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村中,村口的大青树已经烧成了灰烬,村里的屋子被烧得墙壁漆黑,木质的房梁和门窗烧没了,只留下了房架子。
地上还残留了一些血迹,云竹蹲下来拂开泥土,血迹长长的一条,犹如有人被拖着走了一段路。
一路来到祠堂,祠堂已经被砸坏了,墙壁倒塌,里面的牌位全部被烧掉,似乎凶手非常痛恨这里。
脑中闪过一丝灵光,云竹转身跑到隔壁的三叔公家,这里的房子被烧没了,只剩下漆黑的地基,便是连块砖块也不留。
回到家中,小院也被烧毁了,云竹找了一圈,墙上的画和库房里的书都没有幸存,只在地上留下了一堆灰烬。
脑袋发晕,云竹扶着墙壁坐下,眼前似乎出现了很多人,耳边全是指责的声音。
“都怪你,都怪你!”
“是你害了我们,是你害了我们!”
“你这个扫把星!害死了你爸妈还不够吗?为什么连自己的爷爷也不放过!”
“你走吧,别回来了!”
“云竹,这个聚会没邀请你吧?你别害我们了,看在同学的份上,你放过我们吧。”
“竹子,你别回村里了,赶紧走吧。”
“不是我们不帮你,可谁让你作死去得罪别人?别怪我们狠心,要怪就怪你自己。”
“对,怪你,害死了那么多人!”
“你全家都是你害死的,你还想害死多少人?赶紧滚吧。”
“我没有。”云竹抬眼,眼前一片模糊,缓缓倒了下去。
云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意气风发的云竹,因导师结识了京中的张大少爷,拒绝对方的求医后,云竹如所有人所想被封杀。
张大少爷一句话,让所有朋友将他视为病菌,恨不得撇清所有关系,父母的工作丢了。
似乎所有的不幸都降临在了他的身上,一场意外,带走了他的父母。
没多久,爷爷也走了。
云竹冷静的看着梦中的他一次次崩溃,冷静的看着他将一瓶瓶的药吞进去,无论发小如何劝说,依旧将所有错揽在自己身上。
一次次的看心理医生,一次次防备,不信任任何人。
又傻又脆弱。
父母的事情只是个意外,爷爷也从未怪过我,我应当走出来,重新生活。
但我做不到,生命如此无趣,我完全找不到一丝存在的意义。
“我们不吃药了,不吃药了,出去看看好不好?外面大太阳呢,你不是喜欢太阳吗?”
“你还有我,竹子,你还有我。”
是啊,我还有你,只有你还愿意接受我,可现在没有了,我本以为我会死去,命运却跟我开了一个玩笑,当我平静的接受死亡,却把我丢到了另一个世界。
亲手将善意递到我面前,又亲手将之撕毁。
亲人尽,朋友散,似乎我不配得到一丝温暖,无论在哪里,似乎我只配得到这种结局。
手里仅存的温暖,犹如流水,最终一丝也留不下。
如同宿命一般,无一丝趣味,可悲又可笑。
凉风吹来,云竹睁开眼睛,面前一片漆黑,也不知道他睡了多久,他似乎做了一个梦,那些不堪的往事。
可他曾经也想过,若是重来一次,他是否会拒绝张大少爷的要求?
他还是会,一个大贪官,一辈子做了无数伤天害理之事,他没法昧着自己的良心救他。
即便他会为了此时自责,会因之后的遭遇而痛苦不堪。
轻笑一声,云竹起身拍掉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来到祠堂之中。
他没感觉到任何魂魄的存在,即便如此,云竹还是坐下来念了一晚上的往生经。
不管是谁,他都不会放过这些杀人的屠夫!
天边鱼肚白,云竹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眼中似有着万年寒冰,“我会帮你们报仇的,安息吧。”
起身离开小青山村,云竹站在村口,转身看去,将这个他住了十五年的村子记在脑中。
绕过了土牛城,云竹漫无目的的顺着道路而行,不拘官道或是民道,路上偶尔遇到了一些行人,他也不记得是凡人还是修士。
偶尔抬头看看旁边的山林,若是觉得有意思,便脱离道路而入山林,或是去瞧瞧一棵青树,或是去看看满山的野花,或是被潺潺溪水吸引,或是因山中生灵而去。
他也不知道他的目标是什么,他在路上有大半时间都在发呆,脑子里有时候想着的是以前的事情,有时候想的是修行,有时候什么都不想。
犹如无根的浮萍,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脑子里好像一片空白,却又清醒无比,他知道自己为何前行,也知自己想着什么。
他害怕又陷入那无边的痛苦之中,他只想放空自己,又怕世界将他放弃,偶尔又与世界交互。
放空着放空着,他便如愿放下了,只一心欣赏着大好河山,偶尔寻个山谷,寻个小溪,寻条磅礴大河,寻片广阔湖泊。
盘膝而坐,感受山风习习,看那大山走势,听那奔腾之声,感受湖中鱼群。
走得累了,拿起一卷书细读,读完而又启程。
或是拿起一支笔,一卷画纸,将所见所想画到纸上。
或是仅仅为了找个清静之地,将传承中的一些知识吃透。
偶尔看看星空,抬指细数繁星,心中或有明悟。
偶尔遇到一些意外,与几只妖□□手,顺便检验自己所学,之后或是修正,或是坚定,或是有新的体悟。
他总是喜欢纵情山水的,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世界之美,如此喧嚣而又安静,足以安抚他那不安的心。
犹如一只离群的孤狼,云竹再次顺着道路而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去了哪里,当路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云竹便将自己从那梦游般的感觉中剥离出来。
转眼,他竟已走了三年之久,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的,走了三年也才走到离土牛城六千里远的策江城境内。
策江城由策江命名,策江发源于六万里之外的东横山脉,乃青州境内有名的几条大河之一。其有几大分支,一条名为黑河,一条名为漯河,这两大分支发展出了两个城市,也是云竹比较熟知的黑河城和漯河城。
策江城位于青州南部,是青州较为有名的几大城市。
若按等级来分,青州内的城市从高到低按照天地玄黄人凡六阶,其中土牛城便是凡阶城市,也就是凡人城市。青牛城乃人阶城市,仙凡混居,资源较少,一般仅有炼气级修士。
漯河城和黑河城便是黄阶城市,也是仙凡混居,但资源较多,城市和领地较大,会发展出修真世家,而凡人的比例将急剧下降。
策江城便是所谓的玄阶城市,统辖下部的黄人凡城市,为真正意义上的修士城市,凡人几乎没有,修真世家底蕴较深,也有修真门派在此发展。
可以说,从玄阶城市开始,才算是真正进入了修士的世界,可见修真界冰山一角。
地阶城市便是策江城的上一级城市,青州有四大地阶城市,统辖东南西北部的所有城市,皆因东横山脉发展而来,修真家族和修真门派众多,异常繁华。
天级城市在青州仅有一个,便是青州城,乃是青州的修炼圣地,青州的著名的四大家族,东洲三宗十派中的五行门便坐落于青州城境内。
这三年来,因他漫无目的的行走,云竹在青牛城购置的材料早已消耗一空,后续练习都需自己准备,虽然麻烦,好在也因此加深了自己的理解,基础不知不觉间打得异常牢固。
三年时间一闪而过,云竹如今也不过炼气五层,他从没有特意修行过,只是每日早晨打坐一个时辰。
这是偶尔有一次他观日出之时,发现天边有一道紫气,随后从传承中得知这是天地之气,紫气东来,炼化可比常人半年修行。
可惜他丹田大,且灵力要比常人精纯,是以修炼一直比较慢。
他也无所谓,慢就慢吧,他也不急。
符法和阵法传承并无炼化紫气之法,云竹便自己想了个方法炼化,不拘运行路线,按照心中所想,虽浪费了绝大部分,云竹也不在意。
若无紫气东来,云竹也是懒得打坐的,这修行增长如何,他也不甚在意,只是觉得可惜了紫气东来,这才想了个炼化之法。
也因炼化紫气东来,云竹明悟许多,终于是看懂了《太尘经》太尘经第一页中那二十一个字的中第一个字的意思。
严格来讲那并非文字,实则为一种传承,所指五行之水本势。若说是文字也并非错误,太尘经第一个字也可看做“水”字,其内似乎蕴含了天地之理,云竹每每参悟总有所得,若结合实际参悟,进展更快。
后来得知,他该参悟的并非《太尘经》,而是天地之间的水,《太尘经》只是一个引导作用罢了。
二十一个字本为灰色,云竹一直不得其法,有一次在一条大河旁炼化紫气东来,听着磅礴的轰隆水声,不知怎的陷入了一种玄妙之境,而后便悟了水之势,太尘经第一个字终于亮了起来。
时至今日,云竹也并没有参透水之本势,充其量也不过才懂了一丝皮毛,堪堪入门。
但也因此,云竹这才知天地本势之威,他不必去刻意学习术法,只要一直参悟,便可悟出最适合自己的术法。
结合以前所学,云竹也深刻意识到华夏上下五千年文学的伟大,竟然能与天地本势契合,相辅相成。
若再将之融入阵法或是符法,更显威能。便是炼丹也可利用,毫不违和。
路上的商队越发多了,皆为修士,云竹甚至看到了几个筑基期修士,气势强大,骑着高大的灵驹,一闪而过,只留满地尘土扬起。
云竹身上的法衣乃是自己所制,没什么特殊的功能,仅是能掩人面貌,别人看过来,无法真正得知云竹的真实面貌和身材特征,这是三年前在青牛城外被突袭的教训。xiumb.com
抬起头来,一座高大的黄色巨城映入眼帘,城墙高达五十丈,犹如一只黄色巨兽,高大巍峨。
策江城以一种黄色灵砖砌成,城墙上克制了不知几种阵法,一可防御,二可攻击,三可震慑。
进入策江城三里之内,云竹便觉得一股威势压向自己,这是策江城的阵法所致,可震慑宵小,也可壮其威势。
策江城不过才五十丈高,寻常修士一跃便可跳起十几二十丈高,若用符箓等辅助手段,轻轻松松便可跳入城中。然而有了阵法,越靠近策江城,众人的修为便被压制的越发厉害,只怕到了城墙之下,能跳起一丈高便不错了。
策江城高达城墙上站着一些穿着黑色甲胄的士兵,手上拿着一柄黑色□□,训练有素的在城墙上巡视,若是有宵小欲要挑衅,只怕当场便被格杀。
这便是玄阶城市和下级城市最大的区别,因城墙有威压,凡人根本无法在此生存,有其他手段暂且不表。
这些手段均针对修士,云竹也算是见识了所谓的玄阶城市,相比三年前温和的三宗十派,这策江城反倒是更能体现出修士的手段莫测。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古人诚不欺我。
策江城乃一大城市,云竹所在的城门乃南城门,有一主城门和八侧城门,主城门仅有策江城的江家和支家才可使用。
城市分等级,势力自然也分等级,但云竹在青牛城买下来的书中并未提到这一点,是以他也不知等级如何。
至于城墙上的阵法,对他人有用,对云竹却是无用,他仅是看了两眼,便知道这阵法刻在哪里,功用如何,又该如何破解。
云竹这双眼睛,别人是感受灵气,而他直接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阵纹,而他却可根据灵气走势而推衍出来。
当然,云竹不会作死便是了。
来到城门前,如同云竹所想,很多人都表现出了不适。
城门处有一木牌,其上刻有两行字,炼气期一块下品灵石,筑基期可免。
原来灵石还分品级?那他的应当是下品了。
云竹交了一块下品灵石,得了一块通行证,拿到手上,便感觉阵法的压制消失了。
走进城门之中,好奇的看着这个木牌,原是与城墙上的阵法一个体系的,相当于阵符的作用,可免除阵法压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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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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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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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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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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