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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直接说你不知道呢？”唐易递给他一支烟，结果冉真军以一句“不会”挡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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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易抽了一口烟，“你能不能精确控制切割的深浅，切开这一层东西，但是不损坏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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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真军不懂古玩，但是他基本也能明白，虽然是个明代的铁镍合金的盒子，但是毫无艺术价值，如果当古玩出手，估计还不如一个漂亮的现代木工盒子。这个小伙子如此这般，恐怕是因为盒子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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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肯定沒问題，即便盒盖上的铁有损坏，也不会伤到盒子里面的东西。”冉真军低头，他在琢磨收多少钱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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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唐易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因为他说的不损坏盒子，是怕一旦损坏盒子，里面设有机关，会把盒里的东西毁了，切到一点儿铁也可能有风险。当时那个铁力木的机关盒子，放着崇祯罪己铜香炉的盖子，就是有机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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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说，让盒盖上的铁一点儿都不损坏。”唐易解释道，他沒说“机关”的事儿，主要是感觉冉真军有点儿迂腐，说多了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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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你像个老头子，虽然看起來二十郎当岁。”冉真军虽然迂腐，但是智商不低，“你是怕这是个机关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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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关盒子你也懂？”唐易弹了弹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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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机关盒子多了去了，尤其是铁盒铜盒，你告诉我，这盒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冉真军刚说完，电话响了。他接起來，唐易听着，像是一个定做铜胎的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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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胎珐琅？”唐易在他挂了电话之后沒有回答他的问題，反而问道，“你不是铁艺公司么？铜的也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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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小异，铜的延展性更好，更简单。”冉真军道，“瓷都定做铜胎的人很多，做铜胎珐琅的人也很多，噢，你们搞古玩的喜欢叫景泰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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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易却突然间又把那个盒子拿了出來，“我知道这缝隙里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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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真军的大眼转了两圈，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说珐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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珐琅，就是搪瓷。景泰蓝这说法高雅一些，专指铜胎掐丝珐琅器。这东西本身不是金属，但是却能涂在金属表面，经过烧制后，形成一层釉质的东西，很牢固。多说一句，珐琅彩和珐琅不是一回事儿，是彩料烧成后有类似珐琅的效果才得了这么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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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易点点头，“这里是瓷都，烧瓷烧釉的多，你不说在800度和1500度之间么？瓷器烧制1300多度，恰好在这个温度中间，而且这东西灰白色，很像是一层釉料，普通的釉料附着不在金属上，珐琅能啊。对了，珐琅为什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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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珐琅的成分，除了石英、长石这些矿物，还有铅和锡的氧化物，所以能。这盒子还真不简单啊，居然填缝也用了珐琅。”冉真军又仔细看了看，已经笃定确实是珐琅，“这盒子当初肯定是银白银灰那种颜色，所以填缝也调成了这种颜色的珐琅，不过现在盒子脏成这样了，颜色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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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易此时甚至开始想象，这盒子本身出宫时是沒有封住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到了瓷都。这时候，为了保护里面的东西，就封上了；因为在瓷都，所以有人想到了珐琅填缝的办法。而且封上很可能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藏到高岭土矿的老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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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连他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想象力了，不由拍了一下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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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真军见唐易有点儿兴奋，很是时候地泼了一盆冷水，“知道了也沒用，如果照你说的不破坏盒子，还是打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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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见得。”唐易看着冉真军说道，“珐琅的硬度虽然比铁高，也能耐高温，但毕竟不是铁。既然属性不同，就有可能找到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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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冉真军突然灵感來了，也拍了一下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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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还不说？我是你的顾客，也就是你的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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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盒子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冉真军却对上帝很随意，突转话題。他刚才问，唐易沒说，现在问似乎更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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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一张纸，或许是一方印章，也可能是骨灰，也可能什么都沒有。”唐易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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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直接说你不知道呢？”冉真军又把这句话还给了唐易，终于不再卖关子，“我的办法是，淬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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淬火？淬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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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珐琅的硬度虽然高，熔点也不低，但是延展性不如铁镍合金，如果先烧一烧，再浸到冷水里，很可能就裂开了。这也不用太高的温度，也不会破坏盒子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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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铁匠來说，这个过程很像淬火。对一家铁艺公司的车间來说，完成这个过程啥也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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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走吧…”唐易沒想到两人絮叨了半天，居然破解了这个问題，立即就想走出办公室，直奔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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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真军却沒有动弹，“咱们还沒有谈价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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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开价吧。”唐易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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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真军犹豫了一下，“五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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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贵了吧…”其实唐易并不是觉得很贵，只是他现在古玩圈里混，讲价讲成习惯了，沒直接开口“二十”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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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贵，这是精细操作，我亲自给你处理。”冉真军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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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易故作咬牙状，“好，不过盒子要是坏了，你不仅赚不了这五百，你还得赔偿我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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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冉真军起身出门，唐易跟着他进了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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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真军果然进行了精细化操作，他先把铁盒整体加温，然后又在缝隙处局部加温，整体加温控制在600度左右，局部加温提升了100度左右，待到加温完毕，迅速用专用大钳子将这个铁盒放到了冷水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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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啦”声中夹杂着“哔哔啵啵”的碎裂声，看來目的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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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真军又用钳子将盒子放到了操作台上，“等会儿凉透了就可以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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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盒体黑不溜秋的表层也剥落碎裂，露出了闪亮的银灰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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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东西去了，真漂亮…”冉真军看着盒子，不由欣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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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唐易却有些烦躁，“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这已经是你第三遍说了，那不叫脏东西，那叫包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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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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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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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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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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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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