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之,这位是云真人,云长老。”
李知宏偏了偏身子,将身边的男修带到云竹面前,二十来岁的样子,看起来刚刚筑基,修为还未稳定。
他穿着奔雷宗的紫色门服,胸前有一道惊雷图案,若云竹没记错,这便是奔雷宗的内门弟子了。
克之深深一拜,“克之见过云长老。”
云竹只是嗯了一声,不明所以的看向李知宏,“李兄,你这是?”
李知宏哈哈一笑,“这是咱们年青一代最出色的弟子,孔家人,咱们两个说话夏儿也觉得无聊,就让克之也一起作陪,云兄觉得怎么样?”
哦,不怎么样。
“不是说要带我们参观宗门吗?走吧。”
云竹的反应并不热烈,只是给李知宏一个面子,看了一眼孔克之,意思是他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就算了。
没引起云竹的注意,这让李知宏深感无奈,之前无极剑宗的两次典礼,克之都在上面露脸了,还得了不少真君的赞赏,按理说也不是什么路人甲啊。
范陈宫孔,孔这个姓氏几乎和奔雷宗绑定了,族内的人几乎都走武修或是体修的路,多数都会拜入奔雷宗。
云竹不知道孔克之这个人,对柳讼夏来说,却是如雷贯耳。
朝孔克之微微福了福身子,柳讼夏也没有像伯伯那样冷脸,待孔克之站到她身边的时候,她还主动打招呼了。
孔克之笑着回礼,“大家都说柳姑娘是天仙似的人物,果然如此。”
天仙当然算不上,要说样貌,柳讼夏也不过中等之姿,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柳讼夏若真的穿上一些破破烂烂的衣服,那也只不过是个清秀佳人罢了。
场面话谁都会说,不说前面的两位长辈听到了怎么想,单是柳讼夏也不信这话。
“云兄,是先去外门还是内门?”李知宏他们走出小药谷没多远便看到了外门的地界标志。
奔雷宗内门和外门之间隔了一条非常深的峡谷,峡谷那头就是外门,两头只有几条石桥连着,只要有人可以飞跃峡谷,便可直接进入内门。
小药谷就坐落在峡谷边上,地方比较偏僻,环境相应的也比较清静,是奔雷宗特地给云竹挑选的地方。
这里原本并没有山谷,只是一块平地,奔雷宗去药法谷换了一块灵田过来,这山谷便是赠礼。
药法谷的人就喜欢住山谷,里面种上药田,不被外人打扰,奔雷宗觉得云竹应当也喜欢这样,便把这山谷也要了过来。
即便云竹只会住一段时间,这个诚意也非常的足。
“之前来奔雷宗的时候,我记得前面有个广场,是习武场?”
他既然都说了那里,李知宏自然是要带他去看看的。
四人飞过石桥,很快便进入了外门地界,这边的灵气浓度也下了一个档次。
周围有些阵法波动,云竹猜想这应当是阵法作用。
奔雷宗在冬青山腹地,进入外门之后,云竹发现这边人工雕琢的痕迹比较重,放眼过去,非常多的小屋子,很多都是石屋,零星有几间木屋。
云竹之前来的时候,只被那个习武场吸引了,又想早些回来,便没有发现这个现象。
“这些房子,似乎是由弟子们自建?”云竹看到了有一些屋子,看起来摇摇欲坠,跟危房似的。
每间屋子的风格都不一样,有些看起来像是熟手做的,有些也就只能提供个遮风挡雨的地儿了。
“是,这是我们整个雷霄宫的传统,弟子们的住所都要自己建。”
李知宏有些得意,这的确是其他宗门没有的传统,甚至已经成了奔雷宗乃至雷霄宫的一个标志。
也因为这个传统,奔雷宗内每个地方都有弟子在居住,小路很多,非常容易走错。
等了好一会儿,李知宏都没有等到云竹问为什么,心里抓肝挠肺的,云竹却像是没有发现这里面的特殊一样,悠闲自在的走在小路上。
“见过李长老,克之师兄。”
几个弟子挑着水从山下走上来,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那水桶差不多半人高,一桶水就能盛满一缸。
几个弟子到四人面前,挑着水打了个招呼,然后不等李知宏他们回应便离开了,李知宏他们也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那些弟子们看见他们也没有太多的惊讶,似乎李知宏常常来外门一样。
“云兄可知道为何弟子们挑着水?”
云竹扫过一旁的一座小山上,上面有一棵像是刚种下去的冬青雷铁木,就在一间小木屋旁边,树下的泥土湿润。
“听闻宗内弟子都拿冬青雷铁木来修炼,日积月累之下,便是神木也扛不住。冬青雷铁木倒了一棵就少一棵,若不加以遏制,只怕如今冬青山上便是光秃秃一片了。”
云竹一点也不想满足李知宏炫耀的心,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样子,“不知我说的可对?”
李知宏也不知道他该不该高兴,云竹这家伙不是很少关注外界吗?为何会知道这些事情?
“是如风真君与你说的?”
云竹抬起下巴指了指那棵小树,“我有眼睛。”
他非常的不给面子,李知宏心里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没吃到糖的孩子,非常的不开心,正常情况不该是顺势问为什么吗?
哪有人直接说出答案的?
云竹不给面子,柳讼夏却很好奇,“李伯伯,那为什么只有几个师兄要挑水啊?”
这样的小树,并非每间屋子旁边都有。
和什么都知道的云竹说话太容易把自己气着了,完全无法满足李知宏想要炫耀的心。
听到柳讼夏的问题,李知宏一脸慈爱的把她带到身边,“夏儿是不是看只有几间小屋旁有小树?”
柳讼夏重重的点头,“这些师兄犯了什么事吗?”
“不是。”李知宏一脸骄傲,“我宗弟子,每人只分配一颗冬青雷铁木,只有这棵倒了才能申请下一棵。若要申请下一棵,便要亲手种活一棵冬青雷铁木,且要亲自照顾至少十年,直到冬青雷铁木成功招雷。若是中途而废,宗门便会将其名下的冬青雷铁木收回。”
柳讼夏疑惑的歪头,“当年我和伯伯还住松叶城的时候,高大哥每日都要练武,后山的树倒了不少呢,那这些师兄不是要种很多棵?”
“当然不会,冬青雷铁木可从雷云中吸取灵气修复自身。寻常炼气期,穷其一生估计都不会对冬青雷铁木造成什么影响。”李知宏哈哈一笑,“唯有足够优秀的弟子,才能在下一次雷雨天气前打倒一棵树。”
这些弟子,但凡筑基,都是奔雷宗重点关注的对象。
挑水种树不但不是惩罚,反而是一种奖赏,代表了一种成就。
孔克之适时的补充,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咱们奔雷宗有个潜规则,若是此生无法打倒一棵冬青雷铁木,即便筑了基也不会马上申请进入内门。”
啪啪啪!
柳讼夏一脸向往,“真厉害啊。”
我宗弟子,当然是厉害的。
李知宏慈爱的看着柳讼夏,柔声问,“夏儿可还有其他要问的?”
没了......
问这么多还不够吗?
李知宏略有些失望,将三人从小路中带过去,很快便看到山下有个弟子正在背着几块大石头,泪流满面的背上山。
柳讼夏这下又好奇了,不等李知宏开口便问,“李伯伯,为何这些师兄们背石头?”
“还无法用冬青雷铁木筑房的弟子,都会到山中寻石头建石屋。”
所以说,石屋反倒是最差的那种?
回想一路走来看到的屋子,木屋的确是最少的,零零星星的几间,很是突出。
四人很快来到习武场附近,人还没到,便听到前方传来整齐的喊声,让云竹想起了以前他军训的时候,集体训练让班级凝成了一股绳。
“哈!”
整齐的吼声,感觉要将天喊塌一样,柳讼夏被吓了一跳,跑到了云竹身边寻求保护。
习武场场地非常的大,和云竹之前看到的广场差不多。
“习武场有几个?”
总算等到云竹问了,李知宏清了清嗓子,“共有十八个,分布在外门各处,按照弟子们的修为和所学来分区。”
习武场通身以灰白色灵砖铺就,正方形的习武场,每隔百丈便有一根石柱,将习武场分成一个个小区域,每隔区域中都有一个教练和一个方阵。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这些动作都是非常基础的动作,云竹能看出这些弟子已经非常熟练了,却没有一个人会松懈,认认真真的完成每一个动作。
“冲!”
“哈!”
教练声音落下,方阵的弟子们便大吼一声,整齐的打出一个冲拳,云竹甚至感觉到了周围的空气微微有些炽热起来。
这个习武场针对的是拳法,所以每个方阵所打均是基础的拳法。
这些弟子虽然实力低,结合在一起所形成的威势却不可小觑,这种凝聚力是他从未见过的。
“云兄觉得如何?”
李知宏满意的看着,很是欣慰,诸位弟子也没有受他们影响,即便是李知宏他们站在方阵旁边,穿过每一个方阵,弟子们依旧认认真真的完成自己的动作。
不受外界影响,是非常难得可贵的特质,更何况这些弟子的凝聚力又如此的高。
在云竹的认知中,苍海界外四洲中,武修和体修的地位是很低的,他们通常更注重自身,而并非是灵术。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奔雷宗能成为东洲三宗之一,绝不会平庸。
他们一路走来,无论是建房,还是种树,亦或者是习武场,云竹都能看出其特殊。
体修炼体,武修练武,奔雷宗之中,却很少有单纯的体修和武修,或许各有侧重,但在宗门的引导下,体修也会去练武强化体术,武修也会去炼体强化□□。
体修和武修之间,本就是很难分清的,云竹认为,独行者是很难走远的,若是能吸取他人的经验,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才能走得更远。
这也是奔雷宗正在做的,他们正在引领体修和武修,也成为了外四洲所有武修和体修的修炼圣地。
“不愧是奔雷宗。”
云竹由衷的佩服,让李知宏一直有些郁闷的心总算是通畅许多。
“世人皆喜欢将体修和武修区分开,可这两个派系,本就是难分难舍的。”李知宏目露向往,“事实证明,我们雷霄宫做的是对的。”
单纯的练武和炼体,是很难走远的,至少在现在的苍海界是这样的。
李知宏又带云竹参观了剩下的十七个习武场,掌法,腿法,指法,刀法等等,均有对应的习武场,有些派系会共用一个习武场,有些派系会分为几个习武场。
柳讼夏也看出来了,伯伯一直让她泡药浴,似乎是想让她兼修体修?似乎伯伯也挺喜欢炼体的,虽然伯伯一直都喊累,可他就是这么做的。
回想起以前伯伯说的话,若是炼体入了门,的确安全许多。
活着才有输出。
一路走来,云竹本来满怀期待,后来也有些失望,或者说是如今的奔雷宗没有达到他的预想。
“云兄可是有话要说?”
“宗内弟子的意志已经凝成了一股绳,为何我未看见阵法?”
“这是上古之前的体系了。”李知宏一脸他不懂行的样子,“如今阵法断代,也只有雷霄宫和一些体修,武修世家有残存的阵法,但也很少有人练成。”
“为何不找阵修?”
李知宏不知想到了什么,笑意消失,“阵修高贵,我等高攀不起。”
高贵吗?云竹不置可否。
看完了十八个练武场,李知宏给云竹介绍了较为重要的三殿,分别是功德殿、执法殿、藏经殿。
功德殿是弟子们领任务的地方,集各类杂事为一体的地方,所以功德殿的执事和长老是最多的,也是弟子们最常到访的地方。
执法殿,顾名思义,自然是维持纪律的机构,藏经殿则是存放功法等典籍的地方,也作传功之用。
四殿都在内门之中,外门只是有功德殿和执法殿的分堂,藏经殿只在内门之中,重重把守。
云竹只是荣誉长老,便是奔雷宗再看重他,再想拉拢,如今也不能让他知道太多宗门之谜,是以李知宏介绍之后,便没有说让他去参观的话。
云竹也没有太大的兴趣,也识趣的没有问,李知宏让他去哪里参观他便去哪里。
他们还去了弟子们私下里修炼之处,冬青雷铁木林子里面的弟子最多,挥拳声,拍打声不绝入耳,冬青雷铁木的树叶刷刷刷的响。
云竹闻到了一丝药香,应当是有人在里面喝药,应当是他给奔雷宗的方子。
“呕!”
林子里传来呕吐的声音,李知宏有些尴尬,“药有些苦,弟子们还没习惯。”
云竹回想了一下之前他添的一些药材,好像的确口味会有些怪,不过他是不会改的。
四人都没有进去打扰,外门也参观得差不多了,李知宏便带着他们回到了内门。
内门弟子每日的功课已经变成了一些威力较强的法门,私人的时间也比外门多,所以习武场的教练每日出现的时间并不多,一切都交给弟子们领悟,教练只会指点而不会手把手的教。
和外门弟子一样,这里面的弟子也没有练阵法。
阵法之威,这些弟子们若能修炼阵法,十人小阵,百人小阵,千人,万人......
爷爷留下来的典籍中有记载以人为阵的阵法,这些典籍爷爷有些亲自看过,还留下了批注。
他和爷爷一脉相承,看爷爷的批注并不觉得难以理解,相反接受起来非常的快。
看到这些弟子们精神凝聚的情况,云竹心里有了诸多想法。
“云兄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云竹脚步轻移,习武场的每一个方阵都看了一遍。
李知宏他们不明所以的跟在身后,柳讼夏差不多能猜到,伯伯估计是有什么想法。
这个习武场看下来,云竹结合今早看到的情况,问了一句,“习武场上的法门是每个弟子必修的法门吗?”
“不同的派系,都有自己的必修法门,也不会阻止弟子们修行其他法门。”
这不就是现成的阵基吗?
云竹对阵法又有了新的领悟,他大概明白了什么才是以人为阵,散而聚,每个个体都不相同,不同的个体因某种特质凝聚在一起,凝聚在一起打散之后又是不一样的。
以人为阵,只是利用人身上的某种特质,实际上最重要的还是人而不是阵。
爷爷留下来的东西还是太深奥,云竹能明白的只有这点。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云竹走完习武场,心里迅速形成了一个计划,笑意盈盈的看着李知宏,“宗门如此,挺好的。”
那是当然!
几人来到水系掌法弟子们的习武场,习武场上的弟子相隔甚远,地面上湿漉漉的,这个习武场的石砖中还有专门引流的小沟。
“云兄擅御水,这些弟子的掌力如何?”
“我更擅长的还是灵术,武道法门并非我的强项。”他和门外汉打还行,要单纯的比格斗,他也打不过这些孩子。
李知宏还以为他怎么都会说出个一二三出来,谁知云竹这么坦诚,反倒是让他又高看一眼。
“这是我们奔雷宗内门弟子必修的水系掌法,这可是为数不多的攻击掌法了。”
水系普遍绵软,便是到了武修手上,也无法逃脱这个特性。
是以,水系武修并不多,他们奔雷宗上下,更是只有两部水系攻击法门,一个掌法一个拳法。
对比其他或刚烈或大开大合的掌法,水系的掌法也有些绵柔,显得后劲不足。
“武修乃近战,若能利用好水系的劲,也可以柔克刚。”
云竹思忖,这些孩子一味地追求杀伤力,可水系的攻击本就弱,这样子反倒是走了歪路。
不止这些孩子,云竹到苍海界也有不少年了,看的书没有一万也有几千,对于水系,大家普遍冠上废物系别的称号。
水系最好的出路是法修,这不可置否,历史证明这的确是对的,所以绝大部分水系都去做了法修,也导致水系法门更多集中在法修一道,其他道便显得贫瘠。
但也不能说水系走其他路就是死路。
“水系的劲是指?”
李知宏并非水系,但他也想听听云竹的意见,这位可是在开光期就能斩杀金丹的狠角色,可不是一般般的医修。
云竹并不敢担这个责任,“我未修炼有武术,不敢指点。”
“云兄放心便是,我只是想问问你的看法,具体如何实施,我们还要上报雷霄宫。”李知宏摆手,“这外洲法门贫瘠,大多还是从苍洲那边传来的。”
背靠大树好乘凉。
“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云竹举了个例子,让柳讼夏出去示范。
这是以前云竹教她的,柳讼夏还以为她今天只是来跟着玩的,谁知道还要考试。
柳讼夏扎了个马步,气沉丹田,双手微微抬起,“来吧。”
孔克之压制实力,抬腿踢向柳讼夏,腿风将柳讼夏的发丝吹起。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柳讼夏的动作很慢,却像是早就预判好一样,一掌推开孔克之的腿,看起来像是推开,卸掉了力道。
孔克之不敢相信,就算他压制了实力,柳姑娘也不过才炼气三层,怎么可能预判他的动作。
不服输的再次提过去,这次腿风中带着阵阵热气,他竟是用了腿法。
柳讼夏的肩膀缓缓避开,手臂微抬,再次推开他的腿,卸掉了力道,让孔克之有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刺激之下,孔克之不知不觉的恢复了实力,李知宏低喝,“克之,回来吧。”
柳讼夏跑到云竹身边,眼睛亮亮的,“伯伯,我怎么样?”
“疼吗?”
当然疼了。
将手掌摊开,柳讼夏给云竹看,通红的手掌微微泛紫。
孔克之被打击的心稍稍好受了些,原来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啊。
“日后的功课记得加上。”
云竹没有说好不好,但听到他的话,柳讼夏就知道他定是不满意的,至于哪里不满意,就要她自己想了。
李知宏没看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夏儿也没有用水系,云竹可否明示?”
“李兄看不懂,又为何希翼这些弟子们看得懂呢?”
这话倒也没错,李知宏心里叹气,要改善水系弟子的处境,又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云兄,不知这个掌法是?”
“太极拳。”
拳?这不是掌法吗?
李知宏知道自己只是开光罢了,云兄已是金丹,或许是他看不到这个太极拳中的精髓,若是让师尊看见,说不定能看出来。
“不知云兄可否让夏儿明日去奔雷峰演示一下?”李知宏深深一拜,“若能因此改善水系弟子的处境,我奔雷宗感激不尽。”
云竹或许猜出来为什么奔雷宗主会早早属意李知宏,单是他这份为了宗门鞠躬尽瘁的态度,便足矣。
这是夏儿去演示不是他,云竹也不能擅自决定,先是问了夏儿的意见,得了同意才答应。
李知宏很高兴,心里也深深的感觉到,他们二人之间的差距,云竹果然不是池中之物啊。
此事告一段落,云竹大概对奔雷宗的格局有了个较为清晰的认知,便熄了继续参观的念头。
见他如此,李知宏便很知趣的表示,他们可以去看看弟子们的住所,正好从那边回小药谷,云竹也没有意见。
弟子们的住所也是自己建,都是木屋,看起来都是百年冬青雷铁木建起来的。
他们过来的时候,看见有弟子从外门那边飞过来,身上背着一截截的灵木,这些应该都是宗门外面的冬青雷铁木,上面没有击打过的痕迹。
长老们的洞府则有各自的地方,不会和弟子们混在一起。
弟子们居住的地方还有几个小坊市,乃是弟子们自发组织形成的,里面的东西还算有趣。
内门之中,因灵气较浓,是以冬青雷铁木也比外门长得好。
外门弟子人数众多,冬青雷铁木始终保持着一个数目,而内门弟子虽然实力强,数量却少,宗门对他们的要求也更高,是以每个人领到的灵木至少都是千年级别的。
要知道云竹现在的实力,最强也不过打断一棵千年灵木罢了,许多弟子更是到死都无法撼动自己的那棵树,所以现在内门的冬青雷铁木简直是泛滥成灾。
当然,也可能是舍不得。
想到这里,云竹略有些不好意思,转头问,“李兄,我刚来时打断了一棵千年灵木,明日派人送棵树过来吧。”
李知宏想到前段时间,外门长老上来汇报,有一棵千年灵木被人打断了,至今找不到凶手,也不知道是哪个弟子做的。
他还道可能是哪个弟子不想出头呢,原来是云兄做的。
种树好啊,他们奔雷宗弟子,最宝贝的就是自己那棵树了,从进入内门开始便立志要打倒它,日积月累相处下来,便是实力到了,也舍不得了。
就像是自己的伙伴一样。
“好。”李知宏忍不住露出一丝笑,“还请云兄细心照料。”
内门里的秘密有点多,李知宏给云竹参观的地点只有那么几个,也没什么好看的。
回来的时候,路过一座小屋,里面传来阵阵低沉的嘶吼,似乎非常痛苦,又在强忍着不叫。
这并非个例,因为药浴需要的功劳点并不多,每个内门弟子每隔十天半月便会去兑换一次,是以他们路过的时候,通常都会听到这种痛苦的嘶吼。
不知道的什么,还以为他们奔雷宗在虐待人呢。
云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顺口问了一句,“如今宗内弟子如何得到药浴资格?”
“云兄先前给的方子,炼气期土系弟子每日都可领一份一阶汤药,二阶药浴只有内门弟子能申请,用功劳点兑换即可。”
说到这里,李知宏想起这两个方子还没名字呢,之前立契约时他有点受了打击,没想起问名字,之后也忘了。
“云兄的这两个方子,我们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呢。”
云竹沉默了一瞬,他手上的方子千千万万,每个方子他改改里面的药材和剂量便会变成其他的方子,那么多方子他怎么可能全部记住?
起名废表示,除非能有实际性的突破,不然不配他起名字。
深知伯伯的性子,柳讼夏捂嘴巴,心里偷笑,又有些庆幸,她该庆幸伯伯还算疼她,给她取了个好听的名字。
“现在叫什么”
李知宏沉吟,“延续之前五行门公布的药方,一阶的叫赤脚土系固体汤,二阶的叫赤脚土系固体药浴。”
这是修仙界的起名规则,若是一样东西本身没有名字,便会根据主人起名字,若是有多种便结合效用,体系来取名字。
老实说,这名字是真的难听,但听久了也就还行吧。
“挺好的。”
后面跟着的孔克之欲言又止,表情微妙,这个名字真的好吗?
“其实云兄可以重新起个名字,应该更好一点。”李知宏暗示,赤脚这两字,如今全东洲都在吐槽。
明明云兄一表人才,仪表堂堂,为何非得起个奇奇怪怪的赤脚大夫的称号?有才华的人都这么任性无所谓?
云竹没有领会到他的暗示,李知宏轻咳两声,“外界都说云兄光风霁月。”
光风霁月?可以套到他身上?彩虹屁不错。
云竹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所言极是。”
李知宏不想和他这个不要脸的人说话,送云竹回了小药谷便离开了。
奔雷宗主暂时还在闭关,需要等一月后才出关,李知宏只能过来道歉,希望把时间往后推迟。
柳讼夏挺喜欢这里的,加上李知宏的确对她不错,所以柳讼夏就没有拒绝。
柳讼夏没问题,云竹自然也就没有问题了,正巧他也要去了结一件事情。
得知云竹又要出门,柳讼夏便有些担心,“伯伯,你要去哪里?”
“我们很快便会离开东洲,该了结的事情都得去办。松叶城的沈小公子深受咳疾之苦,既然是我的患者,若没把他治好,伯伯也不好意思就这么离开。”
他不说,柳讼夏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可是伯伯不是说他的病要好好养吗?来得及吗?”
柳讼夏担心若是时间不够,他们去苍洲的时间便要推迟,这不就是爽约了吗?都和霍哥哥说好了。
“伯伯已经金丹,开炉炼丹可解。”
伯伯又要开炉炼丹了?
柳讼夏眼睛转了转,古灵精怪的,“伯伯,再给我炼几炉养颜丹吧,上次你给我的都吃完了。”
云竹不会拒绝她这点小要求,不过是养颜丹罢了。
炼丹自然不能在奔雷宗,最好还是去风火林山,放个阵法掩人耳目,又有地火,什么都齐活了。
传送阵赶路过去也不过两天时间。
云竹炼丹一般都会带上柳讼夏,并非是想让她成为丹师,而是想让她多了解一些相关的知识,多学点总不会错的。
既然奔雷宗主没有那么快出关,云竹便带上柳讼夏出门去了。
云竹开药方从不喜欢拿那些很稀缺的材料,给别人找麻烦也给自己找麻烦,除非真的找不到替代品。m.xiumb.com
炼丹也是如此。
许多养颜丹都喜欢用什么虹玉露啊,沁蜂蜜啊,云竹就不喜欢用这种稀缺的材料,反而喜欢找替代品,就算效果会差了点,他也能用其他灵植的药性将丹药的效果提上去。
实在找不到替代品,云竹才会将要炼的丹药推迟,直到材料出现,比如现在。
云竹这次要炼的丹名为归元丹,可解先天不足,根基薄弱之症,主药乃归元草,这是一种六阶灵植,上次在外洲出现还是在西洲,两百年前的事情了。
这个归元草他一直找不到替代品,也一直让万宝楼替他留意。
前两日,万宝楼说收购了一份归元草,年份只有百年,云竹便带着夏儿来了。
南晧城分楼距离奔雷宗不远,是奔雷宗最近的城市。
云竹带着夏儿走上南晧分楼四楼,这里有一个穿着金色管事服的男修,恭恭敬敬的将他带到旁边的小房子里,殷勤的倒上灵茶。
云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秦管事,可是归元草有什么意外?”
秦管事也是刚与他接触不久,闻言有些忐忑的道,“云神医,归元草已经调到了云州城去了,是半月后的拍卖会拍品。”
果然不是好消息,连神医都叫了。
云竹略有些不喜,秦管事只能赔笑,“万分抱歉,为了表达歉意,云神医若是去拍卖归元草,我们万宝楼只取九成费用。”
“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归元草我早就让你们万宝楼留意,按理说不能上拍卖会的。”
秦管事点头哈腰,抹掉脸上的汗,“云神医,万分抱歉。”
“不说便算了。江湖规矩如此,这是你们万宝楼的行事规则,难道还要我为你们万宝楼买单不成?上了拍卖会,东海秘境将开,你万宝楼把我云竹当傻子耍?还是冤大头?”
云竹冷下脸,语气微沉,“秦管事最好给我一个交代。”
秦管事哪里敢惹他,这可是敢手撕苍鹰真君,威胁明月宫主的主啊。
“这个......”
云竹将茶推开,“万宝楼的茶,我云竹喝不起,先行告辞了。”
带着夏儿离开小房间,秦管事心里挣扎,左想右想,看人要下楼了,赶紧去将人拦下来。
“云神医,您等等,我先请示分楼主。”
“不必了。”云竹薄唇轻启,掀起一抹嘲讽的笑,“就此别过。”
秦管事心里着急,却不敢拦他,只能好生道歉,然后将人送出分楼。
等云竹走了,秦管事回到楼里,拿出特制的传音石激活,“分楼主,属下有事禀报。”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直到秦管事重复说了几次,才有人回应,“何事?”
“分楼主,半年前赤脚大夫在我们楼里下了单子,寻归元草,如今归元草寻到了。”
分楼主似有些不满,“既然是他下的单子,那就按规矩卖给他,这种事情不必问我。他若是不付尾款,便挂上悬赏榜。”
秦管事擦了一下汗,“可是......”
“又有什么问题?支支吾吾做什么?”
深吸一口气,秦管事一口气交代了,“回分楼主,归元草收购到之后,我们便通知了赤脚大夫。谁知道将归元草调来时,被人截胡了,如今已经上了云州城拍卖会的名单了。”
“你说什么?!”
分楼主震怒,“你们是要砸了我万宝楼的招牌吗?!啊?”
“属下不敢,但属下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名单已经到了各大势力手里,拍品撤不下来了。”
“谁调过去的?”
“是丰州城的分楼主。”
“陈老儿?”
秦管事不敢回答,分楼主敢叫陈老儿,他却不敢叫的。
“他倒是胆子大,也不怕楼主怪罪。”分楼主冷笑,“稳住赤脚大夫,这厮可不是省油的灯。”
“稳,稳不住。”秦管事都想哭了,他也没想到赤脚大夫真的一点面子也不给啊,说走就走。
“一个金丹,还敢给我万宝楼冷脸看?”
对,他就敢。
心里这么想着,秦管事手上的传音石突然猛烈的闪烁,心里有不好的感觉,秦管事忐忑的打了道灵力。
“秦管事,不好了,赏金公会在散播谣言!”
祖宗啊,他就知道这厮没那么容易应对,但为什么动作这么快啊!
咽了咽口水,秦管事抖着声音问,“怎么回事?”
“秦管事,赏金公会在散播谣言,说我们万宝楼店大欺客,客人下了单,东西到了,我们万宝楼却把东西压下来了。”
“放他娘的狗屁!”
秦管事将传音石关了,“分楼主,现在还能挽救,赤脚大夫并没有将消息如实散播出去,我这就去找他再商量商量。”
“难道我不知道他只是警告吗?”分楼主恨不得吃了陈老儿那老不死的,“他如今风头正盛,摆明了就算得罪我们万宝楼也要归元草,他光着脚当然不怕我们这些穿鞋的。”
要压下消息也不难,难的是各大势力的态度。
就算在大众眼中,这个消息是假的,可各大势力也不是傻的,若再继续拖,今后他们万宝楼还如何在东洲立足?
“那......”
“现在就算要封他的口也来不及了,我和如风真君还有些交情,我去找他说说情。”
秦管事试探着问,“分楼主,陈家与赤脚大夫有嫌隙,不如我们将这个消息告知赤脚大夫?左右也是他陈家动的手,便是楼主问责,责任也不在我们。”
狗咬狗一嘴毛,这个法子不错。
“这厮善玩弄人心,心机极深,你注意些别让他看出来。”
秦管事关掉传音石,整了整衣裳,去给奔雷宗递了拜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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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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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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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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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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