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有传言,司马氏天子近一月不上朝会,医者镇日出入台城,坐实天子久病不愈。最新最快更新恐将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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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坐在帐中,将近期所得的消息逐一道出,引得秦玓脸色数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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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桓元子返镇姑孰,少有在人前露面。上月西府军操演,其虽出大司马府,却未如平日着铠佩剑,而是仅着朝服,出入皆乘马车,窗门紧闭,城中百姓亦不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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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未公开露面,也未必……”秦玓迟疑一下,“去岁桓元子带兵北伐,杀至鲜卑城下,亲临战阵,未见任何病况。如今突然一病不起,实在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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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摇摇头,继续道:“我也曾心存疑惑,特命城中探子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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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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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元子返镇之后,即派人外出搜寻名医。虽是暗中进行,且以照顾幼子为借口,但综合种种迹象,我以为病者并非两个幼子,是其本人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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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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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玓神情凝重,双手放在腿上,十指牢牢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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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废帝,匆忙推举新帝,建康朝堂便有一番争夺。以桓元子往日作风,不留在朝中,反而匆匆返回姑孰,本就令人生疑。如今又是这样,病况或许比阿弟所言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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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尚无法确定。”秦璟端起漆盏,重又放下,“不过,无论姑孰如何,一旦晋帝驾崩,建康乱局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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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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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何必装糊涂?”秦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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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玓咧开嘴,不好意思道:“习惯了。近两个月见到大兄,手下参军提醒几回,一时竟改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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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中提到秦玖,帐中一时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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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弟,大兄日前请镇洛州,你可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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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秦璟暗中叹息,“阿嵘同我说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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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想?”秦玓微微倾身,试探道,“大兄这么做,我与二兄都看不惯。阿父意思不甚明朗,你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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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秦璟截住秦玓的话,沉声道,“胡贼未灭,自家不能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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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这样说,做起来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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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玓和秦玒不同,他对秦玖更加了解,不会被秦璟三言两语说服。早几年,大兄并不是这样,他们兄弟几个并肩杀敌,压根没有这些闹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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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却好,大君称王不久,大兄就开始玩这些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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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也好,无心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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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本意如此还是被小人撺掇,都让做兄弟的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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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峥,你可要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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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放心,我不是糊涂人。”秦璟正色道,“真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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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秦玓嘟囔一声,“要我说,大兄身边早该清理。不是纵容阴氏太久,哪会出这些闹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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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没有接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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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晌,见秦玓仍愤慨难消,出声劝解道:“阿兄,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且大兄并未太过分,类似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当着人前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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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纵容阴氏,很可能被认为是对秦策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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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时不同以往,西河的局面愈显复杂,如被有心人利用,难免父子兄弟之间生出嫌隙。秦氏存世至今,多少次挡住外敌的刀锋,总不能因亲人猜忌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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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秦玓搓搓脸,声音中透出几分疲惫,“除了你,我没和其他人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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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没说话,只是用力按住秦玓的上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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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玓咧嘴笑了笑,反手一拳捶在秦璟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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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来回,兄弟俩神情放松,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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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你方才说建康必生祸乱?”秦玓饮下半盏温水,出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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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真不是考我?”秦璟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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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那样的人吗?!”秦玓鼻子哼气。就算是也不能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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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遗晋有两支强军,武昌西府,扬州北府。前者掌于桓元子,后者则握于郗方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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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语气淡然,表情也没有多大变化,嘴边带着浅浅的笑纹,仿佛口中不是建康危局,仅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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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元子跋扈多年,有他挡在面前,外人多会忽略郗方回亦是手握强军,镇守京口,一言一行举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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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实力,郗方回未必弱于桓元子。若论他心,且看此番如何应对。假使带兵入建康,”秦璟顿了顿,“未必不是另一个桓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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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生乱,西河当如何应对?”秦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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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观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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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看着?”秦玓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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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秦璟认真道,“于天下人而言,遗晋仍为汉室正统,想要取而代之,并非容易之事。如果我等趁乱兴兵,纵能攻入建康,亦会被南地百姓仇视。何况北地胡贼未能扫清,何必南下去蹚这趟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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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玓思索半晌,又道:“你说皇姓改换,若不是桓元子,难道会是郗方回?”xiumb.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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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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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数太多,司马昱立下皇太子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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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又一个傀儡。”秦玓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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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秦璟笑道,“如今皆是推测,不好就此定论。我已给西河送去书信,端看大君如何决断。遗晋主弱臣强,上下不能一心,对你我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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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玓凝视秦璟,开口道:“阿弟,你同那边的幽州刺使素有交情,不能想法让他投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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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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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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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垂下眼帘,手指擦过下唇,嘴角浮现一丝笑痕,旋即又消失无踪,“桓敬道非池中物,志向高远,不会久居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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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的话,此次建康生乱,他也会参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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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说。”秦璟语带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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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桓元子郗方回,尚可以推测出大概。换成桓容,实在有几分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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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之时,他曾起过拉拢之心。再见之后,这份心思逐渐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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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之中,世人皆为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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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举步维艰走到执掌一方,震慑地方豪强,得境内百姓爱戴,不过三年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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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力、军力、民心,样样不缺,桓容的成长速度相当惊人,实当刮目相看。赞赏之余,秦璟心下明白,看似无害的狸花,实际是头猛虎,更可能跃身化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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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赏何时化为仰慕,他并不十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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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遇上这样的桓容,忍不住动心。难得肆意一回,遵从于本心,希望能为今后留下一个念想,午夜梦回,能得一场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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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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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忽然走神,秦玓不知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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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了两声仍不见秦璟回应,秦三郎不得不摇了摇他的肩膀,皱眉道:“阿弟连日赶路,许是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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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不想被问走神的原因,秦璟随意的点点头,顺水推舟,打算下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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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就在帐中,反正地方宽敞。”秦玓出言道,“出去还得再搭帐篷。你带来的甲士也可到营中挤一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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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阿兄好意。”秦璟笑道,“装粮的车出自幽州,拆下几块木板就可搭为营房。想必此时已经搭好,我就不打扰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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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秦璟走到帐前,顺手抄起帐帘,笑道:“如阿兄住腻了帐篷,无妨到木屋中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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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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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摆,绝对的显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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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不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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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好吧,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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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走出军帐,天空正飘着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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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天地间一片银白。甲士巡营走过,后者踏着前者的脚步,踩出一个个深深的雪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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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骑兵外出探查,抓到——或者该说捡到几个冻僵的鲜卑人。经过盘查,竟然不是斥候,而是迷路的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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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本想逃往草原,未料在大雪中迷路,走错了方向,跑到秦氏的地盘,被外出巡逻的甲士抓着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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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兵出自慕容评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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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们口中得知,入冬以来,日子越来越难过。慕容评身家巨富,奈何有钱没处用,买不到足够的军粮。和慕容垂打仗没死多少,倒是休战之后减员骤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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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大寒,草原上的牛羊冻死大半。柔然各部不肯再听王庭调遣,哪怕出钱也不肯继续留在库莫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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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玩笑,继续留在这里,等着牛羊全部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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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吴王的日子也不好过。”一名逃兵继续道,“范阳王和他不是一条心,扣着军粮不给,声称要用兵器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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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兵喝下一碗热水,肚子依旧轰鸣,手脚终于暖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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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等仅是听到风声,不敢十分确定。不过,之前几次交战,吴王和范阳王都没有合兵,这是仆等亲眼所见,没有半分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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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卑逃兵豁出去,半点没有隐瞒,将所知的一切尽数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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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从战场上逃走,就是彻底背叛部落,不可能再回去。反正已经落到秦氏手里,干脆有什么说什么,或许还能得个容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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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再问不出什么,秦玓命人将他们带下去。随后同秦璟商量,很快写成一封书信,绑到黑鹰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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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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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玓放飞黑鹰,和秦璟并肩而立,目送雄鹰飞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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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渐停,朔风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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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粒敲打着秦玓身上的铠甲,狂风鼓起秦璟玄色的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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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俩站在雪中,仿佛两株苍松挺立。伴着嘹亮的鹰鸣,凝入时空长河,缓缓沉入河底,亘古、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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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安二年,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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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昱病情加重,节日庆典一概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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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曜和司马道子终于想起做个孝子,每日到榻前侍奉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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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太后走出长乐宫,到太极殿探望。坐不到两刻种,说不到几句话,司马昱已被气得满脸涨红,当场咳出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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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国不能无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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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社稷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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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人心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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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摆着说他活不长,催他尽早立下皇太子,交代清楚后事,早死早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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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司马昱吐血,褚太后冷冷一笑,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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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曜和司马道子脸色发白,终于意识到,自己背叛亲爹,联手合作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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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司马昱趴在榻上,看也不看两个儿子,“都给朕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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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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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司马昱怒气更甚,“你还不是皇太子,没资格同朕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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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曜脸色涨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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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司马道子没有趁机嘲讽,眼珠子转转,出声道:“父皇,日前新安阿姊离开台城,急匆匆返回姑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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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昱仍是咳嗽,连个眼神也欠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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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道子不以为意,继续道:“阿姊口口声声教训儿子,自己却不思留在建康侍奉父皇,儿以为实是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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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司马昱抄手丢过一只漆碗,碗里是凉透的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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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司马曜和司马道子经手的汤药,他从不沾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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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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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说滚,没听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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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者送上温水,司马昱服下半盏,勉强压下喉咙间的痒意,哑声道:“不想立刻气死朕,就立刻给朕滚!不然,哪怕朕死了,褚蒜子也没法让你们坐上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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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太明白,司马曜和司马道子都是脸色骤变,心知亲爹态度坚决,自己绝讨不到半点好处,只能躬身行礼,退出太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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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走到阶下,迎面遇上徐淑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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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曜停下脚步,司马道子则视而不见,直接迈步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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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淑仪突然出声:“殿下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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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仪有事?”司马道子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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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是有事。”胡淑仪款步走近,面上带笑,上下打量着司马道子,几乎没有任何预兆,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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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道子愣了一下,旋即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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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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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淑仪悠然轻笑,身后的宫婢宦者一齐上前,拦住跟着司马道子的内侍。有两人直接站到司马道子身侧,牢牢控制住他,任凭他如何暴怒,就是不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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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幕,同司马道福被欺时何等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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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角色换人,司马道子从欺人者变成被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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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滋味好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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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淑仪再次抬手,又狠狠给了司马道子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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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胁我女,凭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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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婢生的奴子,天生粗鄙,敢言将我女做成人彘,信不信我将那昆仑婢先投进陶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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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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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敢?”徐淑仪冷笑道,“休说你不是皇太子,即便是,新安是你长姊,我乃你之庶母,教训你理所应当。反观奴子所行,不知礼仪,不晓分寸,有褚蒜子支持又如何?难道她能一手遮天,对抗满朝士族?简直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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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仪此言过了。”司马曜不能继续旁观,无论如何都得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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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徐淑仪再次冷笑,“奉劝殿下一句,奢望终是奢望。莫要以为万事握于掌中,到头来黄粱一梦,不知要哭上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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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出这番话,即命人放开司马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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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仅有两子,皇室宗亲却非无人。”徐淑仪的声音仿佛带着-毒-液,一点点侵-蚀两人的神经,“殿下如何认定,皇太子一定会落到自己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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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向褚太后?看看东海王的下场,最好想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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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曜陷入沉默,神情间阴沉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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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道子表面愤恨,终有几分色厉内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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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淑仪长袖一甩,眼底闪过一抹得意,转身走向殿门,再不理会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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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昱早得宦者回报,并未予以追究,而是拍了拍徐淑仪的手,道:“莽撞了。不过,倒是让朕想起你刚进王府的时候,道福的性子终有几分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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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徐淑仪靠在榻边,举起绢帕擦着司马昱的嘴角,“阿女不在建康,妾陪在陛下身边。陛下在,妾什么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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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朕……”司马昱迟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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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和陛下一起。”徐淑仪娇颜带笑,美眸含泪,“陛下身边的位置是阿姊的,妾不敢争。只求能给妾一个地方容身,哪怕是墙角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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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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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昱长叹一声,徐淑仪靠在他的胸前,喃喃道:“不怕陛下笑话,妾怕过许多,如今却是什么都不怕。只求陛下怜惜,能下一份旨意,待到那一天,赐妾一觞酒,许妾穿上夫人衣裙,让妾能生生世世都陪着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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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音落下,徐淑仪合上双眸,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浸透绣着龙纹的薄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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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盱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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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出为司马奕求情的表书,桓容不敢有丝毫放松,接连召贾秉荀宥等人商议,并给盐渎送去书信,叮嘱桓祎,一旦有建康不稳的风声传出,绝不要轻举妄动,务必听取石劭建议,守好盐渎,莫要让他人趁机钻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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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公不宜此时入建康。”荀宥正色道,“纵有诏书金印,终究根基尚浅,无法服众,极可能为他人做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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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仁言之有理。”贾秉接言道,“仆以为,比起建康,明君更应关注姑孰。可提前命州兵进驻寿春,寻机拿下豫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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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渣爹的地盘,桓容半点不心虚。他只担心会引来桓豁和桓冲不满。如此一来,刚有进展的关系又将退回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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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公尽管放心。”贾秉一派淡然,仿佛桓容担心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大司马重病不起,建康或许蒙在鼓里,江州和荆州未必半点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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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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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小公子遇上变故,大司马如要托付身后事,必当择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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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继续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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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桓温视桓玄为继承人,但在弥留之际,仍将手中势力交给桓冲,为的是保家族安稳,避免被他人趁机-侵-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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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明公没有官爵,事情绝无转圜。然而,”贾秉话锋一转,“明公提前加冠,爵至郡公,执掌幽州,文治武功皆为不凡。且同江州、荆州有契,只要道明厉害关系,两位使君绝不会轻易动刀兵,甚至会帮忙说服桓氏族人,共推明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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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很简单,桓冲桓豁实力相当,无论谁接下桓温手中势力,平衡都将被打破,对桓氏未必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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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则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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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桓温嫡子,良才美玉之名传遍数州。年未及冠,已是官居刺使,爵位同桓温比肩,超过几位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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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他接掌桓温留下的地盘和势力,并给桓冲桓豁让出部分利益,不说百分之百,也有七成以上的可能做到“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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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明公许可,仆请往江州一行。”贾秉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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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之要去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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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贾秉点点头,解释道,“仅是书信往来,终存在几分变数。仆请往江州,当面言说厉害,确保明公大计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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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秉之去江州,仆请往荆州。”荀宥接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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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一时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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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担心两人表现不好,以致计划生变。而是担心表现太好,引起两位叔父爱才之心,直接将人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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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公无需担忧,仆自有脱身之计。”贾秉微微一笑,和荀宥交换眼色,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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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某人一言不合就放火的爱好,桓使君默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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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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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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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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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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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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