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盱眙县“易主”。最新最快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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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淮郡太守朱胤被捉拿下狱,即将以“刺杀幽州刺使,意图谋逆”之罪问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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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胤全家均未能逃脱,盱眙城内的朱氏族人及其姻亲皆被提至县衙,除少数几人之外,无一被当日放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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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之后,城中百姓陆续走出家门,发现东城格外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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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悉,县中士族豪强的家宅被持有刺使手令的私兵团团围住,无论主家还是奴仆,无一能踏出府门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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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能做到这点,主要是盱眙城内的士族豪强多是没落的吴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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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朱胤之外,家势均属末流,少数连选官资格都没有。即使备有护院和健仆,基本都是样子货,遇上私兵直接腿软,遑论护着家主理论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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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换成顶级士族,例如太原王氏,试着围一个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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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门打开,健仆必定抄起家伙群拥而出,甭管围在外边的是谁,先打一场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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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巳时,城门始终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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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流言纷纷,百姓心中没底,甚至有几分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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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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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城外大火,我见有郡兵出城,该不会是胡人打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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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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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是胡贼,岂会是现下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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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众人都是愣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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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胡贼犯边岂会不杀人抢劫?城中绝不会这般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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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是太守府出事了。”又有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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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辰,东城也不见有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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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大市,早该有人到南城来采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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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看看是什么情形,城门不开,外边的人进不来,如何会有新鲜的菜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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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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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相同的是,都晓得昨夜不太平,盱眙城内将生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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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街前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十数个身穿皮甲的私兵列队行来,队伍中夹着三个身着长袍的职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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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寻常相比,三个职吏都是低着头,伛偻着腰背,不见半点趾高气扬,反倒是像霜打的茄子,惶惶然没有一点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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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到近前,私兵分两侧排开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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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什长咳嗽一声,职吏顿时如梦初醒,忙不迭弯腰动手,在墙面刷上浆糊,张贴告示,并向人群宣讲昨夜诸事,尤其点出朱太守胆大包天,不满朝廷,意图盘踞盱眙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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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刺使昨抵城外,察知朱氏阴谋。朱胤唯恐计划败露,擅自调动郡兵,意图谋刺刺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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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主犯已被捉拿下狱,从者俱被羁押。待朝廷官文发下,均当依律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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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寿春被叛臣占据,州府移至临淮盱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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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治所改置州治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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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从朱胤谋反的郡县官员皆被革职捉拿,刺使有意于州内选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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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解到此处,职吏顿了顿,想到自己今后的下场,不免有几分凄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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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明日起,不拘黄-籍白籍,凡有才学者,均可至县衙参与考核。流民可于十日内至县衙重录户籍,欲要参与考核,需十名白籍为证,五名黄-籍为保,确认籍贯姓氏无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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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考核散吏,再甄选职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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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核优异者,可选县公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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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职吏的讲述,人群先是一片哗然,继而是一阵静默,随后爆发山呼海啸般的欢庆之声。有数人当场落泪,两名妇人更坐在地上,高呼“苍天有眼”“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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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胤,你也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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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畜生合该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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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呢?周绣呢?为何他没有被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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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不是听到,凡从者俱要被问罪,他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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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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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呼声中,有数名男子紧盯告示,神情中难掩激动。最新最快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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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刺使真要如此选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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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成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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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未经中正品评,散吏也就罢了,职吏能得朝廷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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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能?”被称兄长的男子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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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逢乱世,各州刺使权柄之大,不亚于献帝之时。新任刺使乃是当朝大司马嫡子,是有实封的县公。舞象之年选官出仕盐渎,政绩非凡。去岁随大军北伐,更是生擒过鲜卑中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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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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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男子继续道,“朝廷将幽州授封给他,不管先前是何打算,经过昨夜之事,这幽州之地早晚改姓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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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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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碍。”男子摇摇头,道,“你我从北地沦落至此,空负颍川徐氏之名,却始终无有建树。无颜面见同乡,连朝廷侨置的颍川郡都不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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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说话时,他身边的几人都是低下头,面现羞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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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恰逢时机,如不能就此翻身,我等哪还会有出头之日,遑论为家族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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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激起众人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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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们不再是昔日的颍川大族,没有家族依靠,只不过是一群离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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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办法证明身份,就无法重新列入士族,一生将为庶人,更不用说受大中正品评入朝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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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等的身份,如想选为职吏,贼捕掾最是可能。”顿了顿,男子压低声音道,“在我看来,与其去争郡县末流,不如设法取得桓刺使赏识,成为县公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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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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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兄长志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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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核明日开始,如果今日拿不定主意,可先回家中细想。”男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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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属弟和从弟如何选择,他必要试上一试。以他如今的身份,县公舍人才是最好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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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府内,蔡允率领甘大等人四处搜寻,很快找出两座密室,三条秘道,更将密道中的朱胤家人抓出,逐一送到周绣和家仆面前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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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看错,这是朱胤的从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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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隐瞒使君,此子确非朱胤之子,而是陈郡太守朱辅的庶子。为何会在府内,仆实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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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皱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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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郡太守,和袁真交好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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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一搜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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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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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允立功心切,哪管什么士族不士族,公子不公子,下手没有半点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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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捆在院中的朱胤家人噤若寒蝉,倒是朱辅的儿子有几分骨气,哪怕双手动弹不得,仍是挣扎不休,对桓容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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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贼,总有你后悔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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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没理他,接过蔡允搜出的书信,从头至尾看过一遍,眉毛越挑越高,最后竟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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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君因何发笑?”钟琳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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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玙自己看。”将书信递给钟琳,桓容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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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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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权势和利益面前,友谊的小船果真是说翻就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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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看过信件内容,钟琳也不由得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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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桓容转过头,“孔玙之前曾与我说,处置了朱胤,恐引来朱辅反扑,同袁真联合之事需慎重考量。如今来看,无需我动手,只要将此信送到寿春,袁真和朱辅必定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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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确实没有想到,朱辅胃口如此之大,竟想吞并袁氏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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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不难猜。”桓容收起笑容,叹息一声,“袁真病入膏肓,袁瑾没有他的才能,恐怕掌控不住手中的势力。朱辅应该是起了贪念,想要吞并袁氏势力,继而在寿春自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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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桓容又将目光移向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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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辅派儿子送来这封信,是想同朱胤联手,借调临淮郡兵壮大手中实力。等到袁真咽气,立即对袁瑾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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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胤似乎防着对方,迟迟没有下定决心。结果拖到桓容再抵盱眙,想要调兵都没了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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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回想,以之前对朱胤的印象,不像会有昨夜那般失态的举动。八成是为吸引桓容注意,为侄子争取脱身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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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平日如何防备,一旦家族面临威胁,朱胤的选择和庾倩庾柔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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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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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个月前,桓容未必能体会这两个字在东晋的意义。如今有所体悟,却是以鲜血和人命为代价,难免有几分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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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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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辅之子依旧在大骂,桓容却是意兴阑珊,摆摆手,立刻有健仆上前堵住他的嘴,将他和朱胤家人一起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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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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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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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之事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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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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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明日开始考核甄选郡县职吏,劳烦你和孔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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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公放心。”贾秉拱手,随后笑道,“明公,仆字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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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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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烦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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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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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仓促,郡县的政务不能停摆,贾秉和钟琳一边忙着郡县职吏甄选,同时还要接手政事,都是忙得脚不沾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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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秉的从弟和外弟一起帮忙,又从原有的县衙职吏中选出几人,总算能应付过去,不至于闹出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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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几人在职房内熬油费火,桓容很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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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想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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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汉还需三个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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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秉和钟琳再有才敢,一人能顶两三人,终究不是神仙,无法一肩担起一州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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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才啊。”桓容嘬了嘬牙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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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动手很爽快,今天就要面临这么大的缺口。要不是实在忙不过来,贾秉和钟琳未必会同意“公开考核甄选”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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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其根本,这样的做法同魏晋选官制度背道而驰,稍有不慎,桓容就会成为“全天下”的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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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科举制度出现在隋朝,却在唐朝以后才逐渐发展兴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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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因为隋朝持续的时间太短,想发展也没条件;再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延续自魏晋时代的士族门阀压根不买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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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都是品评选官,朝堂上下都是“自己人”。现下却要同寒门庶人同入考场,争一个官位,这不是开玩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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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拐不过弯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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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的士族子弟有多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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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知名的例子:不为五斗米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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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潜不愿受蛮横的上峰辖制,直接挂印离去。五斗米是他的官俸,人家压根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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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桓容偶尔有出格之举,到底没有脱离整个世俗框架。在盐渎实施职吏考核,也是在旧有的体系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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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却要打破规则,绕开州郡大小中正直接考核选官,所冒的风险不可谓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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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想要在幽州立足,将政务军务牢牢握在手中,做到令行禁止,不为其他势力辖制,就必须冒这样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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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中正出身吴姓,乃是朱胤的外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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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句话说,人家是老丈人和女婿的关系,自己刚抓了女婿,老丈人岂会给他好脸。不设法下绊子就不错了,推举官员?想都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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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正地位特殊,桓容不能轻易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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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办法就是绕开他,自行考核选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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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琳和贾秉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默许这个提议。但两人有言在先,此乃权宜之计,一旦郡县政务走上正轨,必不能再有类似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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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公立足未稳,行事需得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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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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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不是不听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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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将来能将此项举措规为政令,在幽州全境实行,现下条件却不成熟,还是见好就收,试一试水便罢,不能真和整个世道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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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官之后就是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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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超等人已随桓容入城,安置在原郡治所外的军营,每日随虎贲操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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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淮南之事,桓容征兵的心思愈发迫切。计划是两千,如今五千都嫌少。只不过临淮人数有限,想要达成目标,估计要发动幽州全境的力量,这对他又是一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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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仅是凑足数目不难,难的是选出一支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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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典魁许超等人在先,桓刺使的眼光不断拔高。不是肩宽背阔、饭以桶量的汉子,颇有几分看不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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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量大会增加军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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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碍,反正他养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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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暂居的正室,桓容命婢仆留在室外,关好房门,取出朱辅的书信,手指轻轻擦过眉心红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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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微光之后,两封一模一样的书信摆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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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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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经手的重要证物都会留底,以防出现变故。尤其这样能“揭发黑暗,挑拨离间”的书信,必定要保存原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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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送信人被拦在途中,可以继续再送,总有一份能送到正主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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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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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好书信原件,桓容唤来秦璟留下的部曲,令其快马加鞭赶往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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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陈郡太守的儿子带上,和此信一并送到袁真面前,切记速度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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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袁真病情加重,等不到书信送到,或者是临淮消息泄露,朱辅打算提前动手,都不是他所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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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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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领命退下,将书信贴身收好,并着人将朱辅之子带来,捆结实后放上马背,当日即从盱眙出发,直奔寿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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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袁瑾派出的送信人已在途中,二者是否会当面遇上,尚且还是个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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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兵久久不撤开包围,盱眙城内的士族豪强开始服软。有人提出要见桓容,钱实不敢擅自做主,立即派人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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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见我?”桓容冷哼一声,“我堂堂一州刺使,岂能是说见就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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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秉和钟琳正好来送文书,听到这句话,同时停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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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公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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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桓容大手一挥,“现下要见我,难保不会藏着心思。多困他们几日,待考核选官之事了结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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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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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仆领命返回东城,贾秉不由得目露精光,钟琳更是眼中带笑,满面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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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公已深谙驭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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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没说话,胡乱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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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过是憋了一口气,想要彻底发泄一回,这两位的脑补和他可没半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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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言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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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他还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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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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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请征州兵的上表抵达两日,寿春叛-军之事的传言闹得纷纷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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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省官员赞同幽州征兵,表书和拟好的官文送入台城,不承想被褚太后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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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官员察觉不对,联想到此事背后的用意,禁不住一阵悚然。翌日早朝之上,再无一人提及幽州征兵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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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不提,不代表流言就会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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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纷纷,甚至出现“朝廷无能,不能弹-压-叛-臣”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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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情况下,南康公主三度入台城请见褚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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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两次都因太后身体微恙被拦,南康公主并未硬闯。这一次,无论宦者怎么说,南康公主理也不理,直接挥袖将人挡开,迈步走近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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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五月,城中依旧阴雨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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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中稍显幽暗,白日仍要点燃三足灯。灯影映在立屏风上,本该象征祥瑞的麒麟竟现出几分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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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太后斜靠在矮榻上,鬓边新添数缕银丝,气色远不如往常。深色的长裙在膝边铺展,仿佛盛放后即将衰败的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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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南康公主福身,面上带笑,声音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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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太后坐正身体,挥退满面惊惶的宦者,对伺候汤药的宫婢道:“你们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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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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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后,殿内重归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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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吧。”褚太后知道没人能拦住南康公主。何况此事关系桓容,她总要给出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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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康公主冷笑一声,正身坐到榻前,长袖微振,带起一阵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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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没有话同我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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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褚太后倒也痛快,“幽州的事,你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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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南康公主道,“太后算无遗漏,南康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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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太后神情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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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康公主笑了笑,眼底迅速闪过一抹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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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日入台城是为两件事,一来,我子食邑五千,仅盐渎一处封地未免寒酸。我观盱眙不错,正可封予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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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来是想问太后一句,我子上表征兵是为朝廷平叛,太后缘何压着表书和官文不发?需知建康城中流言纷起,长此以往恐将对太后和官家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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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南康公主好整以暇的看着褚太后,等着对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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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太后垂下眼帘,看着泛黄的指甲,嘴角忽然掀起一丝奇怪的笑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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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妹不知我为何压下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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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请太后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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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谦口风虽严,奈何收了个不成器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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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康公主神情不变,仍是定定的看着褚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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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正之时,扈谦为桓容卜卦,真实卦象为何,阿妹当真不知?”褚太后凝视南康公主,一字一句道,“桓容有贵极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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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不信扈谦,反信他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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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太后摇摇头,笑容带上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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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康,我不是三岁小儿。自入台城以来,经历过几十年风雨,见过的人,听过的事,寻常人几辈子也未必经历。我不敢说能看透扈谦,却能分辨出他的徒弟所言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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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康公主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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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有贵极之相,我岂能留他!”褚太后的语气陡然一变,气势足可令人胆寒,“我知此事委屈你,但关乎晋室存亡,我不敢留情也不能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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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莫非忘记扈谦之前的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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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忘。”褚太后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间的痒意,“可他能骗我一次,就能骗我两次、三次。南康,我不能赌,更不能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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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子就该死?”南康公主攥紧十指,“死且不算,还要成为太后的踏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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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为了晋室!”褚太后硬声道,“南康,你是晋室长公主,当知孰轻孰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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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轻孰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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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康公主看着褚太后,目光犹如冰锋。半晌竟压下怒火,沉声道:“太后如此坦白,我也不妨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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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太后心头微跳,总觉得南康公主的表现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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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熙现在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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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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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元子未上表,他依旧是南郡公世子。”南康公主一字一句道,“你说,如果他和桓歆一起死在府中,那老奴会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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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褚太后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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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线索指向宫中,例如是太后赏赐的美酒佳肴,或是赠下的某个美人,”南康公主眯起双眼,拉长声音,“再有我这嫡母指认,那老奴又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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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康,你是在威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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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康公主笑了,笑得犹如牡丹绽放,分外明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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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是如此又如何?太后应该知道,那老奴早想着皇位,如今不缺名望和人望,只少一个借口,而我可以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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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康!”褚太后终于现出一丝虚弱和恐慌,“你不能这么做!如果桓元子举兵谋-逆,你和桓容必不能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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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现在要害我子性命的是谁?”南康公主隐去笑容,厉声道,“太后不想给我母子活路,我不过是仿效太后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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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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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之前,封地和征兵的官文要送出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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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南康公主站起身,不给褚太后寻找借口的机会,转身走出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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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着金线的裙摆拂过地面,似流淌的水波。发间钗簪流光溢彩,垂下的流苏轻轻摇曳。南康公主唇边带笑,走出殿门时,袖摆随风扬起,似欲乘风而去的彩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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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南康公主离去,褚太后坐在内殿,心不断下沉,一直沉到谷底。</p>看更多好看的小说!威信公号:HHXS665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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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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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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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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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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