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依旧在湖心小筑,寝室被珠帘和藤蔓挡住了,新汀恭坐在外屋,桌上摆着一桌饭菜,两套碗筷,两个酒杯。
看到云竹过来,新汀恭笑着站起来,“少宫主,你总算是来了,请坐。”
云竹从善如流的坐下来了,霍海城四人站在他的旁边,新汀恭抬头看了到齐的几人,笑着问,“怎么今日所有长老都过来了?”
“新汀太子,听说太子妃不见了,今日就本宫和琼脂副殿来过这里,第二次被请过来,本宫还是要小心些才是。”
“少宫主真是爱说笑。”新汀恭给云竹倒酒,酒倒出来云竹才发现是茶。
“少宫主尝尝?”新汀恭期待的看着云竹,“本来想找个茶壶的,可茶壶找不到,倒是找到了酒瓶,还请少宫主不要嫌弃。”
“太子殿下居然还有兴致在这喝茶聊天,倒是让本宫大开眼界。”云竹没有碰茶杯,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本宫是来救人的,如今太子妃不见了,太子殿下请本宫过来,到底是因何事?”
“不因何事,想让少宫主将本殿的道侣还回来罢了。”
“胡言乱语。”
“招夏已经招了,是少宫主给了连清传送法器。”新汀国将酒瓶放到桌上,“少宫主是来救人的,还是来捣乱的?”
“招夏是你的人,拿其他证据来说话。”云竹不为所动。
“少宫主想要什么?千方百计掳走连清,少宫主的目的是什么?”
云竹翻了个白眼,“新汀恭,本宫脾气不好,你若是继续污蔑,那就让你父皇去找我师尊说去。要么拿出证据来,要么别给本宫玩这套,真当所有人都跟你们这些王朝皇室一样那么闲吗?”
新汀恭心里闪过一丝杀意,云竹站起来,“本宫还会在这里待三天,三天内若是太子妃没回来,那本宫便先回去了。”
云竹离开湖心小筑,没有任何人阻拦他们,新汀恭拿起筷子挑了几个菜一一尝过,一名亲卫从外面走进来。
“太子殿下,招夏去连府了。”
“去给邪海的据点传个消息。”新汀恭招手,“天硫血在雷霄宫少宫主手上。”
“是。”
“太子殿下,不好了。”门外跑进来一个亲卫,跪在地上,“城中突然涌进很多邪海人士,陛下让您速速进宫,商量要事。”
“动作可真是快。”新汀恭被气笑了,看向他给云竹倒的茶,拿过来仰头饮尽,犹如喝酒一般。
茶杯砰的掉到地上摔碎,新汀恭踹了一脚桌子,一桌饭菜摔在地上,一片狼藉。
“敬酒不吃吃罚酒。”
新汀恭带着人回宫,云竹他们在庚城里乱晃,琼脂副殿他们跟在后面不远处,云竹和霍海城便在前面走。
两人状似悠闲的散步逛街,暗地里却一直在传音。
“上次来庚城的时候,真没想到再次过来,还会遇到这些事情。”霍海城略有些感慨,“就像云大夫所说,计划赶不上变化?”
云竹笑着看了一眼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一队邪修,伪装成正道修士,看起来没有丝毫异样。
“霍前辈觉得,这次我们的计划,赶不上变化吗?霍前辈叫的帮手,不是很好用吗?”云竹走到旁边的小摊子上,看了几眼,没有找到喜欢的东西。
“只是邪海这些工具人不一定好用罢了。”霍海城不是很放心,“还是得找太子妃问清楚,那滴血到底是什么,为何邪海的人如此重视。”
“霍前辈也不知道吗?”云竹略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霍前辈知道的。
毕竟,气息一模一样,这么看来,霍前辈知道的也不多嘛。
“云大夫太高看我了。”霍海城回了一句,然后又道,“不过那滴血分明是邪修之物,为何新汀皇室也如此重要?若说整个皇室都做了邪修,也太过离谱。”
“或许,这滴血并非无名之物,有些东西不能光看表面。”云竹沉思,“找个机会去问问太子妃?她在无源禁地里,不会有事吧?”
“不会,云大夫放心便是,她很安全。”
“嗯。”云竹得了他的保证,自然放心了,只是对太子妃那个婢女,他总觉得不放心。
“云大夫在担心什么?”
“我只是担心太子妃那个婢女,太子妃都成了这个鬼样子,她反而活得好好的。”云竹给琼脂副殿传音,“副殿,那个招夏是不是太子妃的陪嫁婢女?”
“是,这个婢女比太子妃大十三岁,一直是太子妃的贴身侍女,后来太子妃嫁入皇室,她也跟着过去了。可以说,太子妃做任何事情,她都会跟在身边。”
“她和新汀恭做了什么交易?我的传送法器上有她的气息,太子妃传送的时候,她必定是亲眼看见了。”云竹沉吟,“虽然没有证据证明这个法器是我们的,但还是要小心此人才是。”
“不如让我去监视此人?”霍海城建议。
“让天蚕锤君去吧,他做惯了,有经验。”琼脂副殿笑道,“天蚕,你说呢?”
“哼。”天蚕锤君哼笑,“真是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还有连府也要注意,自己女儿半死不活,连府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那个招夏去了连府,还是要小心他们做什么手脚。”铁砂掌君补充道。
“放心吧。”天蚕锤君点头。
逛得差不多了,大概知道城里的邪修情况,几人往回走,一路走回驿站,遇到的邪修也比一开始的要多。
有些邪修气息隐藏的非常好,但有一些就不行了,就连城里的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街道上逐渐冷清下来。
云竹他们已经回到了驿站,院门前站着一个穿着锦衣的中年男修,身着常服,正在门口踱步,眉头紧皱,时不时朝外张望。
看到云竹他们回来,中年男修眼前一亮,往前行礼,“这位便是雷霄少宫主吧,久仰久仰。”
“不敢当。”云竹拱手回礼,“前辈乃是不朽大能,久仰二字,晚辈十分惶恐。”
“哈哈哈,少宫主英雄出少年。”中年男修哈哈一笑,“还未自我介绍,在下乃新汀国内阁大臣,连雄。”
“啊,见过琼脂前辈,铁砂掌前辈,天蚕锤前辈。”连雄见过三位长老,看向霍海城,“这位是?”
“晚辈乃少宫主好友,姓霍。”
“霍小友,真是一表人才啊。”
“不知连大人此时来寻本宫,所为何事?”云竹等琼脂副殿推开院门,一边走进去一边道,“连大人,里面说话吧。”
五人来到正屋,云竹看了一眼之前装模作样留下来的酒瓶,拿起来晃了晃,是空的,很好。
云竹回头看了一眼天蚕锤君,“天蚕长老,酒没了,收好吧。”
琼脂副殿上来收拾桌子,连雄看着满是小食的桌子,表情不变,似乎根本没有看到这里面的狼藉。
天蚕长老将酒瓶拿出去了,“少宫主,我先去买点酒,稍后回来。”
“嗯,早点回来,感觉外面不安全。”
“是。”
几人坐下来,连雄在云竹的邀请下,也笑着坐下。
琼脂副殿给大家倒水,连雄可不敢接,便笑着自己倒了,喝了一口水,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云竹问他,“连大人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之前听闻少宫主为太子妃治病,一直没有机会上门拜访,如今......”连雄突然找不到一个自称。
他姿态摆的低,但他也是大能,无论是谦称还是尊称,都不太像话。
不过连雄到底是见惯大风大浪的,这点小问题难不倒他,只是顿了顿便接着道,“如今连雄听说少宫主闲下来了,便想来问问太子妃的病情如何。”
这有什么难的?云竹将之前在太子府里说的再说了一遍,连雄听到一半就低声哭泣,“我可怜的孩子,竟然不曾与我说过,真是傻啊。”
云竹微微眯起眼睛,抬眼和霍海城的视线对上。
过了一会儿,等连雄哭得差不多了,云竹才慢悠悠的劝道,“连大人不必如此,太子妃的病情并非不能好转,只是......”
“只是什么?”连雄摸了一把眼泪,“还请少宫主如实告知。”
“只是如今太子妃好像不见了,城中邪修似乎多了不少,也不知道是邪修掳走了,还是什么原因。”云竹摇头,“你们新汀国的事可真多。”
琼脂副殿等人差点笑出来,什么叫做人家事多?这连雄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若是来询问太子妃的下落,这话直接就堵住了。
真是的,让人家怎么开口?
连雄倒是愣了一下,“被掳走了?”
云竹等人本以为他是来问太子妃的下落的,如今看他这样子,倒像是不知情?
不管怎么样,继续应付便是。
“不清楚,这事还是去问你们新汀太子吧,本宫从他那听来的,具体如何,本宫尚未得知。”
连雄抬头看了云竹一眼,又环视众人,最后将视线重新放回云竹身上,“当真不在你这里吗?”
“不在。”云竹冷下脸,“本宫不屑说谎。”
连雄皱眉,“可是,招夏说就在你这里,是你救走了太子妃。”
“就说你们新汀国事多,本宫才没空掺和你们新汀国的事,又不是吃饱了撑的。”云竹看了一眼琼脂副殿。
琼脂副殿伸手,“连大人,请吧。”
连雄再确认一遍,“真的不是您做的吗?”
“你们新汀国,还真是喜欢血口喷人。”云竹不耐烦的说了一句,“滚吧。”
连雄几乎是被半赶着出去的,眉头皱着,直到院门关上,他还没反映过来。
他以为,女儿能脱离苦海了,只是忍不住来打探一下女儿的病情,未曾想少宫主居然和招夏说的不一样?
按理说,他应当信招夏的,可招夏这些年过得太好了,而且她与太子殿下......
连雄叹气,“罢了。”
想那么多做什么?他又没办法帮忙,只希望掳走女儿的人,能对她好点吧。
而雷霄宫这个少宫主太过,明显少不更事,性格耿直,说话都不会说,生怕不得罪人的样子,让连雄忍不住多信一点。
只是,信谁都无用了,他帮不上忙,全家老小的性命都在太子殿下手里,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别回来了,连清,既然逃了,那就别回来了。
连雄无奈的叹气,负着手离开驿站,而一直监视这边的人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连雄走了,云竹和霍海城站起来,“琼脂副殿,你和铁砂掌长老在这里守着,我与霍前辈去去就回。”
他和霍海城准备去叫醒太子妃,问清楚她所知道的情况,这对他们能将庚城的这潭水搅得多混非常的关键。
琼脂副殿让他们放心,有情况必定会通知他们,云竹和霍海城便消失在正屋,下一息来到了一个白茫茫的世界,耳边一直传来细微的惨叫声。
惨叫声似乎在很远的地方,之前云竹和霍海城传音的时候听不真切,如今来到这里,除了惨叫声,还有兵器交戈的声音,妖兽嘶吼的声音等等。
这是战场上的声音。
他们被一种浓雾笼罩着,周围除了白色便是白色,云竹连霍海城都不知道在哪里,但他能感觉到,霍前辈就在他的身边。
很快,旁边有一只手搭上云竹的手腕,触感熟悉,云竹没有反抗,几乎是这只手碰到他的时候,云竹就发现他所看到的东西发生了变化。
犹如拨开云雾一般,眼前是一块黑褐色的地皮,地上石块凌乱,还有一些利器削过的痕迹,这是一处战场的遗迹。
“霍前辈,这就是无源禁地吗?好像和其他地方也没有区别?”云竹感受了一下,没感受到所谓的时空紊乱,空间一直是稳固的啊。
“方才那片白雾,便是扰乱因果和时空的物质,我身上有通行钥匙,是以云大夫没感觉到异样。”
原来如此。
云竹跟着霍海城一起走,来到了一处被石头圈起来的小山坡上面,里面躺着一个形销骨立的女子,身上穿着里衣。
看着太子妃身下的碎石子,也不知道硌得多疼,云竹拿出一块毛毯,太子妃缓缓升起,毛毯放到其身下,太子妃又缓缓落下,躺到了毛毯里。
霍海城面无表情的看着,虽然知道云大夫心里有他,心里还是忍不住吃味。
云竹蹲下来给太子妃把脉,微微点头,拿起几根银针刺入太子妃的脖颈和眉心,不多时,太子妃的睫毛动了动。
一双眼睛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冷淡的脸,太子妃怔了片刻,刚想咳嗽,发现她并没有咳嗽的**。
“我不是......不是......”死了吗?明明那么痛,明明失去了意识,居然还活着吗?
“没事,只是重伤了。”云竹继续给她把脉,“你重伤之后,新汀恭被反噬昏迷,至于你,本宫自然能让你痊愈。”
“连清,多谢少宫主。”连清抿唇笑,余光看到一双黑色的鞋,太子妃转头,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太子妃的情况不错,养个十几年便可痊愈了。”云竹将她身上的银针拔掉,“至于你的契约,不能解开。”
连清点头,“连清知道的,解契之后,连清就死了。况且,连清也害怕回去。”
“少宫主,连清可以一直待在这里吗?”连清恳求的看着云竹,过了一会儿又道,“不,连清不需要一直待在这里,过两年,外面风头过了,连清就走,绝不打扰,可以吗?”
“连小姐知道这是哪里吗?”云竹让开身子,让她看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
“不管在哪里,总比以前好。”连清微微笑了,“只要能给连清容身,在哪里都无所谓的。”
“你自己决定。”云竹站起来,走两步来到霍海城身边,“霍前辈,你之前说的方法,可行吗?”
“可行,只需要在她和新汀恭体内种下禁制,从此二人距离越近,反噬就越严重。”霍海城看向地上躺着的连清,“种下禁制的时候,你会非常的痛苦,这种禁制乃是上古秘术,无解。”
连清眼神亮起,“还未请教这位前辈大名。”
“少宫主,可是连清哪里惹您生气了?”
“霍如风,说出你的答案吧。”
“连清愿意,多谢霍前辈。”连清感激的看着霍海城,她知道这样的禁制是在救她的命。
云竹沉默,心里莫名有些不爽,连清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
“无事。”
连清却不敢放肆,小声讷讷,“霍前辈,您动手吧,连清受得住。”
“时机不到。”霍海城转而问,“我问你,你体内的那滴血是什么?何时出现的?”
连清眼里的光黯淡了不少,“连清也不知道,恭郎他......太子他......”
连清似乎在组织语言,过了一会儿,她才继续,“连清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只知道有一次,我不知如何惹太子生气了,他......一怒之下,采补了我。”
“或许是采补,也或许是一开始就发生的变化吧,我感觉我的身体越发不对劲了,但我看了很多医修,丹修也找了很多,都找不出原因来。”连清眼里有着一丝哀伤,“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太子他一直都对我很好,那件事之后,太子一直在道歉,我也......原谅他了。”连清越说声音越小,“后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和太子依旧和以前一样,如胶似漆,恩爱如初。”
“可是,有一天,我发现......”连清顿了顿,“我发现,他居然在练邪功,我不知道自己看到的对不对,我很快便跑出来了。”
“我开始怀疑,当初他采补我,真的是因为生气吗?还是故意的?可是太子对我很好,我也不确定。”
云竹和霍海城一直都没有打扰,其实他们大概知道连清和新汀恭之间会发生什么,也没有意外。
“后来,我的身体的确出现异常了,我很确定,我的修为在倒退,我的识海开始枯竭。我以为是太子所为,可太子一直在给我寻找恢复的办法。”
“后来,他给我找了一个上古药方。”连清惨笑,“我所有的猜测,都有答案了。”
“我开始渴望与他做双修,或者说,我渴望被他采补。”连清闭上眼睛,“期间,我的身体每况愈下,我已经很久没有出过房门了。”
“至于少宫主和霍前辈想知道的,那滴血是什么,连清并不太清楚,那滴血可能一开始就存在了,连清是某一天突然发现的,它一天天的壮大。我喝一碗药,它就壮大一丝,我身上的邪气就越盛。”
“新汀恭他们没在你面前提到过一丝?”
连清摇头,“没有,连清什么都不知道。不过......”
云竹和霍海城等着她继续说,连清睁开眼,“招夏应该知道的。”
“招夏?一个女官?”云竹疑惑,“她和新汀恭做了交易?”
不然,怎么能顺利活到现在?自己的主子都什么鬼样子了,她还活的好好的。
连清叹了一口气,“是啊,她知道的,她知道很多东西。就算她不知道,只要她想知道,就有办法从太子那里知道。”
“什么意思?”
连清笑出声,“太子喜欢的是她啊。”
她开始哭,一边笑一边哭,“这件事,是死去的二皇子与我说的,太子的闭关静室里,有她的画像。”
“当年,我以为太子喜欢的是我,太子每天都朝我笑,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他的笑容,是给招夏姐姐看的。”
“母后看不上招夏姐姐,太子便娶了我。”
“招夏此人,可有什么软肋?”霍海城继续问。
“有。”连清吸了吸鼻子,抬手擦干净自己的眼泪,“招夏姐姐她重情又自私,此生最重要的人只有一个,她与太子的骨肉,招玉儿。以太子的脾性,连清如今消失了,必定要让招夏姐姐吃一番苦头,很可能会拿玉儿来做文章。”
“太子难道还会真的杀了玉儿?”霍海城皱眉,虎毒不食子。
连清摇头,“当然会,太子并不喜欢玉儿,玉儿从小便不服管教,曾经......曾经当众算计招夏姐姐,让招夏姐姐在众人面前出丑,沦为笑柄。”
“如何出丑?为何玉儿会如此?”
“衣裳尽碎,她骂招夏姐姐是......”连清没有继续说,但云竹两人都知道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那次,是太子反应快,招夏姐姐才不至于在众人面前赤身**,只是玉儿如此行径,惹怒了太子。”
“第二个问题你没有回答。”霍海城提醒。
“我让玉儿亲眼见了招夏姐姐和太子偷偷做那事的场面。”连清低头,“我平日里最疼玉儿,玉儿小的时候,便是我亲手带大的。我与太子说,我没了一个孩子,想要尝尝做母亲的滋味。”
“陛下和皇后都知道太子是邪修,却隐瞒下来了,反而用连家威胁我。我太绝望了,我只是想报复他们,我逃不掉,就想报复他们。”连清眼里有着后悔,“只是我没有想到,玉儿做事如此偏激。我也没有想到,我护不住玉儿,若不是招夏姐姐求太子,当年玉儿就没命了。”
连清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只是她并没有有力的武器,一切的反抗,根本无济于事。
“没有人帮我,爹也不要我了,我隔一段时间便会被采补一次,我很多次以为自己要死了,可太子又将我救了回来。”连清越说越想笑,“我求他,可是他总是一副深情的模样,他恨我。”
“可是,关我什么事呢?是皇室不让他们在一起的啊,凭什么牺牲我?”连清又开始哭了起来,但她停止了倾诉。
“抱歉,连清只是心里委屈,好多年了,连清以为这些委屈会带到地府里,没想到还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云竹没有对此作出任何回应,继续问,“庚城里面,可有愿意帮你的人?邪海邪修混入庚城,我们需要让庚城乱得更彻底。还有你体内的这滴血,除了招夏,可有人知道实情?”
“有,我有一位闺中密友,是庚汀军现任将军的儿媳,周佳敏,她会帮我的。至于我这滴血的实情,或许能从三皇子那边得到线索。”
“我们知道了,你继续休息吧。”霍海城点头,看了一眼毛毯外面的石头,“别走出来,不然死了别怪我们。”
连清连连点头,“连清晓得的。”
重新回到庚城,他们去的时间有点点长,不过并没有人过来找他们,倒也还好。
琼脂副殿关心的问,“少宫主,如何?”
云竹大概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啧啧叹奇,“连清也不是省油的灯,临走前还不忘给招夏踩一脚。”
不过他也不觉得奇怪,若是他,不杀了那对狗男女就不错了,连清还是太过心软,这才害自己落入如此地步。
“少宫主,可要我和铁砂掌长老走一趟,分别去拜访一下周佳敏和三皇子?”
云竹摇头,“三皇子那边就算了,太麻烦。周佳敏那边,麻烦琼脂副殿去试探一下。”
“是。”琼脂副殿应了一声便去办。
“铁砂掌长老,还请您去邪修那边查一下,那滴血到底是什么来历。”
铁砂掌君有些犹豫,霍海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去吧。”
“可是万一......”
“云大夫放心便是。”霍海城朝铁砂掌君点了点头,“麻烦铁砂掌君好好保护云大夫了。”
“职责所在。”
霍海城离开,没有让驿站的任何人知道,乔装打扮之后便到了街上,他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邪气。
很不明显,街上的行人比之前少了很多,但也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唯有偶尔几个人走过去的时候,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无一例外,都是邪修。
混入庚城的邪修几乎都是邪海人士,唯有少数例外,但目的和邪海人士一样,并且是合作关系。
霍海城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行走,路过一个小巷的时候,与一个邪修擦肩而过。
“唔!”
小巷里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过了一会儿,一个贼眉鼠眼的邪修从里面走出来,晃晃悠悠的走到大街上。
拿着邪海之人的身份证明,霍海城光明正大的走进邪海的据点之中,据点里的人很忙,也很少,大多都外出踩点了,主要集中在太子府附近,霍海城轻易的就将自己藏了起来。
摸到议事之处,霍海城隐藏身形,为了以防万一,还撒了隐形粉,吃了龟息丸,犹如一桩木头一样。
不,犹如一团空气,他没有任何的存在感。
在这里等了很久,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个出窍期邪修走进来,拿着法器扫荡屋里的每一个角落,里里外外来回三次之后才点头。
“没人摸进来,我去通知长老们过来。”
另一人点头走出去,顺便关上门,留下来的这名邪修恭敬的将议事桌前的椅子摆放整齐,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走到了他的身后。
一只无形的手伸到这名邪修前面,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霍海城抹掉了所有的痕迹,又换了一个模样。
不多时,房门打开,一行六个人走进来,走在最后面的是方才那个出去的邪修,前面的五人都是合体期大能,实力恐怖。
那名邪修走进来之后将门关上,走到窗户边上站着,霍海城面色无常的走过去,看了此人一眼,不知二人私交如何,霍海城没有点头。
好在他没有释放善意,等他站定之后,这个邪修眼底露出了一丝的不喜。
那边的五个大能已经坐好了,坐在首座的是实力最高的大能,站起来朝大家拱手,“诸位,开始吧。”
其他四个大能点头,左边第一位邪修看向众人,“据说,天硫血的确是在新汀皇室手中,是新汀太子得到了,这个消息,如今可证实了?”
“新汀太子受了重伤,湖心小筑守备森严,我的人尚未成功混入其中。”其对面的邪修摇头。
“我听闻雷霄宫也与此事有关?”坐在首座的邪修沉声问,“那个雷霄少宫主来这里做什么的?”
“医治新汀太子妃,不过今日太子府好像出事了,消息瞒的很严实,只知道和太子妃有关。”
“与天硫血没有关系?”首座邪修继续问。
“应当没有,不过也难保他们知道消息后不会动心,此次琼脂仙子、铁砂掌君和天蚕锤君都在,雷霄宫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琼脂那疯婆娘?”首座邪修冷哼,“她可精明的很,从今日起,不再讨论天硫血之事,将之代称为九阶灵丹。”
“嗯。”
几个邪修大能讨论了很久,霍海城始终面无表情,天边鱼肚白,里面的讨论才慢慢停歇。
这一晚上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便这样,尽快确认九阶灵丹的情况,散了吧。”首座邪修站起来,看向窗边的二人,“奉立,奉贤,你们二人派人去驿站那边监视雷霄宫的一举一动,带上法器,别让雷霄宫的人发现。”
“是。”
五位大能陆续离开,霍海城和这个不知道是叫奉立还是奉贤的邪修走出去关门。
关上门之前,霍海城状似无意的一个踉跄,将一个小球丢到了房梁上,刚站稳,一股大力将霍海城推开。
“奉贤,我告诉你,这次你给我老实点,再敢抢老子的功劳,老子做了你!”
霍海城迅速回想之前奉贤还活着的时候,他的性格,只是短暂的时间,加之奉贤在认真做事,霍海城并不太能知道他私底下是什么样子的。
既然如此,也只能从这个奉立口中拼凑出来了。
霍海城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往前走,奉贤怒吼,“臭小子,老子说话你没听到吗?”
奉立快速走上来推开霍海城,“又想到干爹面前抢功劳?滚开!”
滚就滚,反正我爷不知道去哪叫人。
霍海城走在他的后面,奉立骂的起劲,没注意到后面的人在观察四周的环境。
没有人,霍海城快走进步上前,霜云剑刺入奉立的后心,然后直接消失。
“谁!”
奉立倒在血泊之中,只剩下最后的一口气,看着霍海城追出去,嘴巴张开,血液顺着嘴角一股股流出来,很快便没了气息。
霍海城那一剑,连他的识海都一剑刺穿,顺便击溃了他的元婴,让他连元婴出窍逃走的可能都没有。
霍海城一边往外跑,一边散播奉立被刺杀的消息,据点里的邪修大惊,纷纷来到奉立死亡之处,赶去通知几位大能。
与此同时,霍海城追出据点之后,快速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变回了自己的模样,隐形回到了驿站里面。
正屋里面,云竹有些坐立不安,又不像表现得太过担心,他相信霍前辈,但是这次邪海的人好像还来了几个大能,他不敢小瞧那些人。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云竹抬起头,眼前一亮,快速走出去,和霍海城在房门口相遇,“霍前辈,你总算回来了。”
跟霍海城一起在门口遇上的琼脂副殿亲眼看着云竹无视她,心里越发的无奈了。
“霍前辈,你怎么去那么久?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没有,只是那些邪修正在商讨计划,一时半会儿无法结束,我们先进去吧。”
“好。”云竹点头,这才看到琼脂副殿,“副殿,您也回来了?”
琼脂副殿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少宫主眼里可没有属下。”
真是不矜持,也不知道宫主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云竹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给两人斟茶,等他们喝了一口之后,才问起二人的情况。
霍海城那边主要是知道了那滴血是什么来历,以及邪海为何会如此重视。
天硫血,传说中以圣人之血炼制而成,圣人是远古时期的一种尊称,也就是现在的半仙。
当然,远古时期的圣人之所以称之为圣人,自然不是现在的半仙可以比的,其血液堪比仙人血,有着超脱之意。
邪海的血池并不能对大能起作用,或者说作用没有那么大,大能都有自己的道,除非用圣器针对,否则按照血池这种大规模的洗礼行动,实际上是将血池的作用分散,相当于被稀释了,这样是无法对大能造成太大的威胁的。
而天硫血,不但能让血池变得更加的强势,若是邪修炼化,很可能直接突破,便是直接突破到渡劫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听到这里,云竹有些疑问,“不是说天硫血是圣人之血炼制而成的吗?可这的确是在连清体内壮大的。”
“应当是一开始有了一丝的天硫血,如今虽然壮大,但其精华也唯有原来那丝。”琼脂副殿猜测,也解释得通。
霍海城继续说天硫血对新汀国的作用,天硫血本身就是一种亦正亦邪的东西,圣人血为正,炼制之后为邪,但圣人血的圣性无法磨灭,是以变成了亦正亦邪之物。
也就是说,邪修能用,正道修士也能用,端看要利用正还是邪罢了。
“不过,新汀皇室哪来的天硫血?天硫血取其精华便可,为何还要孕养将之壮大?看似壮大,实则稀释,这不对劲。”琼脂副殿皱眉,“有没有可能,天硫血并非是新汀皇室之物?”
“那是谁的东西?这种东西,谁不是藏着掖着?”铁砂掌君摇头,他不认为新汀皇室认不出来天硫血。
云竹和霍海城对视一眼,他们知道这是谁的东西,但云竹知道的没有霍海城多。
横剑禁地是上古时期形成的,圣人却是在远古时期便飞升的飞升,陨落的陨落,上古时期已经没有所谓的圣人了。Χiυmъ.cοΜ
那这个天硫血,空庭横帝是从何得来?
气息的确和空庭剑灵一模一样,这就是空庭横帝的东西,可时间对不上啊。
难道说,空庭横帝是远古时期的一位圣人?
霍海城几乎下意识就否定了这个答案,圣人怎么会入邪道呢?可如果不是,这个天硫血又作何解释?
难道,圣人也会堕入邪道吗?怎么可能呢?那是圣人,圣人不可能堕入邪道的。
可是,凡事皆有可能不是吗?
这个猜测跟霍海城的认知发生了冲突,他心里很乱,没有发现云竹一直在观察他,眼神略有些复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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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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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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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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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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