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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岁天寒,北地六出纷飞,面市盐车,南地大雨滂沱,几成水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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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雪成灾,荆襄等地尤为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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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氐人的部落,还是汉人的坞堡,俱都缺衣少食。不到两月,已有不下百余人冻馁而死。有流民趁机抢劫官仓,险些酿成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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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襄阳等地不稳,前秦皇帝苻坚不得不推迟计划,同东晋和前燕罢兵,尽速派遣官员赈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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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燕君臣未能抓准时机,以雷霆手段稳定政局,而是加紧内部争权夺利。以致宫廷内外、百官之间,闹得是乌烟瘴气,为日后埋下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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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偏安江南,经永和十年及十二年两次北伐,边境暂得安稳。虽然朝堂争斗不歇,以桓温为首的权臣势力同王、谢等高门士族各不相让,百姓却难得过了个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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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城内,天未大亮,秦淮河两岸已响起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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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名头戴小冠,身着窄袖短袍的男子,匆匆跑上码头,等候自运河来的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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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两侧,作坊和廛肆鳞次栉比,有店铺伙计已揭开门板,不顾清晨的冷风,一边跺脚搓手,一边清扫门前。遇上积水的坑洼,实在清理不得,也只能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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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酒肆同食铺比邻,伙计彼此熟悉,手上不停,嘴里不忘八卦,交流各自得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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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桓大司马家的公子又闹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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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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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有假?我从兄亲眼所见!”说话的伙计停下动作,单手支着扫把,朝着店内看了看,确定掌柜没注意,挤着眼睛道,“就在昨天,当着殷氏小娘子,被庾氏郎君一鞭甩到背上,跌了一身污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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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听话的伙计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真的动了鞭子,不怕桓家追究?日前不是还有传言,桓氏要和殷氏结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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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高门的事,咱们哪里清楚。”食铺的伙计撇撇嘴,见掌柜出来,当即忙活起来,不再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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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话中的桓氏公子,乃是当朝大司马桓温的第四子桓祎。因天性愚钝,不好读书,不通武艺,甚至不识菽麦,向来不为桓温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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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兄弟及姊妹极少同他亲近。甚者,如桓济一般,更会连同他人欺负这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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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桓氏欲同殷氏结亲,传言是为桓祎。殷氏的几个小娘子闻听,皆是脸色铁青。更有放言,“嫁这愚钝伧人,莫如入寺去做比丘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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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桓祎出门,不知怎的,牛车撞上庾氏马车,当即惹怒对方。不由分说扬起额马鞭,将桓祎抽落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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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是桓祎,此事尚且不算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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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巧,南康公主亲子,刚从荆州返回的桓容同在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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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祎滚落时,桓容竟也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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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祎年近弱冠,虽落得一身泥水,丢了颜面,到底没有大碍。桓容却是撞到车板,脑后受伤,当即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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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桓容身体不好,自幼极少露面,在场的郎君和小娘子尚未知晓事情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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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桓氏仆人脸色大变,连声疾呼,向来愚钝的桓祎也满脸惨白,面现厉色,方才意识到,此番恐怕闯了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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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桓容被抬回府内,南康公主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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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岁上得的宝贝疙瘩,连桓大司马都不敢碰一指头,竟然被人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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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告诉庾希,我儿醒来尚罢,如不然,有一个算一个,我让他几个儿子一起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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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皇帝尚且要唤我一声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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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道怜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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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康公主性情刚烈,脾气一旦上来,桓大司马都要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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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是她唯一亲子,看得眼珠子一般。此番遭此灾祸,当真是杀人的心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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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即遣人去城外大营,告知那老奴,此事我要追究到底!还有殷氏女,要去做比丘尼?好!我就送她们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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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康公主怒火狂燃,此番话出口,殷氏女不会再有好姻缘,殷氏也要栽个大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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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人匆匆离府,走到廊下,无不出了满头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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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祎自认犯下大错,回府后便守在桓容床前。一身泥水不说,哭得双眼通红。南康公主即便有气也没法朝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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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南康公主被哭得闹心,坐在榻边,对着桓祎皱眉,“我知道这事怪不得你,你回去让阿藤给你换身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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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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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祎打着嗝点头,憨厚的面容愈发显得痴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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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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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康公主皱眉,实在生不出怒火,摆摆手,让仆人将桓祎带了出去。待到室内安静下来,转身看向桓容,眼眶不禁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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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阿母定要为你出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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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康公主探出手,轻轻拂过儿子的脸颊,想起老仆的密报,银牙紧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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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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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在。”一名婢仆躬身听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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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跟着郎君出去的几个,全都关起来。郎君醒来之前不许踏出门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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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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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仆退出房门,南康公主坐在榻前,望着儿子苍白的面容,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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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当她是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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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的坐在车上,如何就会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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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郎不会说谎,更不会隔着一臂的距离将人带下车!小郎分明是被人下了黑手,生生撞破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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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背后是谁,她都要追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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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庾氏和殷氏,照样别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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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始终昏迷不醒,汤药不进。医者守在屋内,眉间紧蹙,一度想要开口,见南康公主脸色难看,到底没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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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祎一根心肠,照吩咐换好衣服,不肯用饭,再次守到桓容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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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时分,桓容短暂苏醒,偏偏认不得人,更咬紧牙关不肯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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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者彼此交换眼色,一人忐忑道:“公子伤在脑后,怕是要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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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到半截,引来南康公主大怒,直让人拖了下去。余下几人头冒冷汗,使尽浑身解数,好歹将药送下半碗。期间不敢松懈,唯恐小公子有所不测,自己也要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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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天明,桓容再次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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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者轮番诊脉,再将汤药端上,亲眼见桓容喝下去,才敢擦去额头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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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夜,却如生死间走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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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用过药,倚靠在榻上,脸色白得仿佛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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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官精致,俊雅如画。只是神情疲惫,两缕散发落在颊边,显得格外孱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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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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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住儿子的手,南康公主双眼泛起血丝,分毫不减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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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者走上前,小心询问:“郎君可觉得头晕?是否欲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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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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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处可还疼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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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继续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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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者又问了几个问题,桓容或点头或摇头,始终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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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南康公主不得不生出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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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这是怎么了,为何不肯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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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略有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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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终于开口,语调微有些生涩,不是洛阳官话,而是地道的吴语。联系常年随叔父在会稽郡求学,倒也不显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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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康公主缓和神情,旋即又变得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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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适?哪里不适?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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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番忙乱,桓容灌下整碗汤药,苦得五官皱紧,仍不忘劝说南康公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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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母,儿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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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康公主犹不放心,几番询问医者,得后者担保,又提心查清桓容被人暗害之事,这才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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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有事,立即遣人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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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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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从分毫不敢大意,一名童子守在榻前,数人守在外室,房门前更是立了数名健仆。医者直接不许走,留在侧室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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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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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仆皆是南府军出身,曾随桓温北伐,通身的煞气,医者哪敢说个“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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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事安排妥当,天已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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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子燃起香料,驱散室内的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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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斜躺在榻上,捏了捏眉心,继而摊开掌心,翻看手背,眉间皱起川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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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男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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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童子不注意,小心掀开锦被,确定零部件不缺,勉强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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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千奇百怪,万万没料到,自己也会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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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没遭遇天灾,也没遇上**,他不过是连续加班,睡得稍晚了些,压根没想到,睁眼就发现身在异处——或者异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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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以为是做梦,强迫自己睡过去,醒来就能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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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料到,再度睁眼,场景依旧未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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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榻高屏,香鼎玉瓶,桌旁摆的不是木凳,而是青色蒲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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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衽长衫的古人,守在榻边的雍容贵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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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闭上双眼,头痛欲裂,脑海中更多出一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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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三年,皇姓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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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熟悉历史,或许不清楚太和是哪个皇帝的年号。但从秦汉以后,皇帝复姓司马的只有两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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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晋奢靡,东晋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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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乱华,汉族遭逢大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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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这段历史,桓容眉间皱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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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现下是西晋还是东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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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听有人提及桓大司马,公主殿下。结合脑中的记忆,眼前匆匆闪过会稽郡多名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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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念头闪过,桓容睁开双眼,呆滞的看向帐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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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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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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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哪里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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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桓容面色不对,小童立即上前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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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我父现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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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觉得奇怪,倒也老实回道:“郎君刚自会稽返还,恐还不知,郎主上表辞录尚书事,遥领扬州牧,移镇姑孰,现在赭圻驻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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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孰,赭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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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身边可有参军名为郗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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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郎君,确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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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愣两秒,桓容倒回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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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了解东晋,却对“入幕之宾”的典故耳熟能详。加上脑中记忆,当真是想否认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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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爹不是旁人,正是赫赫有名的东晋权臣桓温。那位三次北伐,一次废帝,与慕容垂、苻坚交锋,和谢安、王坦之掰腕子,随时准备造反,从来没能成功的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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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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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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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闭上双眼,慢慢开始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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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有限的知识,桓温死后,几个儿子似乎没什么好下场。即便桓玄成功造反,完成亲爹的大业,最后照样被旁人一刀咔嚓,摘走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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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果真和他开了天大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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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眼睁眼,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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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乱华的时代,东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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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爹身为当朝权臣,树敌无数,就差在脑门刻上四个字:我要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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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比这更糟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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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常说,上帝关上你的门,至少还会留扇窗。到他这里,非但门关上,窗户订住,连烟囱都给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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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笑一声,桓容忽然生出念头,是不是该找个地方撞一下,或许能再穿一回?</p>看更多好看的小说!威信公号:HHXS665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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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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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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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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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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