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栩脸色铁青的看着她,那封信被他搁在桌上,信封和信各在一旁,他穿着随意,只着了淡青色的锦袍,头发并未竖冠,只用了发带绑着,一看就是打算睡觉了,边上还放着一盏热腾的茶,陈?w很想上去捧起来茶喝一口,暖暖冻僵了的手和肠胃。
殷栩对她渴望那盏茶的眼神视而不见,阴郁地看着她说道“陈?w,这是,什么东西?”
陈?w喔了一声,觉得自己已经示意得很明显,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叫她喝茶,而是问其他的事儿,她有点失望,朝着手心哈了口气道“我练笔的东西,怎地?”
话音刚落,殷栩刷的一下将那封信和纸砸在她脸上。
陈?w在他动作的一瞬间犹豫了一下,没躲。
主要是有求于人,躲就显得没有诚意了。
赶紧换上严肃的面容,真挚的恳求到“殿下,王府守卫不让进,小的实在没有办法了!”腆着脸快速的走到他身边,一屁股挨着他坐下,大张着腿,自顾自的拧着衣服上的水,一面说道:“还求殿下救救草民的姐夫。”
殷栩感受到一股潮湿的寒意扑面而来,浑身一僵,膝盖上的手慢慢握紧,他深吸了口气缓了缓,脸上立马染了怒意——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虽然他待人平和,但人人见他,都是客气懂礼的,未曾有人敢未经他的允许就坐在他身边,他转身用冷冷的眼神看着她,示意她赶紧站起来滚出去,哪曾想陈?w对着他的面孔,吃惊的喊道“殿下,你脸怎么这么红?”
说着就要伸手去探他脑袋,殷栩一惊,心中一紧,连连避开,陈?w也跟着坐过来,很快他就挪在边上,被陈?w逼得向后仰,一只手撑着她的肩头,拉开两人的距离“我,没脸红……你,你,看,错了!”
陈?w还真仔细看了看,老实地说道“胡说!明明红得跟熟透的枣子似得!”
倘若这个时候他搬出世子殿下的身份来,严肃的吼陈?w两句,陈?w也占不着便宜的,再不行吼一声,叫屋外的侍卫进来将她拖出去,也是可行的,但从这个角度,正好看见她湿漉漉的头发,和脸上未干的雨水,他闷闷的从凳子上站起来,用背对着陈?w,没喊人。
“你,什么事?”
陈?w赶紧站起来,眉头紧皱“殿下,小民想求殿下让府中养着的神医帮我姐夫看病!”
殷栩一顿,眼珠盯着窗户,沉思了一会,好像想起什么似得,此时陈?w已经悄无声息地黏在他旁边,两人甚至胳膊靠着胳膊,陈?w正好到达他肩膀的高度,正仰着头看她,是以他一转头,正同陈?w对了个正着。
陈?w生得唇红齿白的,眼珠好像两颗黑葡萄,黑津津的,他猛然的退了一步,又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反应太过强烈了,连忙转身用背对着陈?w,从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个玉制的令牌来,呵斥道
“滚!”
陈?w拿了令牌,对着他的背影一阵千恩万谢,脸上的诞笑悉数都收起来,眉头紧紧皱着,转身就消失在夜幕里。
殷栩听见屋子关门的声音,才敢转过身来,他的脸热辣辣的红着,烛火被闷雷惊得左右摇晃,他愣了半天,突然有点气闷地想方才怎么就轻易地将手谕给了她?
低头一看那封信,上面红色的笔迹尤其的刺眼:殿下,我怀了你的孩子!
右下方署名,吴媛媛。
吴媛媛几个字写得龙飞凤舞,粗略一看,确实是有点像吴媛媛的笔迹,他嘴边冷冷一笑,好个陈?w,晓得他俩关系匪浅,守卫的人要是看了这封信,不来禀了他才怪。
又一想,她这招实在是悬,要是把自己惹生气了,岂不是得不偿失?突然间脑袋中灵光一闪,气得他提起袍子狠狠地踩了地上的信。
——怪不得,怪不得她要靠着他那样近,原来是打算软的不行,就做那梁上君子,将那手谕顺手牵羊了去。www.xiumb.com
想到这里,他生气的踹了椅子几脚,仍然不解气。
屋外的侍卫听见屋内的动静,连忙跑进来,见他冷着脸,眉眼阴郁,但屋内除了椅子被踢在一旁,并没有什么状况,方才小心的禀告道“殿下,这?”
“出去!”
他心中困惑,却不敢拂了他的逆鳞,只得乖乖退出去了。
等将门关上,看门的另一个侍卫八卦地小声问道“殿下怎么了?”
那侍卫苦笑着摇摇头,朝着房间努努嘴,示意兄弟闭嘴。然而心中却十分不是滋味,自家殿下他是看着长大的,性格虽然看起来和善,但那和善不如说是一种教养来得贴切,实则是个不折不扣内心冷漠之人,待人处物都是淡漠、没有感情和温度的,只有遇见陈?w,他才会稍稍透出一点点少年该有的脾气秉性来。
他并不是九江王妃,虽然晓得殷栩宠辱不惊才是皇家子孙该有的气度,但总觉得年纪尚轻就如此深沉,着实不是一件好事;他印象中少年就应该是朝气蓬勃的,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招呼着兄弟上山掏鸟蛋,捉野兔,又或者像陈?w一样,坐在学堂中上学,就算上不好也没关系,反正第一名只有一个,倒数第一名总有一个,不是你就是别人,那也没什么抢头,也就无所谓了。
陈?w料得不错,高昌允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安抚了高晖之后,连伞都没拿就往屋外跑。
高恒得了陈?w的嘱咐,心想哪里能让他去?倘若他也被打瘫了回来,高家就真的垮了,于是拼命了阻挠高昌允,两人正在院子中扭打时,突然屋外一阵马蹄嘶鸣,大雨里两个黑影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其中一个个头稍稍矮些,等进了大门,借着灯光高昌允才看清楚了,可湿漉漉的陈?w看也没看他,正扯着抱着箱子,穿着褐色长衫的老者朝着高盛思的房间走去。
……
客屋内的蜡烛要燃赶紧了,丫头上来换了一只新的,屋内的灯火终于明亮起来,陈?w喝了碗热腾腾的姜汤,高恒已经将原来那身沾满泥水的衣服换了,双手将毛巾递给她。
陈?w接过来擦了把脸和湿漉漉的头发,顺手将帕子甩给他。
高恒扫了她一眼,说道“我去找些二少爷的衣服来您换下。”
陈?w默了默,她有点洁癖,嫌弃地问道“新得么?”
高恒想了想“有一件新的!”
“嗯,就拿那一件!”
“……”
高恒拿来衣服,又问道“陈公子,你不去看看大少爷,那神医正给他诊脉呢!”
“不去!”陈?w鼻子有些痒,想打喷嚏,她不停地揉着“我又不会医术,帮不上忙!”
高恒觉得也是这个道理,见陈?w已经在解衣带,道“那我去那边看一看,有什么消息立马来通知你!”
陈?w点点头,快速的解开衣带,将高昌允的衣服挑起来换上,此时门却吱呀一声,有脚步声传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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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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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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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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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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