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库房里给自己整理了一块地方,床是没有多余的了,只能用几张旧竹席当床。
库房里有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常年关着门,即便他已经开门晾了好久了,那种沉闷的味道依旧萦绕在鼻间。
收拾好被褥,云竹从水井里提起水桶,里面冰着一盆野果,都是他抽空到山里摘的,这天热,也就在水井里放得住了。
那五个无极剑宗的仙人,与他曾想的仙风道骨不同,除了实力高强,其心性与凡人并无二致。
想到那个陈姓男修,云竹抬手摩挲下颚的伤口,勾起唇角冷冷笑了。
其他仙人他不敢说,端是那个陈胖子,云竹便敢断言,他的实力比他以前还不如呢。
只可惜他修为不在,不然早就打回去了,又何必如此憋屈。
那家伙看似跟不认识他一样,偶尔投来的目光却充满恶意,云竹几十年也不是白活的,自然知道那陈胖子不怀好意。
想到这里,云竹轻哼一声,起身整理下仪容,走出库房找吃的。
仙人鸠占鹊巢,云竹便不想去做饭了,草草的吃了几个野果便罢。
野果已放了好几天,味道不怎么好,云竹没有挑剔,就着烛火看经文。
山里的金色光束到戌时便亮起,随后光芒慢慢减弱,云竹听到院里有些动静,随后便陷入平静,看来那些仙人出门了。
肚子有些饿,云竹放下经书,将蜡烛放入灯笼里,往厨房走。
舀了一点水放入锅里,升起火。
到菜园子里摘了些青菜洗净切好,切了些肉干片,放入锅中炒熟,又磕了个蛋煎好。
取下橱柜里的挂面,等水开后与青菜一起放入水中,静待片刻。
把面捞起来,将菜都放到上面,一份算得上丰盛的晚餐便好了。
吸了一口气,云竹脸上带着笑,收拾好厨房便端着面走出去。
外面的金光已经消失了,面有些烫,必须两手端着,但这样就没有手拿灯笼了。
天上虽有月亮,但云竹怕那些人回来后看到灯笼,说不定怎么想他呢。
转身将面放到托盘里拿出去,一手拿着灯笼一手托起托盘回到库房。
云竹手艺不错,肉干也是自己弄的,香的很。
一碗面吃下去,肚子填饱了,心情也好了很多。
身上沾了些油烟味,云竹拿着碗到水井边洗干净放回厨房,打了盆水擦干净身子便睡了。
子时过后,五个剑修□□落入院中,不发一言走到堂屋,陈胖子耸了耸鼻子,“好香啊。”
其他人自是闻到了,味道是从厨房里传来的,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众人五感不同凡人,便是只残留一丝也闻到了诱人的香味。
陈胖子不想委屈自己,当即道,“我去叫那凡人起来给我们做饭。”
哪里是饿了,分明是想折腾人。
霍海城看了他一眼,“适可而止。”m.xiumb.com
陈胖子轻哼,见霍海城还在看着他,心里有些不悦,但想到霍海城的实力,陈胖子到底没有忤逆他。
等所有人都回了房,霍海城来到厨房,在厨房门口放了个小阵法,隔绝了里面的味道,免得又有人借题发挥。
回到堂屋,此时月色正亮,月光照进来,其中一幅画卷发出微弱的白光,似与皎月相照应。
算了算,今日正好是十五,月圆之夜,走近了看,画卷中也有一枚圆月,便是它正在发光。
霍海城来到白天看过的那副山水画前,此时这幅画卷中的灵气已然消失,犹如一幅普通的画作。
脑海中闪过一缕灵光,霍海城环视四周,堂屋两侧的墙壁上各挂了两幅画卷,皆是山水画,所画山水各不相同。
一幅是白天看的山水画,高峰直立,大气磅礴,金轮当空。一幅是现在正在发光的画卷,山峦秀气,玉潭清冽,玉轮当空。还有一幅群山缭绕,金轮刚露,如诗如画。最后一幅,既无金轮也无日轮,山峦沉重,阴云密布。
这些画卷,分别对应晴空万里的午时,月圆之夜,破晓之时,暴雨将倾。
莫非,需到对应时辰才显现出其奇妙之处?
欲要细看,一抹乌云遮住了玉轮,画卷的白光消失不见。
霍海城心中惊奇,这些画卷,似乎已是不止山水之灵了,竟连日月也包含其中了吗?
这个凡人,当真如此妖孽吗?
“仙人。”
霍海城回神,惊觉自己沉思太久了,有人来了都不知道。
转身看去,是那个凡人,他来做什么?
“时候不早,先生怎么过来了?”
云竹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一盏灯笼,脸上带着笑意,“仙人,在下瞧外面起风了,便来关门窗。”
是么?
霍海城听着外面的风声,确实起风了。
“打扰到仙人了。”
今夜不会再有明月,霍海城便没有继续待下去,“是在下叨扰了,先生忙。”
云竹微微点头,等他离开之后,脸上的笑缓缓消失,懊恼的看着两旁的画作,他糊涂,竟然忘了今夜是月圆。
来到四副画卷前,云竹拿出一枚针刺了一个洞,破了其中的势。
霍海城看过的两幅画卷,云竹没有动,免得再遭怀疑。
他是睡到一半突然想起今日是十五,这才匆匆赶来准备换掉画卷,谁知道看到那位霍姓男修站在他的画作前,显然发现了其精妙之处。
云竹喜欢把自己的领悟画成画,融入画中,继而思考自己浅显之处。
他的画卷,蕴含了周易八卦、五行阴阳、奇门遁甲和星宿之理,乃是他多年学习与领悟的结果。
一是云家祖学,二是学习道学佛理所得,可谓是与华夏上下五千年息息相关,这些东西,他自然不想让异界之人知道。
看今日这几个人大惊小怪的样子,只怕他这个能力,也是少有的。
不想惹祸上身,即便是再心疼,云竹还是毁了自己的画卷。
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最多这些人走后,他再画便是了。
关好门窗,云竹离开堂屋,路过厨房时发现了点异样。
似乎是,什么法阵?
云竹站在门前,想了想,没有去动,即便只是匆匆一眼,法阵精妙之处,也在他脑子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原来,阵法还能这么用?
云竹回屋彻夜未眠,一会儿想着厨房门前的那个法阵,一会儿想着从前看过的书籍,脑子里充满了奇思妙想,又不敢这个时候画画,心肝脾肺充满了一股瘙痒。
破晓之时,有人起来了,云竹回神,仔细辨别脚步声,应当是那个霍姓男修吧。
一如云竹所想,霍海城晚上挂念着一件事儿,金轮刚起便迫不及待的来到堂屋。
令人失望的是,这两幅画作并没有其他奇异之处。
昨日霍海城只仔细看了两幅画,画卷的些许差别,他并没有看出来,只是觉得失望罢了。
倒是想过那个凡人做了手脚,可霍海城打心底里不觉得一个凡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在他看来,这些画卷与昨日并无差别,若是做了手脚,他必定能看出来。
一个凡人,若真轻而易举的将灵表现出来,未免过于逆天了。
“仙人。”
霍海城回神,又想到了昨夜里拿着灯笼的人影,与此时的云竹重叠,突然出现真是让人心虚的很。
昨夜那副画......
“在下姓霍,名海城,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云竹:???怎么突然就自我介绍了?
“大名不敢当,姓云名竹。”
“我观先生仅是凡人,其画作却透着一股气势,有些好奇。”
“只是闲时所画,在下是一名大夫,常年进山采药,若有所感,便会抽空画下,当不起仙人高看。”
“先生还请细说。”
云竹嘴边的笑微滞,心里猛翻白眼。
细说个大头鬼,老子就是把一些领悟画下来了,看家本领能跟你说?
干脆把老子祖传的秘籍,华夏五千年文化抄下来给你好了。
神经病。
“先生可是为难?”霍海城见他沉默,也觉得自己唐突了,但他的确很好奇,这个发现,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罢了,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没什么为难的,只是在下也不知该如何说起。”
“在下只是每日进山采药,翻山越岭的,只觉得这天地之大,山水有灵,我却只是一个凡人,妄图将之画下,便当是曾经纵情山水了。”
“山水有灵......”霍海城想起他看到的那些画,山水自是有灵,只是少有人能将之画下。
形与神,其中差距,犹如云泥。
目之所及,山水之灵,若能看见,定是被其亲近的。
霍海城自认资质已是顶尖之列,修行一日千里,除剑道之外,从未感受过所谓的灵。
天地之大,所谓的灵,难以捉摸,无形无色,有缘者见之悟之。
是他魔怔了,他从小便能感受到剑道之灵,没道理别人做不到,承认别人的优秀,又有何难?
“先生大才。”霍海城鞠了一躬,“先生不入仙门可惜了。”
云竹:???
乱说一通,胡说八道又和入仙门有什么关系?
云竹觉得他是神经病,霍海城却是真心实意,他从未见过一个凡人能画出山水的灵来的。
这种所谓的灵气,并非指无其神韵。
霍海城出身高,从小见过的好东西不知凡几,他所说的灵,是山水真正的灵。
他对那些画作比其他同门都看重许多,他们只当是画出了神韵,而霍海城眼睛比他们尖多了,是以才对这些画作如此看重。
他们几人均是炼气期,便是看出了画作里有一股淡淡的灵气,也只当是材料所致。
霍海城却不是,他看得出这些画作皆为凡物,凡物是难以承受灵气的,这些画作却打破了这个常规,不入仙门实在可惜。
只是,他看得出,云竹真的对修仙没有兴趣。
这是他见过最奇怪的人了,他如今虽不过十六,然从小见过的人却难以计量,修士不甘居于平凡,便是凡人也妄想着踏入仙门。
只要有一丝机会,便无人会放过。
云竹此人,却并非如此。
怪哉。
云竹见他陷入沉思,轻声道,“仙人,在下先去做早饭了。”
霍海城下意识跟了上去,山水之灵,日月之灵,如此天资艳绝之人,当真甘于平凡吗?
他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思想,只觉得新鲜而好奇,便想探究一番。
云竹给自己做了早饭,瞧见霍海城站在门外,不知怎么想到了村里的二傻子,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仙人杵在门口做什么。
“仙人是饿了吗?”
凡食于修行无益。
霍海城摇头,又问,“先生吃过灵果吗?或是灵花灵草?”
若尝过了这些味道,应当就能引气入体了,便瞧不上凡食了吧。
云竹转身盛面,心里冷哼,不瞒您说,您的同伴前几天刚抢了我两株灵药呢,别整的老子跟没进过城的乡巴佬似的。
“喂,凡人,给我们煮饭。”
云竹盛面的手一顿,霍海城转身轻喝,“一个修行之人为难一个凡人,你害不害臊?”
除了画作,霍海城也有一点很奇怪,这陈天鹰一路上也算乖觉,怎的来到此地,见到云竹便如此怪异?
将陈天鹰赶到堂屋,霍海城也没心思想什么画作了,“秘境将开,别做多余的事情。”
云竹此时恰好端着面条走出来,他将面条分了五碗,“诸位仙人,这是在下做的面条,若是仙人不嫌弃,还请......”
嘭!
陈天鹰冷笑,“凡人,你拿凡食来敷衍谁?”
云竹看着泼到身上的汤水,霍海城方才伸手挡了一半,泼在他身上的并不多。
原本观望的三人一脸懵逼,视线在陈天鹰和云竹之间扫来扫去,越发迷惑了,这陈天鹰何必如此为难一个凡人?
找存在感?掉价了吧。
霍海城拂去袖子上的汤水,抱歉的朝云竹点头,“云先生,是在下管教不力,给您添麻烦了,您先回避一下。”
云竹退出去,捻了捻指腹。
陈胖子,你引起了本天师的注意,不把你锤到地上叫爸爸,我云竹就从青山上跳下去。
没有修为又如何?爸爸会让你知道,凡人也能把你锤到地上叫爸爸,死小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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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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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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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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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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