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姐!”
小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抬起手在苏筱晚的眼前摇了摇,苏筱晚抬起手去抓,不过扑了空。
“你,你的眼睛。”小雯急得声音都变了,带着一股的哭腔。
苏筱晚也觉得突然,深呼了一口气,用手轻抚了一下双眼,再度抬起头,仍是不行,不过黑暗不像刚才那样不见底,只是很暗,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在昏暗中模糊不清,不辨轮廓,恍恍惚惚。
“你等等,我去叫蒋宇来,咱们这就去医院,去县里的医院。”小雯惊吓得厉害,但理智尚在,这就要出门去。
“不,小雯,别去!这么晚了,路上不安全,明天再说吧,这个没事的。”
苏筱晚一把拉住要走的小雯,死死握着她的手臂不肯松手。
“你都看不见了,怎么能说是没事?”小雯无法摆脱苏筱晚,可心里摁不住地着急。
“不要紧,是压力的关系,以前我有这个毛病,睡一晚休息一下就会好的。”苏筱晚说着摸索着起来,小雯便只好扶她在床上躺下,为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看着她,时不时还忍不住在她眼前摇一摇手,但是还是没反应。
“不会这么快,总得一两天吧。你要是不放心就在这儿,咱们俩说说话吧。”苏筱晚知道小雯心里很怕,还担着照顾自己的责任,若是这个时候她一激动跑出去说了出来,那么不出天亮,这件事就会传得全队上下皆知,那么明天上午沈魏风也会得到消息。
“好,我不走。你说你以前有过这毛病?那你有没有带药来?在哪里?”
苏筱晚在枕上摇了摇头,小雯只好作罢,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那我去兑点热水,拧个热毛巾,敷敷眼睛吧。”
小雯父亲是个搞哲学的教授,看的书全和砖头般厚,经常性眼睛疲劳,她打小就常见父亲用热毛巾敷眼睛。
“别去。”苏筱晚赶忙拦住小雯。
“不吃药,也不热敷,就这么躺着能好吗?你这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法子都不行,小雯更加着急,恨不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苏筱晚看着眼前暗黑的一片觉得那许多过去的事情就浮上来了。既然小雯需要一个解释,也不能走,那说说又何妨,况且原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有有点久远而已。
“我这眼睛的毛病已经好多年了,只是这两年没再发作过。最早是我在英国的时候,当时我读的是女校,住在一个一个多世纪以前的房子里,宿管是修女,一年四季都是一身黑袍,但我那时只有十几岁,和那里的气氛可以说是格格不入。宿舍顶楼每到傍晚就会传来修女们喃喃的拉丁文念经的声音,还有她们给自己准备的浓可可茶的味道飘得每个房间都能闻到。我住的是单人间,在楼上,但伦敦的天气,怎么都是潮湿的,特别到了傍晚前后,床单简直要拧出水来。那时我每天都想回家,每天,特别是这个时候。我不是天主教徒,也不是新教教徒,可我在那里就得像个教徒似的活着。有时我真的受不了了会给家里打电话,但一般没人接,只能在“滴”声后留言,再过好一阵子电话才会回过来,那个掉漆斑驳的电话亭在宿舍走廊上,响起来跟炸雷似的,醒着的要被吓出心脏病来,睡着的要被吓出噩梦,可我母亲就是这脾气,任你怎么说她都不听。”ωωω.χΙυΜЬ.Cǒm
苏筱晚眼前没了影像,说话也有些断断续续,可好在小雯还是听得明白的。
“然后呢?这日子你怎么过的?没想过换间学校吗?”小雯听到这里只觉得苏筱晚的青春期比自己难熬许多许多。
“我母亲不同意换学校,我恳求了她很多次都失败了。所以我还要在那里继续待下去,可这太难了,于是我在万般无奈下想到了一个分散注意力的方法:背书!白种人在背书这件事上是比不过我们中国人的,所以学校里的背书任务少得可怜,但不管是祷告还是学习总需要背些什么,我那时就把所有能找来的书都找了来,连《圣经》都没放过,每到傍晚就开始背书,用自己高昂的声音压住楼上念经的骚扰。于是,我一本一本地读,一本一本地背,时间长了还可以来回复诵,一字不错,有时候英文背烦了就背古文,古文背烦了就背德文,文字背得没意思了就背图画图,先是祷告厅里的大型玻璃彩绘,然后就是书里的线稿图,有时候书和图一起来,越背越多,越背越晚。原来我以为这样的话总有一天我的脑子大概会出什么问题,可结果没想到出事的却是我的眼睛,我突然就这样什么都看不到了。当然后来医生看了以后说还是脑子的问题,让我放弃背书这愚蠢的举动,还请了一位修女不时过来监督,我一下连这背书的快乐都没有了。”
“难道不背书就好了?”小雯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苏筱晚在枕上点了点头:“嗯,一两天就会恢复正常,什么治疗措施都没有,更没有药。负责来监督我的修女说,我只是不想看到这个世界了,故意的,要我在晚祈祷时向上帝忏悔,可我跟她抗议我不是教徒,但她充耳不闻。”苏筱晚自嘲地轻轻一笑,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其实,不相信的何止是那英国的修女,小雯也在犹疑中伸手摸了摸苏筱晚的额头,还好不热,应该说得不是胡话,胡话也不该这么长,这么有前后。
如果背书是苏筱晚当年和环境对抗的行径的话,那么搞重纽解读铭文就是她现在和环境的抗争吗?她怎么不做点别的来表达不满?何苦这样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小雯愁闷地看着渐渐睡去的苏筱晚,怎么在脑子里拆解这难题都没有结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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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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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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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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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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