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驾回到城内，堵在城门前的队伍渐渐疏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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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征的村民和流民纷纷涌向城北，盼着能应征成为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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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希望能多挣得几斗谷粮，熬过每年青黄不接的时日。流民则要借此入籍，带着逃难的家人安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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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怀有同一个念头，不惜自家性命，也要为子孙后代寻得一条晋身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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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的军营前人头攒动，十几张木桌一字排开，每张桌后都坐在一个文吏。文吏面前摆着成摞名册，名册旁有笔墨、水盏等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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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要拥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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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兵和新征的州兵在队伍中维持秩序，疏导众人列成长队。如有不听劝诫的，立刻被拉出来站到一边。若是屡教不改，直接驱逐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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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刻意捣乱的，城外的卢悚等人就是前车之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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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吏驾轻就熟，逐个记录应征之人的姓名、年龄、籍贯以及擅长的兵器。遇到特别雄壮之人，还要另外做出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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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家魏起，祖籍义阳，年二十有四，能举百斤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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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的两侧被辟为临时校场，左侧摆着大小不一的石磨，均被打磨得十分光滑，最小的也有十几斤，大的直接超过百斤。右侧是三排武器架，刀-枪-剑-戟应有尽有，最显眼的是三张强弓，是由公输长和相里兄弟联手制造，可谓千金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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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起被带到左侧，逐个试过磨盘重量，随着一声大喝，将最-大的磨盘高高举起，脸不红气不喘，明显尚有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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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众人齐声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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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吏提笔饱蘸墨汁，在魏起的名后记录下“有膂力，能举百斤”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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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魏起之后，接连有十余人走进校场，可惜都没能达到魏起的高度。然就膂力而言，业已超出寻常范畴，可纳入征兵名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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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家马良，扶风茂陵人，三十有一，擅用长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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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家周延，祖籍茂陵，本为山中猎户，善使弓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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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家姜仪，祖籍天水冀县，可用长-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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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吏逐一记录，众人陆续被带往校场，当面选择趁手的兵器，和候在场内的盐渎私兵对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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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良手握长矛，对战一伍私兵不落下风，最后将三人掀翻，取得一场大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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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延能开强弓，箭-箭-射中靶心，有百步穿杨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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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仪的枪-法十分独到，私兵均不是对手。秦雷等人看得技痒，放弃在一旁观战，直接选了兵器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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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打下来，双方都是酣畅淋漓，从没有过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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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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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将长-枪-狠狠扎在地上，单手扣住姜仪的肩膀，笑道：“我观你的路数更擅马战，哪日再战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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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诺！”姜仪抱拳回应。额角淌下汗水，神态依旧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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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咂舌，很是感到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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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氏坞堡，这样能战之人至少会是队主，极有可能被授幢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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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桓容定下规矩，此次招收的州兵，无论本事大小，一律从兵卒和伍长晋身。强悍如许超也是从伍长起步，凭借之前在城外的功劳升任什长，继而向队主发起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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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照此例，无论是谁，想要一步登天绝不可能。必须拿出真本事与同袍竞争，才能一步步晋身，在将官中占据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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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仪放下长-枪，擦去脸颊上的汗水，领取记录有籍贯姓名的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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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记，凭此物方能出入军营，如若遗失，轻则罚饷，重责逐出州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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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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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仪等人收好木牌，没有立即划归营中，而是被带到校场之后。随着距离渐近，肉汤的香味隐隐飘来，众人吸了吸鼻子，都是双眼发亮，肚子轰鸣，下意识咽着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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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夫抬出半人高的藤筐，掀开盖在上面的屉布，现出热气腾腾的蒸饼。汤锅盖子揭开，大块的羊肉在锅中翻滚，撒上胡椒和葱段，味道香得让人把持不住，只想一个劲的往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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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人一碗肉汤，半颗腌菜，蒸饼管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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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队，不许拥挤，不许争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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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兵大声呼喝，横起长-枪，提防众人一拥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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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就有一回，几个汉子饿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上手抢，引得他人一起前拥，险些掀翻汤锅，酿成一起惨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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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后，私兵牢记教训，每次带过来的人绝不超过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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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麻烦，总好过控制不住场面，猝不及防闹出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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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仪随众人领取肉汤蒸饼，腌菜直接夹在饼里，一口咬下去，爽脆的滋味让人口舌生津，只觉得腹中更饿，禁不住一口接一口，眨眼间，两指厚的蒸饼就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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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在场的汉子而言，一个蒸饼压根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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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数人抬起头，看向依旧冒着热气的饼筐，不敢断定私兵口中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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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能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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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什长扫过众人，咧嘴笑道：“桓使君亲口下令，蒸饼管饱，能吃几个吃几个！不过可要记着，不能眼大肚子小，到头来撑破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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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此言，众人再不犹豫，藤筐迅速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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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夫忙得满头大汗，和身边的徒弟说：“瞧见没有，都是一帮大肚汉。除了桓使君，谁还能养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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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用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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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自己刚入军营那几日，也是顿顿都要吃得打饱嗝，不比这些汉子好上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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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仪连续吃下十个蒸饼，总算是尝到了“饱”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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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喝干肉汤，发现碗底还有一小块带骨的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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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加太多调料，又在汤里熬煮许久，早没了嚼劲，姜仪仍是吃得有滋有味，连个骨头渣都没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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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良和周延是同乡，很快凑到一起，一边吃一边商议，今后在营中如何行事，才能彻底站稳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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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起沉默寡言，和姜仪一样不太合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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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于之前在校场的表现，哪怕两人不说话，汉子们都对两人存下几分敬畏，隐隐以二人为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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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兵看到这种情况，不禁暗暗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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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的名字都记下。”什长对跟来的文吏道，“稍后报给贾舍人，想必会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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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吏点点头，抱着厚厚一摞名册，快步穿过营地，赶往营盘后的值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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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名册都是粗略记录，尚需加以整理，分门别类加以归纳，以备日后练兵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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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姜仪魏起等，都将被列入将官备选的名单。等到征兵数量达到满额，二人会是第一批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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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秉忙得脚不沾地，钟琳同样不得空闲，桓容只能亲自招待秦璟，同其定下交易武车及攻城器械的“价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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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对武车志在必得，在价格上面略有让步，却不会让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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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宰-肥-羊的计划没能实现，桓容颇觉得遗憾。拿着定下的契约，看着记录在上面的数字，很有几分肉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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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起讨价还价，他的确不是秦璟的对手，还有得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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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定契之前贾秉和钟琳都看过，明白告诉他，这个价格不低。如果再超过，恐怕人情讨不成，还会和对方结下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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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秦璟不算了解，都是基于秦氏坞堡的实力，对比桓容目前的处境，方才道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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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不是不听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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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两位舍人都这么说，荀宥还特地送来书信，说服他拿下这份“人情”，哪怕再是肉疼，桓刺使也要签字盖印，做成这笔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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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疼归肉疼，实事求是的讲，桓容终究没吃亏，甚至还赚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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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做生意嘛，没人会嫌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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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达成目的，更要发挥一下演技，将肉疼无限扩大，好让对方记下这份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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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兄之才非常人所能及。”桓容收起私印，苦笑道，“容望尘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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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接过竹简，确认内容无误，落下自己的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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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弟这份情谊，璟会牢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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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竹简妥善收好，秦璟探手握住桓容的腕子，指腹擦过桓容的手腕内侧，沿着血管轻轻描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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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略感不自在，试着抽-回手。未见对方如何用力，硬是收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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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兄？”桓容的耳根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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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表达感谢该有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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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倾身靠近，笑意染上眼底，眼角眉梢融合暖意，声音略低，醇厚好似陈年佳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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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弟可有哪里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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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看看某人，又看看被握住的手腕，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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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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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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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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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猛地抬起头，双眼微眯，活似即将炸毛的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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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深谙-撩-猫技巧，见好就收，自然的松开手，没让某只狸花真的炸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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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闻盐渎出产美酒，未知盱眙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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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疑惑的看着秦璟，不解对方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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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要做酒水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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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摇摇头，笑容里隐约带着几分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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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是生意，仅是久慕其名，欲讨一盏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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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面带怀疑，真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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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想给自己挖了个坑，四目相对，数息之后，突然发现周围气温升高，热意从耳根开始蔓延，迅速覆盖颈项，鼻尖开始隐隐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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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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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这词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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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面这个实属祸害，比王献之更加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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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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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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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弟可是吝惜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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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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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好。”秦璟轻轻颔首，笑意愈发温和，指尖擦过桓容手背，“璟欲同容弟共饮，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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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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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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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咬住腮帮，一股奇怪的感觉从脊椎蹿升。不期然想起之前闪过脑海的念头，当真有不妙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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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秦兄是好饮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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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酒佳人，人皆向往之，璟亦不能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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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磨牙，能更不要脸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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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一派坦然，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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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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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个份上，桓容不好真的拒绝，只能命人设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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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须如此麻烦。”秦璟笑道，“一瓮两盏足矣。我欲同容弟对饮畅谈，设宴反而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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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饮畅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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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蹙眉，忽然意识到，秦璟不是简单要饮酒，此举背后颇有深意。既然如此，何妨遵照对方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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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兄所言甚是。”挥退婢仆，桓容命阿黍亲自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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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秦兄移步东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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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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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酒赏月，可为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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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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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头看一眼窗外，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秦璟面露惊讶，这样的天气可以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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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笑得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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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管有没有云，月亮就在那里，隔着乌云一样能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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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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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貌似很有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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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桓刺使决心隔云赏月，秦四郎惊讶之后，眸光微闪，欣然应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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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黍的表情始终淡定，起身下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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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的钱实一阵牙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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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看一眼室内，又看一眼黑蒙蒙的天空，终于大彻大悟，几位舍人说话虽绕，到底还在正常范畴，换成使君，估计正常人都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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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酒水备好，天空已降下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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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和秦璟坐在廊下，皆是深衣广袖，面前一只酒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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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送来一阵冷雨，雨滴落入盏中，掀起一阵微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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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端起酒盏，笑对秦璟道：“兄长满饮，弟先干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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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冽的酒水入候，口感绵软，后劲微辣。桓容不胜酒力，不敢饮过量，但为表诚意，还是满盏饮尽，未留半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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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贤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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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举杯回敬，酒盏递至唇边，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滚动，长袖随动作轻振，带着无尽的洒脱和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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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盏过后，桓容微感酒意上头，动作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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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不善饮，让兄长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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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浅笑挑眉，单手撑在身侧，望向漆黑的夜空，轻声道：“我像容弟这般大时，曾随长兄出征河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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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抬起头，对秦璟选择这个话题微感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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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内？可是在洛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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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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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北地逢水灾，坞堡粮道被慕容鲜卑断绝，堡内出现奸-细，叔父在另辟粮道时被鲜卑和氐人联手截杀，带去的八百仆兵无一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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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动作微顿，随着秦璟的讲述，似能望见遥远的北地平原，听到贯-穿-天际的喊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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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氐人和慕容鲜卑暗中联手，几要将坞堡逼至绝境。荥阳已失，河内被围，洛州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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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战死，家君不能离开西河，长兄请命征河内、开粮道，我同兄长一并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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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秦璟垂下眼帘，将杯中酒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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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骑兵，七百步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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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皆知此乃死战，恐有去无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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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暴雨骤降河内郡，千人以命相搏，终取下城池。战后清点，仅存不足百人，几乎人人带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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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兵器时代，死伤三分之一就能造成大军溃败。千人死伤九百，战损达到九成，最后仍能拿下河内，这样的战果几乎不可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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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非行四，而该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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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放下酒盏，静静的望着细雨，声音飘散在风中，“当年坞堡遇袭，堡内出现-奸-细，家君带兵在外御敌，家母为乱-兵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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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庶母怀抱长我半月的庶兄，假做我母引开乱-兵，最终死于鲜卑之手。故而待我及冠，家君为我取字玄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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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仲叔季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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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之前未曾留意，如今细思，难言心中是何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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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容弟说这些，是想告知容弟，世事无常，乱世之中生死难料，今日把酒言欢，明日马革裹尸皆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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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桓容的心似被无形的手攥住。张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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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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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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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的声音在夜风中响起，带着古老的旋律，打碎黑暗中的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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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弟可愿为我击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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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愣了一下，秦璟已起身走出廊下，立身雨中，长袖飞扬，冰冷的寒光刹那撕开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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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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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光闪过，衣摆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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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的身影与剑光融为一体，生生破开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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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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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韵律，微哑的嗓音。风雨伴着剑光，营造出一幅似真似幻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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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停下敲击，手停在矮榻上，白皙的手指一根根攥紧，用力得在掌心留下凹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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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忽然停住，仰头立在院中，任由雨水打落脸颊，束发的绢布松脱，满头乌丝披泄而下，发尾随风拂动，似流淌在风中的墨色绢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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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雨中的秦璟，桓容不自觉屏住呼吸，直到对方转头，方才意识到胸口被闷得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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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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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冰雪融化，春-意重归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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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我求君子，迨其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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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我求君子，迨其今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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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我求君子，迨其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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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诗经》中的句子，分别出自召南和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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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离开建康时，曾在船头吟诵诗经，赞扬少女之美，留下一段佳话。此后很长一段时日，仍有小娘子茶饭不思，只望能再求得郎君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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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仿效而行，用的又是这样的词句，桓容直接愣在当场，心跳漏了一拍，不知该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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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弟。”秦璟走回廊下，任由雨水沿着脸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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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分别，未知何日再见。璟心意如此，今日道出，望容弟莫要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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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言之，我表白，你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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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要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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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如何不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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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秦氏在北地的处境，联系秦璟所言，桓容心头一阵阵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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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兄，我有一事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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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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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可有意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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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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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没有隐瞒，俯视桓容，唇边带笑，双眸亮如灿星。桓容垂下视线，松开攥紧的手指，掌心已痛得有些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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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都知道这代表什么，也清楚这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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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廷势微，不足与谋。秦氏雄踞北方，早晚都要走出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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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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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或许是临时起意，也或许是有其他原因。但在心跳的背后，桓容感到的唯有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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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心头仿佛压下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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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渐渐减小，乌云慢慢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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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一弯银月隐现，星光洒落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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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兄，我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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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注满两杯酒盏，一杯送到秦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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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视片刻，同时举盏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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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终有几分醉意，倚靠在矮榻旁，笑道：“我为秦兄击韵，兄长可愿再为我舞一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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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所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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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秦璟放下酒盏，持剑走回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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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手握剑鞘，一下下击在矮榻之上，口中吟诵无衣，一遍又一遍，直至声音沙哑，眼圈酸涩，视线变得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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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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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纷乱的时代，既落入此间，再不能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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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端起酒盏，望着盏中的倒影，酒水滑入喉咙的刹那，似乎有些明白，为何这个时代如此疯狂，却又是如此的精彩。</p>看更多好看的小说！威信公号：HHXS665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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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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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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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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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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