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滟姜褪去外衫,躺在床上即觉又疲又累。
可正待她要沉沉睡去时,天玺帝却又驾临凤仪宫。
陛下又来了?是郑滟姜头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想。
哦,对,陛下宫幸定例的事,得赶紧定了。
所以,当天玺帝迈入帷幄、从她身上翻过去后,郑滟姜阖着双眸道:“那日,太后娘娘吩咐为陛下做出个宫幸定例。不若陛下自己排布一回,妾身拿着好交差。”
天玺帝凑到她身边儿,摆弄着她的发丝,问道:“皇后的臂力如何练出来的?”说着,他将一只手伸进她的锦衾,捏了捏她的臂膀。“是挺结实。”
郑滟姜并不想说,所以佯装睡着了。
“想蒙混过关?”天玺帝伏上她的身,一双手伸进锦衾去挠她腰肢。
郑滟姜本已疲累,可被挠了痒不得不躲,但想躲又没处躲,何况还有一个结实的人压在她身上。
“好了,好了,臣妾说,陛下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她慵慵懒懒地告饶。
天玺帝停了手,在她耳畔呢喃道:“那你说。”
郑滟姜仍阖着双眸,道:“太宰府院子又多又大,臣妾大多进不得,所以就攀墙喽。”
“还有呢?”
“还有什么?”
天玺帝不接话,直又伸手挠她。
“好!好!还有······还有翻到小厨房里寻好吃的。”
“翻了多久?”
“妾身从九岁起就攀墙了。”
“可被逮过?”
“从未被逮过。”说到这儿,郑滟姜虽仍阖着双眸,但掩饰不住得意神色。
天玺帝看着这张脸,踌躇良久。
受用一回?
不行。
她终究是太宰府的人,是逆贼的孙女儿。
踌躇好一会儿,他翻下她的身,为她掖好锦衾,低声说一句:“睡罢。”
又在凤仪宫中沉沉睡过一夜,又嗅着满帐香暖悠悠醒来,天玺帝极惬意地抻了一个懒腰,扭头看向身侧。
郑滟姜睡得纹丝未动,她身上的锦衾昨夜是什么样儿,眼下还是什么样儿。而她的额上已沁出了汗。
天玺帝起身,跨过她,披上大氅出了寝殿,转去寝殿对过儿的凤仪宫后殿东阁洗漱。
“皇后今日还需往司宫台习学?”他问服侍在侧的一等宫婢。
“司宫台令昨夜遣人来传了太后娘娘的懿谕,说今日皇后娘娘不必往司宫台,只好生休养、打扮,午正赴宴。”
“嗯”,天玺帝拭净了脸、漱了口,又转去正殿东阁,宫婢奉上一盏参汤。
“传曹浊。”他吩咐。
一会儿,随侍天玺帝在凤仪宫的曹浊被从值房里领了来。
“去勤政殿,将朕昨日读剩的,并接下去的十卷考评取来。朕晌午前在凤仪宫。”
“诺。”曹浊转出凤仪宫。
天玺帝吃尽参汤,吩咐随侍在侧的宫婢:“去看看皇后起身未有。”
宫婢转入寝殿,挑开帷幄,又揭开幔帐,只见皇后仍睡得香甜。
宫婢稍稍犹豫,并未唤起,而是先转回正殿东阁,回禀道:“娘娘还正在睡着。”
天玺帝垂目思忖了片刻,方道:“叫她睡罢。摆膳。”
摆膳、用膳、漱口,在凤仪宫院中转了数圈儿,又回至正殿东阁取阅曹浊奉来的考评,直到这时,天玺帝仍未见着皇后半个人影儿。
阅毕昨日读剩的卷册,他忍不住直去寝殿,探看个究竟。
这时,郑滟姜实是刚起身——简氏扶一边儿,一宫婢扶另一边儿,方让她起了床、步出帷幄。
入宫前一个月,因有女师时时管束,她便少了攀墙走脊的机会,可谓多日未锻炼筋骨。而昨日学骑时,无论是双臂还是腿脚,她都使出了十二分力气,所以今日一醒来,她便觉浑身上下十二分酸痛。
抬个胳膊,迈个腿,她皆觉得痛。
正当她直愣愣坐在南窗下,由宫婢柠棉巾为她擦脸时,天玺帝迈步进来。
“浑身酸疼?”天玺帝笑问。
“嗯。”郑滟姜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丁点儿动静,似有若无。
“走,用膳去罢。”待她洗漱毕、披上大氅,天玺帝伸手就去拉扯她,将她往门外拖拽。
他是存心故意的,她知道。
可她知道管什么用?臂上力气早没了,且一动就又酸又疼。
“陛下慢点儿。哎,哎,陛下存心的是不是?慢点儿!慢点儿!再拽,我可躺地上了!”
天玺帝只觉有趣儿,他扭过头,见皇后娇憨的模样儿中透着狼狈,不禁勾唇一笑:“忍着点儿,否则等会儿赐宴,皇后怕是连百花宫门前玉阶都登不上。”
郑滟姜顿时没了气焰,只得被拽着走,天玺帝也放慢了脚步,帝后二人终是来到正殿东阁。
在正殿东阁,郑滟姜用早膳,天玺帝御览考评。
郑滟姜又转去沐浴、更衣、打扮穿戴,天玺帝仍在御览考评。
午正,一架龙辇并一架凤辇侯在凤仪宫门外,帝后二人登上辇坐,直奔百花宫。
百花宫里,按品大妆的诰命夫人及她们携入宫的高门千金早已分列两侧恭迎。
她们本是恭迎皇后——毕竟是皇后赐宴。
可唱诵的女官却高诵:“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在众目睽睽之下,天玺帝挽着皇后的手走在众人面前。
皇后的腿脚似乎不十分灵便,经历过的诰命夫人们眸光中立即透出暧昧——帝后昨夜是不是缠得太过?
啧啧,瞧瞧那个妖媚样儿,不定这几日怎么缠陛下呢!
未经历过的高门千金们只觉帝后亲密,有失礼法——手牵着手本就不成礼了,登玉阶落座时,天玺帝竟揽着皇后的腰肢!那般亲密劲儿,看得人臊脸!
郑滟姜的主母韦氏立于阶下,静静看着这一切。她本应高兴才对——皇后缠得住陛下,诞得了皇子,后边的事便好办。可她还是心里不舒坦。
她睨了一眼身侧的韦贵冬——韦氏未将滟羽带入宫中,而是将内侄女儿韦贵冬带了来。
六、七年前,时为太宰府的韦家因谋逆而被诛灭的时候,韦贵冬刚嫁了人,所以躲过一劫。如今韦氏与这个内侄女儿常有往来,所以今日入宫赴宴,她便带她来见见世面。
只见韦贵冬一双眼皆在帝后身上,眨都不眨一下。
“有了新欢忘了旧爱!”韦贵冬喃喃一句。
韦氏瞪了她一眼,以示告诫,但她自己心里也觉绞得慌——如何对得起自己闺女?!
韦氏正心思兜转,阖宫的诰命夫人们如何不兜转心思?!
宴饮时,她们亲耳听见天玺帝吩咐换掉皇后跟前儿的果酿,另换鲜果榨得的甘汁——这是担心皇后有孕!
她们又亲见皇后拿不稳玉箸,天玺帝一口一口仔细喂她。帝后二人挨得极近,皇后好像说些什么,天玺帝微笑着说了什么。
其实,郑滟姜说:“臣妾自己吃,一双手不至于成废物。”
天玺帝笑道:“得啦,若叫她们知晓,还以为朕虐辱皇后呢。还是朕亲手喂,以绝恶思蜚语。”
郑滟姜张开嘴,被喂进一只甜酸雕花椰丝筑藕。
“好吃。陛下尝尝。”郑滟姜动口不动手。
天玺帝看着她,突然吻上她的唇。
这吻虽只有一瞬儿,可阖宫宴席上登时鸦雀无声。
片刻,诰命夫人们和诸位千金又忙忙遮掩自己的失礼,百花宫内继续言笑晏晏。
用到三分饱,便由各家诰命夫人携自家千金,逐一向帝后执礼。
这其中自然有沈家诰命,和柳家诰命。xiumb.com
今日宫宴,贵妃和淑妃皆未露面儿。而沈家来的诰命并非贵妃之母,而是其伯娘,沈伯娘带来的是自己的闺女。
执礼毕,沈伯娘犹豫片刻,终是未开口问贵妃——毕竟皇后在前,多问贵妃,怕是引得皇后不快。
郑滟姜看在眼中,却也不好辩解——她实已嘱咐贵妃要赴宴,然而她方才一入百花宫即未见到贵妃。于是落座后,她一面请女官去催促,一面还与天玺帝道:“贵妃未至,应有缘由,陛下勿要责怪。”
可不知为何,直到眼下,那遣出去的女官仍未归,贵妃也未至。
就像滟羽。郑滟姜是请了滟羽的,她亲眼见到写给滟羽的帖子。然而宫宴上来的却是韦贵冬。
柳家来的诰命与淑妃是隔了房头儿的。淑妃未至,她们又见帝后是这般模样儿,自是觉得淑妃怕是在内廷受了打压,如此,更不该问。所以她们只顾讨好眼前的帝后。
三十来家、百来人的执礼毕,各归各座,郑滟姜又悄悄嘱咐天玺帝:“贵妃未至,应有缘由。陛下定勿要责怪。”
天玺帝只点了点头——贵妃未至,实是他的手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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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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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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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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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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