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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和沈松岩握手之后,并没有多说,而是用手一指:“先看看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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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松岩直接上手,仔仔细细看了起来。尤其是那只喜鹊,长时间审视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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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粉彩喜报平安摇铃尊。”沈松岩放下摇铃尊,只说了这一句,而后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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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任何问题来?”秦老轻声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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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松岩的眼神几经变化,最终,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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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他违背了师父的遗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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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伯毓一愣。唐易却是明白了,在说起自制的那件龙泉窑石榴尊的时候,沈松岩曾经说过,自己的水平不及师兄,而现在又这么说,那么这只摇铃尊,很可能就是沈松岩的师兄所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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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先生,未必是违背。这里面据说有暗记。”唐易在一旁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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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什么内印?”沈松岩面露惊讶,转而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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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得而知,恐怕只有砸开才能确定。不过,今天在预展上叫嚣有暗记的人,之前也曾给我父亲做局,一件元青花玉壶春瓶里也做了暗记,是“火圣”二字的小篆内印。”唐易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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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圣?!”沈松岩张口,半天没有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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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弟,坐下说吧。”秦老明白了几分,一边拍了拍沈松岩的肩膀,一边将一杯热茶递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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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去世已经三十年了,我也有三十年没有见过我师兄了。”沈松岩缓缓坐下,浅啜了一口茶水,“这只摇铃尊,只有我能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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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易和秦老均是心下暗暗吃惊,静等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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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师兄做的。从胎到釉到画工到包浆痕迹,都是完美无缺,以假乱真也毫不为过。我之所以能认出是仿品,只因为这只喜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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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师兄的画工,本来是无懈可击的。但是我知道,他小时候被一只喜鹊惊吓过,所以画喜鹊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将眼神画得有几分凶气。我还曾经笑话过他,说他画的喜鹊眼神,有点儿像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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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松岩这一说,唐易和秦老立即也盯着那只喜鹊看了起来,果然,喜鹊的眼神似有凌厉凶顽之气,不过这只是其中的气韵,需要仔细体味。从图画来看,还是一只活泼带喜的鸟儿,只不过眼神略有犀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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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鹊,寓意美好,常常出现在传统工艺品上,如喜鹊栖于梅枝之上,谐称“喜上眉梢”,喜鹊配合山石,隐喻“时时报喜”。却不料,这一件重器的仿制端倪,居然也是出自喜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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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件摇铃尊上画的不是喜鹊,那你也看不出是一件仿品?”秦老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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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沈松岩说着,又喝了一口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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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画的喜鹊,我不知看了多少只,所以才能一下子认出来。倘若不是这只喜鹊,恐怕我也会认定是一件真品!”沈松岩的眼神有些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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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的暗记,真的是‘火圣’内印?”秦老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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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圣,是我师父的名号,我也只知道这一个名号,也不知道是真名还是雅号——陆火圣。我师父为人淡泊,痴迷瓷器艺术,这个名号恐怕只有我们师兄弟知道。如果他真的做了暗记,而且用了师父的名号,那还不算违背师父的遗训,而且说明他还是在怀念师父的。”沈松岩的脸色缓和了一些。xiumb.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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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那一件元青花玉壶春瓶也是您的师兄做的了?”唐易终于按捺不住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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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火圣’内印,那多半就是了。”沈松岩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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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啊······”唐易却突然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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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秦老和沈松岩一起看向唐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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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易分析道,“且不说徐宽是怎么得到的这件元青花玉壶春瓶,以他的性格,肯定是钱赚得越多越好。我父亲是以两百万的价格拿下的,但是,如果这件元青花玉壶春瓶上拍,估计起拍底价也不会低于五百万,徐宽怎么能干如此吃亏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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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如果以令师兄的手段,这件元青花玉壶春瓶上拍,恐怕不会有人认出来。”秦老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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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松岩思忖良久,也觉得确实有点儿蹊跷,“那玉壶春瓶的残片,你还保存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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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在我店里。”唐易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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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去看看!”沈松岩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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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易自然更是迫不及待,也立即站起身来。而秦老现在陷入麻烦之中,自然更不会不去。“秦兄你的车太扎眼,让马闯开车拉我们去就行。”沈松岩来时看到秦老的车就停在楼下,下楼前对秦老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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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秦老点头答应,刚要下楼,突然又好似想起了什么,立即叫来了吕疏桐,吩咐将摇铃尊依旧送回预展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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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虑事确实周密。”唐易心里赞道,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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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阁宝多,毛逐正在招呼两个散客,唐易将秦老和沈松岩让进了里间,并从柜子里拿出了盛放元青花玉壶春瓶残片的盒子,告诉毛逐有要事相商。毛逐心想多半是与徐宽叫嚣摇铃尊是仿品有关,点点头,“放心吧,外面有我支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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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里间,唐易打开锦盒,将一堆瓷片小心摆放到了桌上,并找出了专用放大镜和强光手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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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松岩先拿起了那块有“火圣”内印的瓷片,内印为阴刻,字体规整自然。仅凭这一点,一般工匠就很难做到,因为这毕竟是一件“瓶”,而不是盘或者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是盘或者碗,印记就会一目了然,也就不是暗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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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松岩点点头,随后又开始逐一查看瓷片,胎质,釉面,青花。最后沈松岩拿起最大的一块瓷片,使用专用放大镜审视起青花图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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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色自然,晕散效果很好,结晶斑深入胎骨。”沈松岩一边看一边喃喃说道,“想不到,他用国产青料,居然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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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也拿着一片瓷片,频频点头,不过,他却话锋一转,“世上再无苏麻离青,这一件,多少还差了一点点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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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件的问题,咱们明白了。但是,他的配方,好像还能改进!”沈松岩看着秦老,眼中闪出不可思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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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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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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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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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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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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