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鹿在里屋帮程岚铺褥子,那人进来解衣服,摸了摸腰带,这才后知后觉的说:“哎?我那个荷包呢?”
沈鹿头也没回,背对着他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什么荷包?”
这丫头俗称香囊偷手,程岚自然而然怀疑她,但沈鹿转过身,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还张开双臂道:“我可没拿,不信少爷搜身。”
程岚也是真君子,才不会去随意摸索沈鹿的身子,他推开那人坐在帐床上,一边掀开被子往里钻,说道:“一个荷包倒没什么,不过那是冯宜送给我的,总想着找个机会再还给她。”
他说完,又侧身回头打量了几眼沈鹿,不太放心的睡了。
沈鹿帮他掖好被子,转身出里屋关好房门,眸光深邃。
自打冯府传出冯宜不喜那厚缎的消息,她就知道什么回事了。
分缎坊的生意一落千丈,沈鹿看着程岚干着急,也不是滋味,话不多说就出去院子,忍冬哪里拦得住。
其实越是大户人家,这些家仆就越要守规矩,别说夜半,就是白日也不许随意出府,除非得主子或各院管家同意。
沈鹿自小跟着师父偷盗,腿脚有功夫,翻墙遁地无所不能,孙猴子一般,一次两次抓不住,忍冬也就放弃了。
那人火速赶往关庄街的典当楼,那徐掌柜见她来势汹汹,瞌睡虫都飞了,半起身问:“这不是阿瑶姑娘吗?”
沈鹿点头,徐掌柜调侃道:“这么快又来当东西?”
沈鹿难得不和他兜弯子,上来就问道:“徐掌柜,我上次当给你的那个荷包。”往出掏银子,“我要赎回去。”
徐掌柜又把屁股放下,淡淡道:“那个荷包啊,没在我这儿。”
沈鹿递银子的手停住,难得绷脸:“没在你这儿?”
徐掌柜脸色有些讪:“是。”
“怎么会没在你这儿?”
沈鹿皱眉撑着柜台:“你难不成还给卖出去了?”
见徐掌柜那心虚的样子,沈鹿一下子沉了心,连连追问。
被一个大宅院的婢子这般训斥,徐掌柜有些不乐意:“你也别生气,左不过是被你们家珮姑娘身边的桑叶赎走了,都是国公府的婢子,你找她要不就得了。”
沈鹿听这话时,气的眼睛越瞪越大:“徐掌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们可有字据,那当期写的清楚,是你期内违约。”
徐掌柜不耐烦的咂嘴,算是自认倒霉,叫程家这两个婢子折腾来折腾去的,便拿出桑叶换的那个镯子来,叫沈鹿拿走。
沈鹿小脸含怒,得知这是程珮的挑唆,但看着面前的徐掌柜,若不是这人私自把荷包给了桑叶,也不会造成今日这般严重的局面。
她二话不说,直接拿起那镯子就掷在墙角,那镯子摔得稀碎,也吓得徐掌柜一缩肩膀,倒没骂人,主要是没见过这么没规矩的婢子。
沈鹿狠盯他一眼,出去当行的门,被秋风吹了个激灵。
段贵妃等人离开也有几天了,葛使君的宵禁令松了些,想必师父已经离开锡平去往武山了。
沈鹿瞧着街上不比白日少的行人,眼中少了以往的戏谑,在思考些什么。
她知道自己是分缎坊生意砸锅的始作俑者,但她沈大胆儿,从来都不是逃避的人,一定要一人做事一人当。
沈鹿飞快回去国公府,绕到西院的三友轩,溜进去桑叶休息的耳房好一通摸索,果不其然找到了冯宜的那个荷包。
她出了屋,心说徐掌柜没有骗自己。
沈鹿虽想教训一下程珮,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她抬头看月亮,算了下时辰,准备去个地方。
…
…
“姑娘,快把眼泪擦了吧,这秋末风冷,仔细别皴伤了脸。”
葵儿扶着冯宜回了自己院子,瞧着那人憋红的眼睛,知道她委屈,但自己笨嘴拙舌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谁能想到老爷那么狠心,居然要把自家姑娘许给那辽丰的曹使君,先不说曹使君的虎婆娘,但论岁数,都能挑出千百个不合适来。
这不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而是一朵鲜花被牛粪糊死了。
她家姑娘可是锡平首席大家闺秀,葵儿心疼的紧,也簌簌落泪,许是伤心过深,脚步有些不稳当。
快进屋的时候,东面的墙头上有人说话。
“好端端的,你们主仆两人哭什么。”
葵儿吓了一跳,赶紧寻找那声音来源。
冯宜也抬头,这才瞧见已经在墙头上等了许久的黄衣少女,她认出来:“你是那个……”
“我是沈鹿。”
沈鹿身形轻盈的落在地上,连晃都没有晃一下。
葵儿遮不住脸上的吃惊,那院墙可有一丈多高(4米),沈鹿就那样轻飘飘的落了下来,看来会点儿三脚猫功夫。
况且来者不善,她也听冯宜说起过这人,便赶紧挡在自家姑娘身前。
“我?你个没规矩的,合该自称奴。”葵儿说。
沈鹿笑得灿烂:“奴?我可不是你们冯府的婢子,至于国公府,我也只是讨趣儿玩几天罢了。”
上前将大惊失色的葵儿推开,对谨慎的冯宜说道:“姑娘,恕我今夜冒昧而来,这个还给你。”
冯宜低头,瞧着她手里的荷包,有些惊色:“这是?”
“这是你送给程岚的那个荷包。”
沈鹿道:“分缎坊的事,是姑娘有意为之的吧。”
冯宜面无表情,没有表明态度。
“既然姑娘真心喜欢程岚,就不该这样与他为难。”
沈鹿此刻不拿自己当婢子,气态不是冯宜能压下去的:“我不管程珮和你说了什么,你自己见了什么,但我告诉你,这一切程岚都不知情,这荷包是我无趣儿拿出去,当了钱花的,现在还给你,还望姑娘拿出那大家闺秀的宽厚气度,不要在这样为难程家长房的几个孩子。”
说完,她也不听冯宜的下言,转身就走。
“你配不上秋白。”
冯宜突然来了一句。
沈鹿脚步没停,潇洒的挥了下手:“配不配得上,不是你冯宜说的算的,能不能嫁给程岚,是我沈鹿自己的本事。”
脚蹬墙边的柳树枯根,沈鹿如来时一般消失,可葵儿怎能容忍沈鹿这样放肆,顺着追出去,但那人早就没了影儿。
这夜黑不能大喊,葵儿瞧着空荡荡的街,气的跺脚,但放心不下院里孤单的冯宜,又转身往回走。
只是这一转身,她瞧见外墙角贴的一物。
海捕文书。
葵儿盯着上面画的人,猛地瞪眼!www.xiumb.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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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卡文迪许的扭秤的2200起点币打赏,笔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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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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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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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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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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