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号:“别叫了别叫了我来了!!”
塞勒把通讯笔塞回衣兜。她看见不远处的琼纳斯,一贯冷淡的语气里浮现不易察觉的怀疑和敌意:“这人怎么还没走?”
42号不是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只是每次刚想开口,琼纳斯就会端着新出锅的美食出现。那些烤鸡羊排炖牛肉在眼前跳着踢踏舞一一闪现,42号遂对塞勒沉痛地答道:“这是个复杂的问题……”Χiυmъ.cοΜ
“你和那个alpha到底什么关系?”她终于忍不住问。
“也就刚刚认识啊……但他的身份证件一直搞不好,那天晚上我又踢到他脑门,心里有愧,就把屋子租给他住了。”
“心里有愧就帮他买东西?邀请他同居?是不是到月末我就要恭喜你们喜结连理了?”塞勒扶住额头,“抑制剂啊42……你买抑制剂了吗?”
抑制剂是供生理进入发情期的omega使用的药剂,42号听出了关心,他拍拍胸脯向塞勒道:“你见识过我的厉害的,alpha在我面前根本就是小垃圾,绝无动手的可能。”
塞勒还是很严肃:“我不想等他拍拍屁股走了再给你做引产手术你知道吗?”她狠狠闭眼,几乎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你在产科轮过班就知道了。”
话题变得沉重,42号手足无措,再三保证:“我今天回‘中心’住,把那些机器一并修了,等琼纳斯尽快补办好身份证件就能顺利回首都星省了……其实琼纳斯人特别好,好就好在,如果我是个alpha,我一定想方设法把他娶回家。”
琼纳斯在原地等了一会,又走上前,手上的购物袋比刚刚更鼓了。即使他的不凡气度和翩翩风采来源于骨髓,长相同样出众的塞勒也不吃这套。
塞勒目光沉静地看着他,转头对42号时表明了来意:“布鲁格出现了。监视型告诉我他还有武器。”
42号神色一凛,把手里仅有的两瓶汽水塞进琼纳斯的购物袋。
“这里没你的事了,琼纳斯。你先帮我带回去,谢谢。”他向塞勒的飞车走去:“你今天还开的是之前那辆?副驾驶你动过没?”
塞勒打开车门:“你是说副驾驶座位下的波束枪吗?我给你拿出来了。”
42号抚摸枪托的姿势像是抚摸情人的手臂,他神情专注地调整输出器,直到确认波束枪的能量调到最小,不至于对人类造成永久伤害。干这活讲究精细,他听见塞勒问:“你上来干什么?”,倏尔抬起头,正好与后视镜里的琼纳斯对视。
琼纳斯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42号赶紧把枪藏在屁股底下:“不可以。”笑话,如果布鲁格有武器的话,他恨不得连塞勒都赶下车。
琼纳斯恳求道:“为什么?”
42号转转眼珠:“因为,因为,你看我和塞勒都是omega,你一个alpha,很危险。”
塞勒看着42号屁股底下的枪。
42号:“嗯,我的意思是,对你来说很危险,万一我们两个omega为了你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怎么办?”
塞勒:“我看上去有那么无聊吗?”
“开车吧,”琼纳斯说,他身上有种指挥若定的气势,“如果你们需要开枪的话,我的枪法还算过得去,或许可以帮上忙。”
空轨上本来就没有什么车,茵戈星省的飙车族也不会在大白天的时候上路,当两辆极快的车在大中午逆向行驶时,大家都选择客气地让开一条生命之道。
塞勒的飞车奋力紧咬着布鲁格的车尾气,布鲁格开车不要命似的,一不留神就甩出一大段距离。路上的倒霉司机都用骂脏话、按喇叭、比中指来夹道欢迎他们,42号坐不住了。他解开安全带。
琼纳斯眼疾手快地伸手,但是因为车座的限制他只来得及扯下42号的腰带。
42号扒住车窗灵巧地翻了出去时听见琼纳斯丧失风度地让塞勒停车——塞勒不怎么待见他,所以当然没有成功。
琼纳斯手忙脚乱地打开天窗,他的金色长发顺着风口往42号身上飘,仿佛也要来追随他一样。
42号莞尔:“你看,我一点事也没有。”他继而指挥交响乐一般优雅地扬手,空轨上空的警示牌通通启动,显示“此路不通,暂时施工”的字样。
42号盘腿坐在车顶,狂风梳乱他蓬勃的黑发,他十分享受这场速度与激情,从衣袋里掏出一瓶汽水,清清嗓子,张口大声吆喝。
“布鲁格!我告儿你!你已经被我们包围,无路可逃了,劝你放下武器,停下车子,立刻投降!”
他低头贴心地冲车子里的琼纳斯解释道:“我想喊这么一嗓子很久了。这样他就会想起自己还有一把武器了。不出意外的话布鲁格马上就要开枪了。等他开枪了再叫我。”
塞勒的声音从驾驶座飘过来:“……那还来得及吗?”
“当然。他又是超速,又是逆向,三大法则绝对不会允许他这么做,所以布鲁格一定是人工控制,我没法控制手动驾驶的车,但他一旦双手拿枪准备反击了,就不得不切换到自动驾驶模式……”他畅快地喝了口汽水,二氧化碳从胃里返上一个巨响的饱嗝,“布鲁~嗝儿!想想你的老婆孩子!投降是你唯一的出路!!”
42号的风衣腰带被琼纳斯拽下来了,此刻衣摆在疾风中如薄刃猎猎飘荡,“斯哈~这个新口味好喝。”他不舍地看看右手的宝贝汽水,又看看左手的枪,灵光一现,把枪递给琼纳斯:“你准头怎么样?也不需要你多准,就吓吓对面,随便乱射装作自己枪法绝伦就行。对着天空打,不要误伤。我把波束枪的能量值调到最低了,跟玩儿童水枪没什么两样。放心,有我控场,绝不会有人出事。”
琼纳斯接过枪还想接人,声音急切地恳求道:“你先下来,快下来。”
42号刚想开口,布鲁格的子弹啪地一声擦过42号的衣角,烧出一个小窟窿,这个小窟窿如果再移十几公分就能贯穿他的胸膛。小窟窿周围的火星子很快被风熄灭了。
或者说,那些火星转移到了琼纳斯眼睛里。alpha一瞬间表情可怕,碧蓝的眼睛像淬钢的火,唇角到下颚都绷紧成直线,他迅速从侧车窗探身而出,直接扣动扳机。
调整输出后的波束枪几乎没有后坐力,威力也很小,但布鲁格那一声惨叫也很真实,立刻提醒42号入侵布鲁格飞车的电控元件。
布鲁格的车瞬间降速,像儿童游乐场的碰碰车一样原地打蹦三下,就再也不动了。
塞勒在咬住布鲁格的车屁股前及时刹车。昂首挺胸的42号从塞勒的车顶大踏步走到塞勒的车盖上,又大步流星地踏到布鲁格的车顶上。
一路上他都捧着自己的宝贝汽水,一滴也没洒。
塞勒还坐在车座上试图平复呼吸,琼纳斯打开车门飞奔到42号面前,气喘吁吁,狼狈不堪,漂亮灿烂的金色长发被风刮得乱七八糟。好像下一秒就要愤怒地指责42,或者紧紧地拥抱他。
42号知道人的恐惧到了顶峰往往会表现为愤怒,琼纳斯本来平静的旅途与人生,因为自己想喝汽水,而被一阵枪响蒙上了阴影。他心里不是滋味地跳下车顶,抚顺琼纳斯的长发,又拍拍他宽阔的肩膀,愧疚地说:“抱歉啊,我没想到你……你是不是第一次对着人开枪,是不是吓到了?”
琼纳斯稍一矮身,握住42号的手捞进怀里,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眼才放开,alpha压抑着嗓子说:“是的,我很害怕。别再让我经历了。”
被这双精通家务活的大手笼住感觉实在怪异,但42号只当他是过于恐惧了。他踢踢车门,布鲁格在车里疯狂地扭动,他宽慰道:“看,别害怕,这人啥事没有,活蹦乱跳的。”
车窗降下,里头传出布鲁格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哭:“我的手!我的手是不是断了!救命!”
42号斟酌开口:“也许我们……希望人出事?布鲁格?布鲁格,你是不是个alpha啊大哥,我们爱好和平的五好市民根本不可能打中你好吗?你手给我看看!呃……”他看到了布鲁格脚底那把枪,在他的风衣上发生了热烈的化学反应而留下一个大窟窿的,布鲁格的枪。
此刻它四分五裂,横尸遍野,枪管从正中心被击穿,断成了四截,成为废品,同时最后一截在强烈的冲力下击折了布鲁格的大拇指。
高速移动下的精准射击。完成这场完美射击的人此刻就站在他的身后,42号直勾勾地盯着琼纳斯高大的身躯投射下来的阴影,和自己的影子融合,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另一种性别的陌生的碾压式的威胁。42号慢慢朝琼纳斯亮出一个大拇指:“漂亮。你是专业的。”
42号从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同时他脊背有点发凉地想:今天我不睡觉也要把中心的机器修好,然后赶紧把琼纳斯的身份证件补办了,最好给他再买上一张回程车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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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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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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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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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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