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岐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人,虽然心有膈应,但还是不得不入乡随俗了,在这个时代,女人基本都是男人的附属品,而男子及冠女子及笄就要结婚,也是民间,大户人家还是要晚些。
程岚今年十五了,若不是身子熬病,按理说早就该添床了。
三房席姨娘的长子程铭,和程岚同岁,但人家七岁就添床了,而且一添就是两个,年前若不是大意,说不准就当爹了。
“阿岫,秋白。”
程老夫人招呼那两人过去,添床不算大事,也没什么长辈在,只叫程岚选个心仪的,孟姨娘和程岐帮着看看也就罢了。
一个添床,半个婢子而已。
程岐坐下,瞧见那奴隶所的人贩子过来,按照规矩,若这人贩子是男的便叫人牙子,女子则称呼牙婆。
这回是脸熟的慎婆子来的,她常年出入这些大户人家,遂也不失礼,说了几句吉祥话后,这才招手叫人进来。
红参撩开晶珠帘子,立刻有五名俏丽女孩先后而入,她们大抵十三四五的模样,最小的刚出十,最大的十七,皆按规矩低头不语。
慎婆子叫她们抬头,好给堂内几人看个清楚。
孟姨娘毫不遮掩的笑道:“待会儿可得好好赏婆婆,这挑来的哪里是婢子的,分明是仙女啊,个顶个的好看。”
程岐也险些看花了眼,这一个个如花美眷,想必这类婢子和那些粗使的不同,就是奴隶所收来养来做添床卖的。
果然,颜值决定命运。
真让人堵心。
而那慎婆子笑得合不拢嘴:“主家您客气了,这可是程家,往这里送人自然得是最好的,老妇我不敢搪塞。”
程老夫人看着没什么兴趣的程岚,直接道:“看样子,这五个没有秋白喜欢的。”接过周妈妈的清茶,随意挥手,“再换一批。”
慎婆子没有任何异样,赶紧照做。
第二批上来,也是各个娉婷多姿,看得人热血沸腾。
“这个!”
程岐盯上一位黄衣少女,十六七的模样,温婉得体。
慎婆子叫她出列,详说了八字和出身,而那少女自称素儿。
但这一开口,除去程岐外,堂内其余人脸色皆是一变,周妈妈更是直接开口不悦道:“原是夷人啊,婆婆把我们程家当什么了。”
程岐不解,夷人怎么了,外民族至于如此鄙视吗?
而慎婆子也疏忽了,赶紧叫素儿出去,又是赔礼又是自打,见程岚还没有动心的,便再换一批上来。
这回,程岚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程岐也注意到了,顺着自家大哥的视线看过去,那站在最左边偷笑的缃色衣衫的女孩儿,只觉得好眼熟啊。
赫然想起来,这不是那个偷了程岚香囊的女小偷吗!
她是怎么混进来的?
还是说,真的把自己卖到奴隶所了?
程岚也死盯着沈鹿,这丫头真是太能胡闹了,偷自己家吉禄珠行的鲸髓石也就罢了,这会儿还跑这来滥竽充数!
不对,不能算是滥竽,毕竟沈鹿的长相也是俊的,也可以勉强说是出类拔萃。
而沈鹿出身市井,她身上那股俏皮劲儿是其余婢子没有的,程老夫人注意到这个灵动少女,感兴趣道:“秋白,那个缃色衣衫的如何?”
程岚眨眼回神,心里有些砰砰乱撞,和程岐对视一眼,那人的表情无法用语言形容,毕竟她也是当日的知情者。
“大哥,我觉得这个不稳重。”
程岐是警察,她对沈鹿那偷鸡摸狗的行为很是不耻。
而原地的沈鹿听到,有些不开心的撇撇嘴,她好容易才买通了慎婆子塞进来的,可不能让程岐三言两语说的黄铺子啊。
反正师父成天叫她沈大胆儿,干脆抬头笑道:“岚少爷,您难道不记得阿瑶了吗?”
她这一开口,倒是把程岐弄得一愣,心说这是主动出击啊,索性不拦,看看她要怎么扯谎。
孟姨娘笑道:“怎么?听你这话,和岚少爷认识?”
程老夫人也看过来,程岚一下子变成众矢之的,只得道:“见过两面而已,她身世可怜,我……接济了一下。”
“被动接济。”
程岐笑嘻嘻的插嘴。
程岚横她一眼。
再看沈鹿,那丫头抿唇憋笑的样子可爱极了,一双漆黑的瞳孔里面仿佛藏着漫天星河,又道:“为了报答,奴愿意伺候少爷一辈子。”
孟姨娘也喜欢这俏皮的,便帮了帮腔,程老夫人没意见,只等着程岚开口说要还是不要。
他怕是天秤座,有点儿选择困难,这丫头三番两次冲自己来,不惜撒谎甚至卖身奴隶所,若是目的不纯怎么办。
自己一颗含苞待放的好白菜。
不能来个猪就让拱啊。
见程岚愣神,孟姨娘又唤了几声,那人才抬头:“我……”
“秋白少爷!”
沈鹿突然脆生生的叫了一句,程岚茫然抬头,那人立即冲他露出一个灿烂如繁星的笑,如春雨般浇向他常年熬病干枯的心田。
“奴会好好伺候少爷哒!”
沈鹿笑的越来越开心。
这一下,程岚登时失了神,整个人好悬溺死在那甜甜的笑里,不知不觉也缓缓的勾起唇角,眼中多了些憧憬。
“秋白,你要还是不要?”
程老夫人又笑道。
“要。”
程岚下意识道。
而程岐将这一切尽数看在眼里,虽然有点儿不甘心,但扪心自问,沈鹿方才的那个笑容,真没几个人能拒绝的了。
丫的一笑……太好看了。
而慎婆子见状,大喜过望,赶紧把其余人撵出去,叫沈鹿跪下给程老夫人等谢恩,由周妈妈带走领了十七两银子,喜滋滋的走了。
“你叫什么名字?”
程老夫人问。
沈鹿俯首道:“奴叫沈鹿,小名阿瑶。”
程老夫人听着这个名字,觉得清新可爱,倒不像婢子的名字,索性就叫她继续用着,然后回去里屋休息,叫大家散了。
孟姨娘叫程岚带沈鹿去西井亭看一眼,然后再由她的贴身婢子锁阳教导些规矩,趁着端午之前搬进程岚的房里住。
等出了蘅芜院,到了那花园角的时候,程岚终于忍不住,猛地转过身来低斥道:“你太胡闹了,这可是程府。”
沈鹿被他吓了一跳,委委屈屈的站在原地,小声嘟囔道:“我知道这里是程府啊……否则我也不会叫慎婆子带我来了。”
程岚本身性子柔和,见她这样也不忍心再多骂,干脆道:“等会儿我给你些钱,叫忍冬送你出府,添床我再另选就是了。”
沈鹿一听就不干了,她这回可不是冲着钱来的,她明确是冲着程岚来的,从前总听说书人挂嘴边的‘公子如玉举世无双’,好容易见到真人,她才不要就这样空手离开哩。
她沈鹿沈大胆儿,那可是要抱白菜走的女人。
“奴不走,奴说了要伺候少爷一辈子的!”
沈鹿笑吟吟的说完,欺负程岚熬病跑不快,先行转身跑开了,只是刚出那月门,就好巧不巧的撞上了程岐。
程岐刚好路过,也不停脚,只趁着程岚没看到,用两根手指比了比自己的眼睛,又比了比沈鹿,示意自己会看着她的。Χiυmъ.cοΜ
“敢偷东西,我就叫大哥把你赶出去。”她道。
“知道啦。”
沈鹿把手背在身后,调皮的探身道:“姑娘慢走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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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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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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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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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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