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昔疑惑的点开私信，大片的文字瞬间弹了出来。
这些文字都来自同一个人——“老子有钱”。
【今天直播吗？】
【除了旦你还唱别的吗？】
【今天也不直播吗？】
【我刚去听了一场京剧演出，没有你唱的有韵味】
【是不是工作太忙了？还是生活上有麻烦？】
【你怎么叫名字可忽略？啊，肯定是取名字的时候一直被判定重复对不对，我这个名字也是这么来的】
【第五场京剧演出了，没有一场能比过你】
【你的唱腔好独特，以前学习过吗？】
【我想听你唱《红娘》或者《贵妃醉酒》】
……
……
宿昔翻到最上面，聊天记录的时间恰好是她直播的第二天，对面说的话一天比一天多，从最初硬邦邦的问还直播吗，慢慢的开始说自己想听的曲目和日常生活。
宿昔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铁粉啊！”小兔兴奋道。
“铁粉？”
宿昔眨了眨眼，这明明是……票友啊！不仅喜欢她的表演，还懂得京剧！
她把聊天记录翻到最下面，对面突然又弹出一个最新消息：【今天也不直播吗？要不是你这账号是真实存在的，我的打赏记录也能查到，我都要怀疑自己那天是做梦了。】
宿昔连忙翘起两个食指，发了个“直播”过去。
对面几乎就在下一秒发了三个感叹号过来。
也不怪褚宸这么激动，自从上一次听了小主播唱的京剧，他就开始念念不忘。琇書蛧
去了五六场京剧演出，不仅没“偶遇”到小主播，还总觉得没有一个人唱的比小主播更有感觉，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他本来不是个话多的人，但是实在是太想再听一次小主播的声音了，他就开始每天私信催更的日子，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天比一天絮叨，但是小主播仍旧没出现。
他今天没抱希望的再次发出催更私信，没想到居然得到了回应，这感觉比跑了一千米后吨吨吨喝上一口可乐还要爽快。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心情，但是他并不排斥，这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新鲜感。
褚宸将正在处理的文件放到一边，激动的守在电脑前，见唯一关注的直播间从未开播变成了正在直播，他一秒都没耽搁就点了进去，日盼夜盼的弯月入江风景图映入眼帘。
【老子有钱进入直播间。】
宿昔看见提示后轻咳两声，将自己遇到灵魂票友的激动压制住，淡淡道：“不好意思，这两天事情比较多，就没来得及上直播。”
【老子有钱：没关系，你只要还直播，我就可以等。】
宿昔看着弹幕愣了一下，心尖突然有种痒痒的感觉，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就被小兔一声尖叫全给冲散了。
“嗷嗷！这个人……”
宿昔眼看着脑海中的小薄云变成的淡粉色，她疑惑道：“你怎么了……”
小兔憨笑两声：“没什么，就突然少女心爆发了嘿嘿。”
她就那一瞬间，脑补了一场京剧主播和小粉丝的暗恋，当然，这件事她是怎么都不敢说的，毕竟她脑补对象是宿昔……
【老子有钱：你今天唱什么？】
宿昔没再管小兔，她想了想，在宿家吃饭的场景不断出现在脑海中，“《三娘教子》怎么样？”
【老子有钱：好！】
宿昔笑了笑站起身，挺直了腰身站在原地。
她想着刘美珍的模样，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小奴才不读书把娘气坏，有几个年幼人儿且听来。秦甘罗十二岁身为太宰，石敬塘十三岁拜帅登台。三国中周公瑾名扬四海，七岁上学道法人称将才……”
她本来的声音听上去很甜美，现在刻意压低，又多了几分庄重。
褚宸在屏幕那端跟着打起节奏，本来还担心小主播年纪不大唱不出味道，没想到一开口就把母亲那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拿捏住了。
他听得入迷，宿昔那边唱的也痛快。
上辈子她唱《三娘教子》，她爹就说她没拿住人物的心情，只演了个形没领会到神，她研究了很久也没想通自己究竟差在哪里，今天见了小兔的妈妈，茅塞顿开。
她只想着怎么演出母亲的怒和悲，却忘了她对自己的孩子还有爱和期待。
“咦？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小兔小声嘀咕道。
宿昔扫了一眼屏幕，接连不断的进入提示，观看人数从一位数到两位数，眨眼就突破了四位。
她虽然疑惑，但是正在兴头上，便一刻没停的唱了下去。
宿昔的视野正对着屏幕，虽然她的注意力不在弹幕上，但是小兔在。
【今晚吃蓝爸爸：这就是上次被大金主打赏的直播间啊，居然是京剧！】
【野区蹦迪：本来还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学的，我也吸引个大金主，告辞！】
【小可爱也喜欢御姐音：金主爸爸在直播间里啊！有钱哥哥，来我的直播间啊，我给你唱流行歌曲】
【情至深处：有钱哥哥，我可以陪你聊天，来我的直播间！】
【浪个里个浪：有钱哥哥怎么不说话】
【我是你大爷：你们这帮人不喜欢听就出去！什么有钱哥哥！】
小兔这才明白过来，宿昔的直播间为什么出现这么多观众，都是被大金主“老子有钱”吸引过来的，目的也不是听宿昔唱戏，而是撬墙角！
“他们太过分了！”小兔气得不行，又不敢打扰宿昔，只能小声嘀咕。
但是让她觉得安慰的是，无论那帮撬墙角的主播怎么喊，“老子有钱”就是没搭腔。
“你道他年纪小，心不小，说出话来雅赛铜刀。自古道，人无有千日好，花开哪有百日姣？”
宿昔唱的这几句二黄原板，褚宸光是听着，都跟着拧起了眉头，他默默喊了声好，结果下一秒屏幕上就出现一辆跑车。
褚宸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放在桌子打节奏的手，也没误碰啊，就在这时直播间又出现满屏烟花。
他这才反应过来，有其他人再给小主播打赏。
【我是你大爷给主播名字可忽略送上9999束烟花】
【我是你大爷给主播名字可忽略送上88辆跑车】
……
……
打赏提示一条接着一条，褚宸眼看着这个叫“我是你大爷”的人超过他占据了榜一的位置。
他这节奏也不打了，随手就送了888辆跑车。
褚宸看着自己的名字重新夺回榜一，轻蔑的哼了一声：“88辆。”
然而下一秒，“我是你大爷”又送了999辆跑车，再次把他挤了下来。
褚宸咬了咬牙，这人就和自己杠上了是吧，他还不送跑车了呢，游艇！999艘！
于是宿昔的直播间里就发生了一场“谁是榜一”的大战。
宿昔本人一心唱戏，对这些不在意，来挖金主的主播们可炸了。
【泉水指挥官：卧槽卧槽，什么情况！你们不要再打了，来我直播间打吧！】
【我腿短别追我：我傻了……】
【我能做你的树洞吗：这好听吗？可能是我能力不够，欣赏不来】
【你要的音我都有：这主播到底什么来头啊，连个脸都不露就能吸引到两个大金主】
【佳人本佳：小哥哥们要注意一点啊，不露脸的主播一般都很丑的】
【数星星：这主播也不会太好看吧，你们还是给自己留一张火车票的钱吧】
宿昔挑着唱词唱完一出《三娘教子》，两个人争夺榜一的战争还没有停止，像不要命一样砸着礼物。
她看了一眼观看人数，居然突破了十万，但是弹幕没有一个在讨论她唱的怎么样，不是招呼着两个金主去自己的直播间，就是猜测她的长相和来头。
宿昔拧了拧眉，好心情消失殆尽，她最讨厌这种情况，就像上辈子为了生活，不得不结识那帮权贵，这就导致她每次上台，都被一帮不懂戏的人占据最前排。
“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吧。”
她刚说完，“我是你大爷”终于停下了打赏。
【我是你大爷：那个什么有钱你跟我较什么劲儿啊，你懂京剧吗？】
【老子有钱：我不懂你懂吗？】
【老子有钱：主播今天唱的很好】
【我是你大爷：你懂什么！感情是比之前进步了，但是这基本功完全就是退步了啊！】
宿昔看着“我是你大爷”的评论愣了一下，他什么意思？怎么感觉像是认识自己，而且还是认识上辈子的自己？
心跳猛地加快，她对着麦克风，声音有些颤抖：“那个你大爷，你为什么这么说？”
【给个红爸爸：这主播咋还骂人啊哈哈哈】
【你要的音我都有：说话声音和唱戏的时候不一样，用了变声器吧】
【佳人本佳：主播敢不敢露脸？】
【吃瓜瓜：什么情况？金主大战结束了吗？老子有钱胜利了！但是主播在和大爷说话，迷幻啊】
【老子有钱：怎么了？】
宿昔根本没理这帮人，她隐隐有种感觉，这个“我是你大爷”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
“你大爷？你大爷？还在吗？”
小兔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小昔……”
然而刚刚还活跃的“我是你大爷”此刻没了声响。
“怎么回事？”
宿昔着急的嘀咕一句，她刚想点击“我是你大爷”的头像，直播间的屏幕就出现一行系统红字。
刚刚还吵闹的观众们也瞬间静了下来。
红字滚动播放，闪瞎了每个人的眼睛：【经检测“我是你大爷”未满十八岁，过度打赏严重违反平台规则，现已封号并将打赏原数返还。】
宿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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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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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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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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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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