强烈起来,她感到害怕,不禁隔着衣服护住腰身,然后身子一闪躲到了这棵树后,终于停了下来,捂着嘴喘着粗气,后背紧贴着大树的树干,立着耳朵听周围的声音。
“人呢?!”解放鞋也要跑断气了,看不到苏筱晚的人影也停了下来。
棉帽子和旧军裤也呼哧带喘地跟了上来,停住脚步四下里张望。
“呸,这小娘们儿跑得特么比兔子还快!”旧军裤一边骂一边大力朝地上吐了口浓痰。
“别让我逮着,逮着我不折腾死她,妈的!”棉帽子是四个人里力气最大的,这辈子没吃过女人的亏,今晚这待遇憋的火能赶上过去好几年的。
“哎,”棉帽子话音还没落,解放鞋看着前面不远处的那棵大树冲着这俩摆了摆手,压低声音道:“看那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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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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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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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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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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