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两旁突然有数名鬼军军官和僵尸士兵张牙怒嚎,瞪着血红眼珠扑过来,老和尚不动,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向周围蔓延而开,众鬼军全都被逼迫的后退,但鬼军们阴魂却没有被力量消灭。
小范目瞪口呆,这个看似荒山野庙的乞丐一样的破衣烂衫的老和尚竟然有如此厉害的法力,他看起来与当今名山大川上名寺里著名的高僧大师们完全不一样,却就像活佛一样,身上有一种威严安宁之力。山谷底虽然只有这些个老道和尚,形势完全变了,他们能压制住这重重鬼军。
老和尚接着说:“将军,你身死形灭,又何必执着于这尘世间的痴想?生老病死、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蕴盛苦,人活世间有八苦,而人死后化为鬼,八方亦苦,人世间恩怨情仇,你还看不透吗?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断欲无求,当得宿命。你应放下。”
鬼王斜靠在山石上,低声说:“你们一定要赶尽杀绝?”
一位精悍的老道双眼放出寒光,说:“混账!人鬼殊途,正邪两立,这有什么可说的?!你们死了不去投胎做人,还留在阳间作恶多端,我们就要将你们除尽!”
鬼王说:“你们都是出家之人,常言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我们虽是鬼,但鬼就是人变的,人鬼同源,你们就不能放我们一条生路?你们杀的够狠!如果你们老祖宗尚在,他会教你们怎么做?”
精悍老道说:“就算祖师爷在世,对付你们,就一个字——杀!”
这时轩辕天机说:“将军,事已至此,您大势已去,又何必执迷不悟,再深入魔途,就无法回头了。”
鬼王叹息一声,说:“我们虽是鬼,但这也是天意,我们既然存在,要为生存而努力,这就跟阳世间一切活物都偷生一样,老天爷既然让我们存在,为什么还要毁灭我们?”
小范听到他们的对话,突然感觉到鬼王有些可怜,他说的也有点道理。如果阴阳两立,人鬼殊途,为什么上天还让这些死去士兵的阴魂留在阳世间游荡?这些鬼其实与活人一样,都是为了自己的存在而苦苦奋斗争取。
精悍老道人神色严厉,说:“正邪势不两立,哼!你们本就不该存在!”
鬼王说:“谁是正?谁是邪?当年我带着弟兄们保家卫国,征战边关,杀的匈奴抱头鼠窜,屁滚尿流,不敢踏进我大汉疆土一步!我与弟兄们何等意气风发,豪情万丈?!我辈从军,不为功名,仅是凭一腔热血,都是为了报效国家,为了不让黎民百姓受匈奴之苦,纵战死沙场,也从不投降!但朝廷上的人却不这么想,那些狡诈阴险之辈为了加官进爵,封侯拜相,只顾贪功,互相勾心斗角,完全不顾战事,不顾黎民兵将的生命,不顾天下安定。”
“那些人自私贪婪,利用手中大权要我听从他们的指挥,放弃大局而只为私人,牺牲兵将,为他们的权力斗争而拼杀。我当然不从!却引起了他们的嫉恨,他们威胁于我,如果我违抗他们的意愿,就将我与部下推进敌军包围之中。我若不从,就是抗令,我若从之,全军将士就要走上死路。”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色满天秋色里,塞上胭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辗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鬼王的目光悲切,深沉,低声说:“我部下将士没有贪生怕死之徒!为报君恩,我们誓死一战!我们死,也要为国战死!不做那些奸诈之徒向上爬升的工具!”
“我带兵迎敌,陷入了敌人的陷阱,我们被敌军重重包围,孤军奋战,与数倍与我的敌军主力拼死冲杀数阵,坚守月余,就算我们身处劣势,我手下兄弟面对匈奴无一人投降逃走!”鬼王用目光横扫鬼军,将领和士兵们都昂首而立,神情高傲,就像随时准备出征的将士,气氛凄凉。“而大将军看我们陷入死地,则按兵不动,利用我们拖延住敌军,与匈奴惨烈大战之际,他派兵偷袭得手,打了胜仗。”
鬼王目光悲戚:“我部下弟兄们都是大丈夫,本想为国捐躯,却不曾败于敌手,想不到却死在自己人争名夺利猜忌嫉恨的手里,我还记着那战场上的血光,那大风,我们粮草断绝,退无生路,弟兄们奋勇杀敌,浴血奋战,砍折了刀斧射光了箭,最后与匈奴肉搏,用拳头打碎他们的头颅,牙齿去撕咬他们的喉咙!每一个人都战至最后,誓死不休!血水染红了沙漠,尸体堆积如山,旌旗斜插于地……”Χiυmъ.cοΜ
“我们最后的愿望就是为国捐躯,死守忠义,大将军捞得了战功,却仍然嫉恨我们,他眼看着我们被敌军围困而败,不动一兵一卒来救,又污蔑我部投敌叛国,与匈奴内耗而死,龙颜大怒,将我全军妻儿老小尽皆斩死,让我们死后也成为叛徒,背上千古骂名。匈奴让我们剩下的人投降,我悲愤至极,拔刀自尽。”鬼王闪过寒光:“……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牛鼻子老道,你说,战士战死沙场,高官却争名夺利,这谁是正?谁是邪?”
精悍道人目光一闪,也黯然神伤,承认说:“你们为保家卫国而死,是大英雄!”
小范听了鬼王的长叹,突然觉得这些鬼军十分可怜,悲伤,无奈,山谷中竟充满了悲伤的气息。他紧张的碰了碰轩辕天机,问:“这鬼王……究竟是谁?”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轩辕天机目光悲戚,说:“是谁又如何?历史本不是完全真实,只是为强者书写的,那些功成名就之人,看似完美无缺,占尽优点,功名耀眼,又有多少是被美化的,并非尽皆其功。人的真实嘴脸又如何区分?这功名利禄反而牺牲了多少无辜的仁人志士?”
东方无极脸色沉重,他也才知道这些鬼军竟然是卫国英雄,因为受上司嫉恨,如此的惨死,所以冤魂不散,化为鬼军,但军魂仍在。此刻他心中反到没有那么强烈的斩妖除魔的激情,夜风中,山谷里飘荡着悲情。
“唉,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自古以来就是如此。”宇文五行摇头晃脑说道:“老天爷就是这样,没长眼睛!好人都被害死了,那些道貌岸然的恶人却衣冠楚楚,风光无限,骗了多少人的眼球。我说将军老爷子,你也莫要生气了,自古英雄多悲情,鲜有人落得好下场。”他抬头指天说:“这贼老天,老子最讨厌!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这时天空突然电闪雷鸣,照耀山谷,震耳欲聋的闷雷仿佛老天发怒了,令山谷震动,一道闪电劈下来,咔嚓将一旁一颗高大古木劈为两段。东方无极却面不改色,指天道:“有种就劈死老子!老子不怕你!”
鬼王突然说:“骂得好!”
精悍老道人又说:“鬼王,尘归尘,土归土,你生前虽是英雄,含冤而死,但死后化为阴魂不散,却不应祸害一方,不应留在阳世之上。如今你们再不投降,我不得不除你!难道你这堂堂爱国之军,最后落得魂飞魄散?”
鬼王说:“活着的时候,我们已尽人事,忍辱负重,家破人亡。我们变成了厉鬼,自然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我们是鬼,难免会害人,我部下将士也杀了不少恶鬼。我活着已经败了,死了不能再败。”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轩辕天机叹道:“将军,您还是带着众将士轮回转世了吧。”
鬼王看了看部下,说:“我手下弟兄们虽然为鬼,但很多弟兄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牛鼻子,老夫今天就求你们一次,我部将士如有愿意转世轮回之人,你们就放过他们!”他斜倚山石,看着鬼军,用威严的口气说:“尔等追随我多年,与我身经百战,出生入死,今日我们终被这些老道围困于此,缘分已尽,如有愿意者,尔等可转世投胎,重新做人,不必魂飞魄散,化为虚无了。”
森森鬼军却一动未动,将士们表情决绝,没有一人要转世投胎。鬼王身旁一位将领忽跪下,决绝道:“我等追随将军!至死不离!”山谷中的所有鬼军全部下跪,齐声喝道:“我等愿追随将军!至死不离!生死无悔!”鬼军声势浩大,呼号声在山谷中回荡,场面凄凉,东方无极等人不禁动容。东方无极道:“好!”
鬼王一双红眼中闪过一点泪光,说:“好!不愧是我麾下之将士!但这些牛鼻子法术高强,你们绝非其对手,今日大势已去,败局已定,你们又何苦与我陪葬。生时我不能带你们享荣华富贵,却含冤而死,死后我怎能又连累你们魂飞魄散。”他说道:“花名册!”
一旁将军取出几卷金帛,跪献鬼王,鬼王借过金帛,他右手突然腾起一股黑气,金帛上也笼罩着黑气,鬼王对大师伯说:“今日我兵败于此,恩怨功过,一切皆由我一人承担!我已将部下兵将尽皆定住,招魂于花名册之中,待我死后,你要放过他们,让他们投胎转世!”
顿时哭嚎声震天,山谷中的鬼军们似乎都被定身之法定住,它们用力挣扎,却不能动弹。大师伯点头说:“将军何必如此,待我请枯龙大师为你们超度,忘记今生,转世投胎,重新做人。”
“……听说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人就会把前世之事忘掉……但我军所受的灾难,我不能忘!”鬼王目光闪动,说:“我不会再败,无须多言!”这时身边一位将领乞求道:“将军!兵卒既然已投胎转世,请让末将随将军最后一战!当日末将在将军身边与匈奴经历最后血战,抵御外敌,何其快哉!今日末将还请一战!”
鬼王看了看这将领,默然说:“已经没有最后一战了。”他转头冷冷盯着大师伯。
鬼王缓缓站起身,他拿起身旁一柄大刀。这柄大刀笼罩着团团黑气,刀身闪耀着红光,犹如鲜血,又像火焰在游走。众鬼军想随同鬼王一起拼杀,却被束缚住,一动不动,怨气沉重。鬼王一人凝视东方无极等人,大师伯等道士持剑而立,杀意腾腾,鬼王说:“来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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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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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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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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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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