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前,两棵古松,粗可双人合抱,枝桠横出,树冠蓊郁,主枝亦可为栋梁,这两株古松的树龄当在三百年以上。
殿门口,还有一副对联。
上联是灵鹫鹫灵灵鹫灵,下联是真容容真真容真。
白素贞读了几遍,嘴角微杨,然后只身走进大雄宝殿。
香火繁盛,烟雾缭绕。
正前方,供奉着三尊大佛。
大殿中,三尊大佛每尊高一丈六尺,十八罗汉每座高九尺,大佛莲花座前并有二十四诸天雕像,大殿四周斗拱内安放五十六尊罗汉。
白素贞静静看着三尊大佛,既没有上前进香,也没有下跪求拜。
“阿弥陀佛!”永贞法师双手合十道。
白素贞转身,望向眼前这位老和尚,淡淡笑道:“青城白素贞,见过永贞法师!”xǐυmь.℃òm
永贞法师含笑道:“白施主刚入长安,便来荐福寺,说明施主与我佛缘深啊!”
白素贞淡淡道:“大师在等我?”
永贞法师神色平静道:“是也不是!”
“整个长安城,都知道大师佛法造诣高深,打起机锋来果然让人很头疼!”
永贞法师歉意一笑道:“白施主心灵聪慧,自然明白老衲的苦衷!”
白素贞笑了两声,道:“大师的苦衷,与我何干!”
永贞法师神情认真道:“白施主为了渝州城百姓安危,奋不顾身,引天劫下落,这才封住酆都鬼城。足见白施主,心系百姓,心怀天下苍生!”
白素贞眉头微微皱起,转过身来,神色凝重望着永贞法师道:“大师,如果我说,天下苍生与我无关,尔有过何等功德我也不管,莫用苍生来束我!”
永贞法师苦笑道:“天下为局,苍生为棋。既然已入棋局,又怎能跳得出去,成为那下棋之人?”
白素贞直言不讳道:“大师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要什么?”
永贞法师双手合十道:“老衲想与白施主打个赌?”
“哦?出家人四大皆空,大师这是破了‘贪’戒!”
“若能让天下安定,四海升平,破戒又何妨,哪怕要了老衲的命也在所不惜!”永贞法师脸上露出坚毅的神情。
“大师想与我赌什么?”白素贞沉声问道。
永贞法师沉吟片刻,道:“倘若本届四教论衡,我佛门胜出,还请白施主留在长安!”
白素贞冷笑一声道:“大师对法海就这么有信心?”
永贞法师继续道:“老衲会向陛下谏言,在这大雄宝殿当中,为白施主塑金身,在佛祖座前,享受世人万千香火,证得大道!”
“我记得,在《庄子·秋水》有这样一个典故,楚人问庄子,愿以境内累矣?庄子答曰:吾闻楚有神龟,死已三千岁矣,王巾笥而藏之庙堂之上。此龟者,宁其死为留骨而贵,宁其生而曳尾涂中乎?”
白素贞顿了顿,问道:“大师若是那龟者,何以选择?”
永贞法师叹了几声,无奈道:“宁生而曳尾涂中!”
白素贞笑了笑道:“大师以苍生为怀本没错,但却错在假借他人之手,这无异于空中楼阁,风吹之而倒。”
永贞法师沉默不语。
“佛法有云,众生皆佛,但为何众生不能成佛?”
永贞法师心中大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沉声道:“愿闻高见!”
“因为众人找不到自心,迷失了自我!”
白素贞看了一眼永贞法师,继续问道:“大师可知我为何会来此?”
永贞法师道:“佛缘!”
白素贞平静道:“四十六年前,有人曾带着我前往龙泉寺寻找大师帮助,巧的是大师云游四方不知去向,未曾谋面。故而,我今日前来,并非佛缘,只是来看一看大师而已。”
永贞法师面色难看,问道:“然后呢?”
白素贞道:“结习未除!”
说完,白素贞转身走出大雄宝殿,然后离开荐福寺。
永贞法师听到“结习未除”四个字时,脸色大变,黯淡无光,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方丈!”一个中年和尚来到他跟前,小声喊道。
永贞法师这才回过头来,然后抬头望向那三尊大佛,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过了半晌,永贞法师眼中恢复清明,决然道:“跟法海师侄说一声,四教论衡不论最后是什么结果,白素贞都不能离开长安。只要她在长安,大唐气运就能得到稳固,百姓方能休养生息!”
安史之乱发生后,长安城发生的那一幕幕惨剧,让他今生无法忘却。
如今,大唐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但已是千疮百孔,元气大伤,惊不起再折腾。
倘若大唐气运得不到稳固,战火再起,百姓遭殃,便如那破堤之洪水,一泻千里。
再无那盛世太平之日!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
所以,在得知白素贞渡劫化龙之后,他便决定做一件事,做一件别人都不敢想的事情。令他欣慰的是,这件事,有人愿意帮他一起做。
他就是法海!
法海比白素贞早些日子来到长安城,而且就在荐福寺。
当永贞方丈与他提及此事时,法海没有一丝犹豫,便答应下来。
哪怕为此付出生命代表,他也在所不惜!
白素贞离开荐福寺后,便来到翰林学士院的大门口。
她撑着油纸伞,站在朦胧细雨中,静静等待。
似乎是在等待一个人从里面出来。
但半个时辰后,白素贞转身离去,她要等的人其实并不在这里。
不远处,法海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目光又移到翰林学士院,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他知道代表儒家参加四教论衡的是金科状元许宣,但从白素贞的反应来看,她似乎对这个许宣格外的关注,这让他颇感意外。
许宣的底细他是清楚的,似乎与白素贞没有任何的交集。
法海想了片刻,似乎想到一种可能性,但想要证实着实需要花费一番功夫。
但为了能够把将来那件事做成功,他决定施展秘法探查许宣的前世今生,哪怕消耗些许道行也无所谓。
法海回到荐福寺,便立刻施展佛门的天眼通。
一道金光穿过重重迷雾,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年轻书生,他骑着一头驴子,行走在乡间小路上。
然后,参加乡试,未中!
因家庭困境,他便在一处私塾里当起了教书先生。
机缘巧合之下,与镇里的富商小姐相遇,二人情投意合,私定终身。
奈何富商为了能够结识官府中人,硬是拆散他们,将其女儿嫁给那当官之人做了小妾。
书生悲痛欲绝,欲要寻死。
不料,传来噩耗,心爱女子因无法忍受欺辱,含恨自杀。
书生一怒之下,拿起家中那把柴刀,直奔城中,想要杀死那当官的。
奈何,富商早已派人通报,还未等他入城,便被守在城门口的衙役当做追捕逃犯,当场砍死,一把大火,灰飞烟灭。
此时,法海脸色苍白,豆大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施展天眼通对他法力消耗极大,而且又因时间过长,他已经无法再强行支撑下去。
无奈之下,法海只得收起天眼通,粗喘着气,眼中写满了疑惑。
许宣上一世并没有什么异样。
“难道是我多想了?”法海自言自语道。
粉巷。
元白嘴角泛出一丝冷笑,竟然有人窥探起许宣的前世,而且还是用的佛门天眼通。
“兜兜转转,好像都回到了从前,但又不是从前。法海啊,法海啊,你又何必掺乎其中而不知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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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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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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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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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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