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怀,四目含情脉脉,苏文定直到此时才明白苗芈窃取《诛剑术》的真正意图,因为她的旧疾只有诛剑术的治疗剑意能完全抚平。那夜的月亮如盘,苏文定将一身的诛剑术注入苗芈的经脉,苗芈于第二日清晨苏醒,不过她再也没见过苏文定。
当苗芈得知苏文定为家主赶出苏家时,她以蛊毒屠杀剑冢百人,最终苏铭亲自出手镇压,令她永远囚禁在剑池淬炼狱,而其间的一切苏文定是不知晓的。苏文定离开苏家前曾和苏铭有过约定,他一世不再用诛剑术,苏铭则必须保证苗芈的安全。
美妙的情爱错给了岁月,错给了阴差阳错的时间,圣女苗芈困于淬炼之狱,不见天日,而心如死灰的苏文定寻寻觅觅的来到了临安,他开了“逸堂”的小客栈,一经营便是十数年。情宛若烟火般灿烂,也若烟火般留不住,转瞬即逝。
苏文定自嘲似的说道:“炳叔,我在苏家二十余年,早已习惯了它的无情,只是我没想到堂堂的苏家家主竟然会骗我。”他说话之际,白皙的手指中光华渲染似实质,诛杀天人的剑气如天崩!Χiυmъ.cοΜ
耄耋长须老者,当代苏家家主苏铭的剑侍苏炳瞪大瞳孔道:“诛剑术,苏文定,你当初答应过家主永生不使用诛剑术,你要出尔反尔吗?”
苏文定大斥一声,九只不同的巨大剑影瞬间弹出,每一只剑影皆有毁灭天地之能,小客栈灰飞烟灭,便是临安的东街也化为尘土。苏炳果断的和四位剑奴撤退,他双手画古剑意,两道匹练轰然击出,它散在空中似雨后的七彩之虹!九只剑影复杂交错,它们将两道匹练深深的压住,震人耳膜的响声如瀑布奔涌,狂雷咆哮!临安的各大高手同时有感,只是当他们出现在已经坍圮的小客栈时,早已无人影可寻。
苏家剑冢,剑山耸立,剑池浑浊,作为修剑和铸剑的不二宗门,它在江湖的地位仅次于武当剑派。百年来留在剑冢的高手不胜枚举,因此苏家剑冢的剑是世间最多的。剑池位于剑山的中部,凡是输给苏家的剑客必须将剑丢在常年烈火滚滚的剑池,以铸苏家之剑。剑池的根部有一扇大门,据说里面是苏家铸剑的精华和历代的名剑。不过十五年间,玄铁锻造的大门从来没开过,而且剑池有枯坐的剑奴高手把守,没有家主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入。
青冥燃烧,淬炼之狱,一名苗疆服饰的女子双手被固定在铁链上,日夜遭淬炼的苦。女子面容俏丽,狐媚而天然体生香,只是她十分的憔悴,红唇干涸,形体消瘦。她眼神无光的低头,似乎已经认命。不论是谁在淬炼狱的冥火中待上十五年,秉性和脾气总是会淡的。青冥之火再次猛烈,女子痛苦得蹙眉,炙烤筋骨的疼不是常人能忍受的,而她也是唯一入淬炼狱不死的。一个人如果完全的绝望,他会死得很快,因此苗疆女子没有真正的绝望,她有希望,虽然十五年的等待使得这份希望变得何其的渺茫。
苏家剑冢的剑山设有九鼎大钟,一鼎钟则代表一个剑道高手,第九鼎大钟之后便是祖宗祠堂。祖宗祠堂是剑冢的重地,不仅有苏家已逝前辈的牌位,更有浩如烟海的珍贵剑道秘籍。而过了祖宗祠堂的剑冢,此处是苏家的真正精髓。苏家前辈高手去世,他们的生平佩剑自然不会丢入剑池,而是由他们自己在临死前扔在剑冢之内,待后辈有缘人拔出。苏家人只能死在苏家,这是百年不变的规矩,因此如果有苏家人不幸死在外面,杀苏家剑客之人面对的将是苏家无休止的寻战。
峥嵘崔嵬的剑阁在剑山之顶,传闻剑阁的凶险和高耸令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而能有资格剑阁修炼的,苏家剑冢仅有数人,当然,苏家的家主苏铭必是其中一位。苏家的剑阁内敛,不似寻常剑宗的锋芒毕露,独具真意。
苏铭一袭青色的布衫,双鬓雪白,他的眼窝深陷,重眉如剑,虽已年过七旬,但生机盎然,似有老树逢春之意。苏铭平时喜欢书画,尤好临摹楷书,他最钦佩的书法大家便是西蜀的元孟浮。元孟浮的楷书当世无两,只是其人倨傲,天子呼来也不上船,因此大梁的书法界总是有意无意的排挤元孟浮。元孟浮写字时习惯用大毫粗笔,因此他的楷书中又夹杂行书的随性。
此时的苏铭提起一支狼毫在宣纸上临摹元孟浮的《墨碑帖》,其实苏铭的楷书不论是力道或是意境皆已无元孟浮相差不远,堪称大家,不过他仍然天天临摹。一只握剑的手用来握笔,大巧中藏锋芒。苏铭行云流水般的写完《墨碑帖》的第一段,他轻轻的一抹,字迹刹那干平。他挽起袖子,盯着宣纸上的字,他如剑的重眉上扬,喃喃道:“十五年了,你终于又回到了剑冢,那么便让我看看百年来唯一参破《诛剑术》的苏家人如今到了什么程度!”
同一时刻,苏家剑冢剑山的九鼎大钟不敲自鸣,振聋发聩,枯坐大钟下数十年的九位灰衣老者猛然睁开眼睛,他们死死的望向剑山门阁处。
一位书生模样的男子手拎一柄青绿色的长剑,他面色冷漠得如寒铁,再无温文尔雅的君子风范。剑山门阁向里是一条汉玉石的大道,而大道的两边是十八尊石碑,石碑之上则是苏家自立宗始,苏家历任前辈高手以绝世的剑气刻出的剑道奥义。正是苏文定的书生天问剑蓦然出鞘,剑如青龙在天,只一招,十八尊石碑尽为两段!
“大胆!”
“竖子敢耳!”
“放肆!”
九道沉闷的厉吼几乎同时发出,坐镇第一鼎大钟的是个目盲的剑客,他衣裳破旧,样式古朴,他名苏沉香,是苏家庶脉的前辈。苏家剑冢虽是一脉单传,庶出的地位不高,但不意味着他们实力会差。苏沉香的双眼于三十年前被前来比剑的剑客刺瞎,而他也杀了那名剑客,自此他镇守剑山第一钟,枯坐三十年。苏沉香单手作爪,尘土乍起,一柄锈迹斑斑的断剑悬在他的掌心,他侧身道:“来者何人?擅闯苏家剑山,擅毁苏家古碑,当死!”
苏文定抚摸天问剑的青翠剑身,当年此剑本是他的,是他离开苏家前又将天问扔在剑冢。天问剑如同善良的女子般温顺,他道:“苏文定,望讨教沉香叔爷高招!”
“文定?你是苏家的败类苏文定?哼,十五年前你伙同苗疆蛊族的妖女窃取祖宗祠堂的诛剑术,你如今还有脸回来!”苏沉香空洞的眼白露出煞气,黑色的阎罗之意泛滥。
苏文定深情的遥望剑池方向,他的心莫名的炽痛,他突然道:“苗芈,我来了!”他的声音不大,加之九鼎大钟的鸣声掩盖,显得似蚊虫。不过淬炼之狱双手束缚的苗疆女子仰起头,她无神的目光中充满不可置信,随即她泪流满面,精刚的铁链铮铮作响,剑池根部地动山摇,竟是有沉沦之势。
苗疆女子温柔的轻启朱唇道:“文定,是你吗?”
苏文定的神色出奇的坚定,诛剑术出,天问剑动,九只巨大的剑影再现,龙海翻腾,祥云晚霞,诛天荡魔,似要吞噬吞噬世间的一切。镇守其余八鼎钟的前辈高手掠至苏沉香的两侧,皆是面沉如水。苏沉香苦笑的举起断剑,九柄古剑汇集,他们催使剑诀,强悍浓郁的剑气遮盖住明朗的天空,天上雷雨大作,光芒万丈。
一直在剑阁顶端注视的苏铭仰望九只已然化为天龙的剑影,他道:“文定,你想以诛剑术的第八关破了我精心布置的九转剑阵吗?一转即是一生,使剑之人有执念的情,你的诛剑术终究是有缺的。”
九转剑阵,一转一生,人只有一生,但诛剑术的第八层有九条天龙,一龙抵一生!九剑杀天龙,天龙溃散,镇守大钟的九位苏家前辈的古剑崩碎,只是剑阵仍在,苏沉香道:“苏文定,九转剑阵汇合我九人之力,堪称归元境的大宗师,你破不了的,乖乖束手就擒吧。”
苏文定红润的面色变得病态,天问剑青绿色出现淡化,他缓缓的捏住剑柄道:“诛剑术第九层,诸仙灭!”天问剑冲入天空,诛剑术第九层只有配合天问剑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天问,他苏文定要灭仙问天!
象征苏家剑冢无上尊崇的九鼎大钟在巨响**同化为齑粉,空中乌云如滚浪,隐约有仙人之血滴落,天人震怒!仙人之血恰好落在剑山中央的剑池,剑山震颤。苏沉香和八位苏家前辈经脉尽断,生死不知。
苏铭深邃的眸子露出惊讶,他枯槁的手拍在剑阁顶端的大柱之上,剑阁岿然不倒!他若有所思,说道:“化无情为有情,文定,论剑道的修为和感悟,你是百年来苏家剑冢最强之人,我亦不如,只是”苏铭摇头叹息,似是极为的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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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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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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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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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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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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