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头alpha面如炭色,他指着奥尔罗破口大骂:“怎么会有你这种傻蛋?有人带路都能走进沟里?我看你不仅身高落在娘胎里了,脑子也一并落在那里了。”他扫视了一圈在场所有的机械师,仿佛意有所指,“机械师不是都自以为十分聪明的吗?一个个都犹如法斯图灵在世。”
“够了啊,加斯顿,想继续跟我吵就直说,”机械师里有人朗声说,“你还是琼纳斯上校提拔上来的呢,真给上校丢脸。”那个高大的alpha机械师嗤笑出声,“不过看你现在这样精神抖擞的新发型,我还是少跟你吵架了,我怕我会笑场。”
另外几个机械师纷纷站在两人中间当和事佬:“好了好了,别吵了,加斯顿中尉你也去休息吧。不用盯着我们的。”
机械师alpha走到奥尔罗面前,微笑道:“我没见过你?你就是上校口中那个新来的实习机械师吧,我是查科,第一基地的随行机械师,你在这里实习工作时,我负责带你。”
奥尔罗握住了他的手:“好的,长官。”
查科微微笑道:“不用叫我长官,我虽然在第一基地,但机械师只有军职没有军衔。而且机械师是流动的,比方说,”他往后一指,“我下一次出任务就不用伺候那尊大佛了。”琇書蛧
奥尔罗瞄了一眼身后那好几个机械师都按不住的秃头alpha,视线又立刻收回来:“那我应该怎么称呼您呢?”
查科领着他往归航战舰的泊处走去,他们今天的任务是修理和养护那些执行完任务的战舰。
“你猜怎么的?你可以叫我,学长。”他含着笑意说,“帝国理工的食堂阿姨打饭手还抖吗?我在机械工程学院读博士时还要给本科生孩儿们上课,现在不知怎么样了呢?”
“原来是前辈!”奥尔罗先是一阵大喜,又转为大悲,“当然,要上课的,传统美德。”
“哦,看你这样子,你不会是一边上课一边来这里……哦,真是了不起。”查科说,“不过我还是很高兴,很少见到omega来这里。”
“这个,您误会了,”奥尔罗调出电脑,连通战舰的操作系统,“其实我是beta。”
查科看着奥尔罗脸颊上圆润可爱的酒窝,他不由得一愣:“什么?哦,那可真不好意思。”
奥尔罗连连摇头:“不妨事不妨事。”他们步上捷运,场地越来越开阔,奥尔罗的注意力被眼前的巨型战舰吸引了,他随着捷运带在半空中移动,那感觉就像一只蚂蚁沿着座头鲸背上的鱼鳍爬行。
奥尔罗几年前和安东尼娅改良过大型民用客舰,对于奥尔罗来说,这个战舰上手起来也很容易。他脚下一阵剧烈的震动,饶是他腰间的安全锁扣扣得紧实,也被震得一阵鸡飞狗跳。奥尔罗低头去看,战舰的侧边豁开一个大口,内里隐隐露出一点红光,显然已经处于不稳定的状态。
查科沉着冷静地站在战舰巨大的破洞旁边,整个身体被危险的红光笼罩,他从自己书本状的电脑里调出几页,调整屏幕上的数字,片刻后他说:“能源切断了,各位,继续检查有没有什么故障。”
奥尔罗从工具箱里拿出自己的电焊刀小心翼翼地融平尖利的破口边缘,这些大洞陆陆续续地出现在战舰的外壳上,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给它扎漏了。奥尔罗每挪一步都格外小心,生怕从这些洞口掉进战舰里面。
“哎,你这是经历了什么呀?怎么变得这么破了。”奥尔罗摸着战舰,心疼极了。他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支记号笔,在某一处岌岌可危的钢板上做了个记号,他手边电脑中的舰船模型上相同的位置也多了一个记号。这样做不仅机械师在修理时可以更直观,对于需要复盘分析战局的将士也有帮助。
“想点好的,奥尔罗,幸好我们的人伤亡很少,”查科说,“受的伤也大多是轻伤。唔,加斯顿那样的都算是伤情严重了。”
“嗯,是因为三大法则吗,有智能等级的战舰也会像机器人一样尽可能地保护人类不受伤害。”
“三大法则?”查科摇摇头,“战舰中不能运用三大法则的机器或者人工智能,不然它会分不清敌我,盲目地救战场上所有的人,对于我们来说,这是非常危险的。所以人工智能只能进行大概三成的辅助操作,主要操作都是由指挥官来完成的。”
奥尔罗翻身跳到另一处操作台上,现在他要修理小体积的单人歼击舰。
查科和几个机械师到了休息时间,几个浑厚的嗓音从奥尔罗下面的操作台传上来。
“喂,新来的。要不要下来喝点茶再继续?”
奥尔罗应了一声好。下面几个机械师继续聊天,三句话都不离加斯顿中尉的新发型。
“哈哈,想他加斯顿出发前得意洋洋地跟我说,这趟任务完了之后,回家他爹妈给他安排了一个相亲对象,柳叶弯眉樱桃口,清新脱俗仙女腰。哼,我看现在那omega小姑娘还愿不愿搭理他这个脑门都不对称的秃子狂躁症变态。”
另一个alpha笑得格外解气。“可不是嘛,有了相亲对象就来刺激哥几个,太过分了,这还没成呢就小人得志。你们是没看到,出任务的时候就差把‘哥要有老婆啦,机械师都是群单身loser’写脸上了。”
“我们难道想单身吗?那还不是因为基地里的omega十个手指头就数得过来嘛!越想越气,真想给加斯顿来一板砖啊!这个走运的臭小子!”
奥尔罗有点想明白瓦兹利为什么不愿意来了,转念又想着瓦兹利不来真是可惜,他们这群alpha聚在一起一定会比他这个beta有共同语言。
不过这个加斯顿中尉听起来果真不好相处,众多的机械师竟然没有一个愿意说他点好听话,奥尔罗估摸着自己也没能给加斯顿中尉留下好的第一印象。“面黄肌瘦小豆芽”、“土里发青小白菜”,加斯顿中尉给他取的外号挖苦又顺口,听得奥尔罗也憋了一肚子气。但奥尔罗一向性格随和,脾气又好,一想到中尉脑门上的大水泡,以及怕是要见光死的相亲,他的同情立刻冲走了怨气,回过神来底下查科前辈的话题已经换到了战舰身上。
单人歼击舰里也是一片狼藉,平衡系统和三分之一的操作台显然都成了一堆破铜烂铁,在这种情况下都能全身而退,实在是……
“……上校的战斗力不得不说——实在太变态了,我都怀疑他需不需要机械师……”
奥尔罗抬起脑袋时错过了前半句,以为他们还在讨论秃了也强了的加斯顿中尉,打算说一点软和话缓和一下查科前辈和加斯顿中尉的矛盾,于是他大头朝下,手举着电钻伸到舱门的右上角,说:“但是战舰这么破烂还能冒着生命危险顺顺利利地开回来,这个人就算是个变态,也是一个多么天赋异禀的变态啊!”
“其实不用天赋异禀,只要勤加练习就好了。”
奥尔罗手一抖,舱门上多了一朵小小的电火花,噗叽一声又灭了,留下的刻痕仿佛一个小小的太阳。他缓慢地扭动脖颈,脖颈处传来齿轮转动时的声响,熟悉的声音和友好的问候伴随着令人尴尬的回忆汩汩地涌了上来。
“上校您辛苦了,这位就是您让我和里希特带的实习机械师,奥尔罗先生,”查科在一旁介绍,“奥尔罗,这位是基地的琼纳斯上校,我们随行机械师大多数情况下需要听从他的指派和调遣,哦,你在修理的就是他的歼击舰。奥尔罗你怎么了?是不是卡住了?哦我们的安全锁扣有时候太牢了就会有这种事发生……
金发军装的高大青年站在奥尔罗脑门底下,和第一次见面相比,他们竟然连位置都没有变,依旧是奥尔罗吊在上面,琼纳斯站在下面。奥尔罗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两个星期前的学校小青山的大门前,下一秒钟这个好心人就会托着自己的腰把他抱下来。
“你好,又见面了。”好心人,啊不是,琼纳斯的笑容都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眉宇舒展,笑意温和,好像澄澈的蓝天和灿烂的骄阳都沦为了陪衬。
可奥尔罗只想拿着电钻给自己脑门开个洞。
*
周末的早上,奥尔罗灰头土脸地打开学校宿舍门,自己的床铺上鼓鼓囊囊的,被褥底下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蠕动,奥尔罗抱着胳膊站在床边,被子底下的人千娇百媚地说:“小哥哥,人家也是omega啦,你是omega,我也是omega,omega之间最好说话了,下一局游戏带带我嘛,好不好~”声音又细又软,像只钩子似的钩得人心痒难耐。
也勾出了奥尔罗一身的鸡皮疙瘩。奥尔罗打了个寒噤,掀开自己的被套。
被子底下的两个人齐刷刷地抬头望向他。博纳放下自己的游戏机,惊喜道:“奥尔,你回来了。一切顺利吗?喂喂,瓦兹利,别玩了,奥尔回来了。”
瓦兹利也放下游戏机,说:“奥尔~你回来了呀~你是想先洗澡~还是先吃饭~”就是刚刚那个千娇百媚的声音。
他们三人互相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博纳最先反应过来:“哦对,这个声音是我们给那个矿务机器人搞语音包的时候造出来的。这几天瓦兹利一直在用这个声音打游戏,我都听习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赖我了赖我了。”
奥尔罗挑起一边眉毛。
瓦兹利:“你是不知道~omega他们……”
奥尔罗:“你把这个变声器玩意儿摘了再说话。”
瓦兹利咳嗽两声,声音逐渐恢复了正常:“我最近琢磨出一个规律,原先我以为只要我把游戏里的第二性别如实填成alpha,就会有无数的omega邀请我打游戏,后来事实狠狠地把我捶烂在沙滩上。这回我调转战术,第二性别填了omega,果真立刻就有一个omega弟弟跑来找我了,打完了这几局,虽然都输了,但是那个弟弟来加我好友了呢。”
博纳兴致勃勃:“神奇吧!以前瓦兹利只会被骂:‘明明是个alpha,打游戏的技术真烂啊。’现在不光有一两个omega会来加他,好多好多的alpha也来加他邀请他一起玩下一局呢!”
瓦兹利得意地摆手:“不过谁愿意和alpha打游戏呢!还嫌自己身边的alpha不够多吗?是吧,博纳,刚刚那个omega不错吧?”
博纳:“奥尔,你看着我做什么?我就在旁边负责观察大家对这个语音包的反响,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奥尔罗也挤上床,宿舍单人床躺着瓦兹利和博纳两个成年男性已经实属不易,更不要说瓦兹利还是一个alpha,奥尔罗只好挤在他们脚边,抱着被子缩成一团,他的脸埋在被子里,过了一会儿他抬起自己漂亮的黑眼睛看向瓦兹利:“瓦兹利,游戏机借我打一局。”
“哇……那我好不容易打完这几天的积分你下一局就得输完,”瓦兹利看着被子里那双黑亮的眼睛,败下阵来,“行吧行吧,游戏机给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给我们说来听听,怎么去的时候兴致勃勃,回来的时候这幅鬼样子。”
“没什么,”奥尔罗闷在被窝里打游戏,“累了,修了太多东西,管理太严又不能打游戏。”他被一个小怪连续三次杀死在同一个地方,没有人来救他这个菜鸟。
“瓦兹利,”奥尔罗说,“那个风骚无比的变声器也借给我用一下。”
“这个简单,”博纳说,“我来给你开,你把游戏机给我。”
瓦兹利:“奥尔,你的声音不用变都挺像omega的……哦!那个omega弟弟跟我说话了!哦!他骂我是个只会躲在他背后的崽种。”alpha肉眼可见的颓靡了下来。
最后奥尔罗轻声道:“要不……咱去看看那些邀请你打游戏的alpha?”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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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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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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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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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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