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钻石般的星子闪烁不定,这时正是农历的月初,天上只挂了一弯如钩新月,亮得近乎刺眼,但全没有满月时的映照那么出色,不过一个美丽的装饰。
沈魏风打着手电扫过了周围一片地方,还是没有人影,正准备跑去追那渐行渐远的车,前方的黑暗的路上,小的只有一点光的车尾处竟然“轰”地发出一声闷响,一个黑色的影子从敞开的车门里滚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是东子,有人把他从车上踹了下来,还补了一枪。
沈魏风感到自己的心在狂跳,血液一下冲了上来,他在加重的喘息中一步步逼近前方不远处跌落在地上的黑影。因为走得急,手里的手电摇晃得厉害,看不清地上是不是东子,只有在风里被吹得前仰后合的半人高的荒草。
“东子!东子!”
近了,近了,就在眼前了。
沈魏风听得出自己的声音都变了,就连声嘶力竭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时被巨大恐惧所扼住喉咙的气结。
眼前,坑洼不平的泥地上确实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身上一件灰色的厚棉服,脖子里一条黑色的围巾,头发花白一片,黑色的裤子上沾了不少泥土和枯叶,整个人成跌落时的匍匐状,脸几乎贴在地上,身子微微佝偻着,抽动着,有很低的呻吟声不断传出来,沈魏风拧着眉头看向这人的身子底下,一条小拇指粗细的液体正在蜿蜒地流出来,他努力抑制着自己剧烈的喘息,俯下身,用手摸了一下地上的东西,借着手电筒的光一看,红的,是血。
这不是东子,东子是一身警服,这人是谁?
沈魏风正准备去把地上的人翻过来一看究竟,耳边却响起一声熟悉的疾呼:“魏风!”
这是东子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沈魏风站了起来,打着手电去看,果然是东子从另一个方向的黑暗里急匆匆走了来。www.xiumb.com
东子走得急也有些喘,但一身警服还是干净整洁的,只有上衣领口被扯掉了两粒纽子,手里的枪握得很紧,没拉保险。
“我来,你站开些。”
地上的人被东子轻轻一翻便面朝上完全倒在了地上,沈魏风打着手电先去看这人的身上,没有枪伤,腿上也没有,但光柱移到这人的脸上时,他停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苏长庸!”
他的这声情不自禁的呼喊把东子也吓住了,正准备搜查此人全身的手都停住了。
“谁?”东子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沈魏风。
沈魏风来不及回答东子的问题,走到苏长庸的身边,打着手电看了又看,这才抬起头看向东子道:“这是苏长庸啊!”
“他什么时候跑到这儿来了!”东子紧皱眉头,把先把枪的保险关了,再仔细检查他全身。
“他身上有伤,我刚才看到他在流血。”
说着,沈魏风在苏长庸头颈部寻找,一把扯开他的围巾后,发现了一个正在不断往外冒血的枪伤正在他的锁骨和脖颈之间的位置。
“快,送医院!”沈魏风一边惊呼,一边去拍打苏长庸的脸颊,想让他醒过来。
“苏长庸!苏长庸!”
“这是半昏迷了,喊也没用,你守着,我去开车,马上来。”东子起身快步离去。
“走大路,一直到底就到了。”沈魏风在后面喊了一句,怕东子迷路找不到3号院。
东子的车很快就风驰电掣般地赶了来,路上几乎要把油门完全踩到底,前后不到半小时就冲到了镇中心医院的门口。
小地方的医院夜里只有留守的小护士,而且还在睡觉,沈魏风死命拍门拍窗才将其叫醒,医生也是临时从附近家中叫了来的,前前后后一阵忙乱,苏长庸终于被推进了一间简陋的小抢救室。
“这儿的医疗条件能行吗?枪伤他们处理得了吗?”沈魏风这时才感到剧烈的喘息慢慢平稳了下来,可一看这医院的样子,再一想苏长庸那汩汩流血的伤口不禁十分担心。
“他只要别有什么并发症,伤的位置也不要命,单是枪伤是好处理的,别担心!”东子在抢救室对面的长椅上坐下,也在努力平抑自己狂跳的心脏。
“来的路上你还跟我说苏长庸那边有人盯着,他是怎么从A市跑出来的?”沈魏风也走过来坐下,忍不住要问东子。
“他不是犯人,我们也不能控制他,他有行动自由,倒是医院那边怎么能让他出院的?他病成那个样子我以为他要在里面挂了,怎么还能跑到冯村来,真是不可思议!”东子叹了口气,越想越摇头。
“等等吧,看看这老头今晚有没有运气捡回一条命来。”沈魏风看着抢救室的那扇破木门,心里充满了忧虑,他觉得幸运这种事情很难重复发生在一个人身上,人的命数真是有限的。
“你在这儿等他的消息吧,我觉得冯村的那个张家只怕也有事,我回去得看看。”东子的职业敏感告诉自己那伙人不可能只祸祸一个苏长庸,张家只怕在劫难逃。
“好,你快去吧,这儿有我就可以了。”沈魏风答应了,眼看东子急匆匆离开。
这之后直到第二天清早天光大亮,东子才从冯村赶了回来,这时的苏长庸已经被推出抢救室,停在一间空荡荡的病房里,微微睁着眼睛,嘴里低声嘟囔着什么,沈魏风正为听不清而着急。
“他怎么样?”东子一进来就直奔床前,低头看了看苏长庸的脸色,不禁摇了摇头。
“子弹取出来了,伤口也包扎了,不是要命的位置,可是情况很不乐观。”沈魏风站起身,看了看东子也不禁问道:“张大国家怎么样?你现在才回来。”
“唉,那老头死了,咱们去的时候,那伙人正在院里揍这爷孙俩,那孙子一个劲儿地求饶,就只被打肿了脸,老头硬气,拼了拼,几棍子给打死了,冯村现在跟炸了锅似的,人都堆在张家门口呢。B市这边市里已经出了警,估计现在在路上,镇上派出所也去了人,所以我赶紧抽空过来看看苏长庸怎么样了。”
“什么!”沈魏风一下站了起来。
仅仅是一夜,眼看两条人命就这样都要没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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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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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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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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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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