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暮雨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之前还是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像是被烧灼一般,心口的热度总会逐渐蔓延至全身。
原先她以为是只是自身能力的影响,在不再出现异常之后早就将之抛之脑后。
现在看来,那股热度似乎并不像她最初想象的那样简单。
花飞雪挡在了萧暮雨和裴秋月的前面。
即便她已经见识过萧暮雨的能力,但保护的姿态做起来就像是本能一般。
对面那个陌生女人的目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尤其是当她直勾勾地盯着萧暮雨看的时候。
女人只瞥了眼躺在地上的玉竹,随后便将目光定格在了萧暮雨身上。
“只能怪她太不懂事了,本来只要好好待在原处就好了,偏偏要跑出来”
她好像注意到了花飞雪那厌恶警惕的视线,轻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啊,可能是想去找你们通风报信吧,不过也没什么用呢,只会让我觉得不高兴而已。”
果然是她动的手。
花飞雪又警惕了几分:“你想做什么?”
女人说道:“不用这么紧张哦,我并不是故意针对那边的女人,我真正想做的只有一件事而已。”
花飞雪下意识往萧暮雨身前挡了挡,对方在意的到底是什么显而易见。
她本以为女人是冲着萧暮雨来的,或许是故意想把她引出来带走。
然而女人话锋一转,对着花飞雪显露了杀意。
“那就是杀了你。”
话音未落,林木之间风声呼啸,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再度传来,仿佛只是轻微一眨眼的功夫,女人就已经来到了花飞雪的面前。
一道冰墙凭空出现,却没能挡住女人的动作。
她在灵力形成的屏障面前畅通无阻。
怎么会
花飞雪没来得及惊诧,及时反应过来,将将避开对方刺向要害的刀刃。
在下一刀刺过来的时候,后面的萧暮雨拉了她一把,转瞬间交换了位置,挡在了她前面。
萧暮雨将花飞雪按在身后护得严实,女人的动作便立刻停了下来,带着不满的眼神看向她们。
“为什么要拦着我?”她带着不解问道,“不过是个虚假的人物,值得你这么上心吗?”
“倒是你,为什么要杀了她?”萧暮雨反问道。
“你难道不是为了她才选择留在这个世界里的吗?”女人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只要她死了,你也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可以乖乖跟我回去了吧。”
回去?
花飞雪下意识伸手拽住了萧暮雨的袖子,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
萧暮雨回以一个安抚的眼神。
“我去哪儿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萧暮雨顿了顿,终于将心头的疑惑问了出来,“话说回来,你在这儿自说自话了这么久,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眼前的女人她并不认识。
至少并不存在于她此刻的认知之中。
但她已经有了一些模糊的猜测,只是遵从着本能追问应当会让对方生气的问题。
果不其然,那个女人脸色变了。
“你竟然……把我忘记了吗?”女人脸色渐沉,仿佛正在酝酿着风暴。
那句话无疑戳中了她的死穴。
“你还真是算了,也没有关系,我总会让你想起来的。”女人说着又笑起来,“就像是现在,就算你躲到别的世界,我也依然会找到你,然后把你带回去的。”
林间的风声更尖锐了,吹来的狂风之中甚至裹挟着雨雪。
脚下的大地也在震颤着,渐渐便是地动山摇。
花飞雪的脸色都变了变,萧暮雨却仍然站在原处,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萧暮雨定定地打量了女人片刻,眼底迷茫并非作伪,但当中的迷雾逐渐散去。
在这场震颤里,她搞清楚了几件事
眼前这个女人是她的旧识。
她拥有足以影响到这个世界的力量。
但是对萧暮雨来说就像是幻境一样,她并不受此影响。
还有,自己的“死”或许也跟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
那么,自己在死前还遇见了什么人吗?
除了被她救下的那个孩子。
在海水中渐渐溺亡的感觉重新浮现在脑海里,萧暮雨无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喉咙,脸上的茫然终于渐渐褪去了一些。
她想到了那把匕首。
末世的前一年。
某座小城市的大学校园之中。
萧暮雨刚交完作业从老师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就收到了舍友的消息。
她本以为是对方丢三落四,又忘记了什么东西想让她帮忙带,但点开消息提醒,却是询问她认不认识一个叫文若雨的人。
萧暮雨花了很长时间才从记忆深处把那个名字重新捞出来。
文若雨是她小时候的玩伴,后来小学二年级结束的时候就跳级搬家去了省会城市。
早几年他们偶尔还会在过年期间拜访亲友的时候撞上,两家人一起在饭店或者萧家吃一顿饭,后来随着文若雨课业渐渐繁忙,她父母工作也日益忙碌,他们连过年也很少回去了。
之后也就自然而然地断了关系,也就父母那辈隔上很长一段时间才会通过电话问候一声。
萧暮雨偶尔会从父母那里得知一些零星的关于文若雨的消息。
在萧暮雨按部就班地从小学升上初中、从初中升上高中的期间,文若雨依然在疯狂地跳级,待的时间最久的大概就是大学本科时期了,等萧暮雨考进大学的时候,她已经开始读博了。
总归是个俗世认知中的天才,光环加身,早就与日渐和咸鱼融为一体的萧暮雨隔开了一条鲜明的界线。
对方学业繁忙早就断了音讯,萧暮雨对过去的情谊也没有那么看重,如果没什么意外,她们可能这辈子也就是陌路人了。
因此听舍友提起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什么重名的人。
舍友没等她回应,就已经开始继续发了,萧暮雨手机叮叮当当的响,不得不把手机调成静音。
她现在在宿舍楼底下,说是专程来找你。
是你朋友吗?
长得还蛮漂亮的诶
良良说她一身都是名牌,头上夹子都是四位数打底,你是从哪儿认识的富婆啊,改天也给我介绍一个呗
不过她看起来有点精神恍惚的,你不会是玩弄了人家的感情吧
……
越说越离谱了。
后面的消息萧暮雨没再看下去,回了一个“马上回去”就暂且屏蔽了消息。
她没有深思文若雨为什么突然来找她。
也许无意中从父母那里听到了自己的消息,顺路就来看了一眼。
她没有自作多情到以为对方是特意来找自己,至于到底有什么缘由,对她而言也无关紧要。
等到的时候,舍友正陪着文若雨坐在宿舍外面的林荫道里的长椅上。
远远瞧见萧暮雨的身影,舍友连忙冲她招了招手。
萧暮雨走过去跟她们打了招呼,同时打量了一下那位访客。
面容依稀还能看见旧时的影子,但整体是陌生的,毕竟已经有差不多十年没见了。
正如舍友所说,来访者长得很漂亮,一身衣服看料子就价格不菲,来时应当是精心打扮过了,但也掩饰不了面容的憔悴。
文若雨只抬头看了一眼,就认出了萧暮雨:“萧萧。”
舍友冲着萧暮雨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们单独聊,随即就一溜烟地跑远了。
萧暮雨忙了一个早上还没有吃饭,便带着文若雨出了校门,在附近找了一家带包间的小餐馆。
进门的时候不在饭点,店里没几个人,她们轻易地就找到了一个僻静的小包间。琇書蛧
坐下来之后,文若雨明显放松了许多。
她好像确实就是顺路来看萧暮雨一眼,说是去隔壁市参加什么比赛,结果因为一些事故比赛临时取消了,她订的是隔天的航班,跟父母打电话的时候无意间提到了萧暮雨,便想来看看她。
无怪舍友对初次见面的文若雨那么热情。
多年未见,文若雨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哭个不停的奶娃娃了,说话温声细语,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几分优雅,叫人看着也赏心悦目。
不过见了萧暮雨之后,她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有些收不住了。
兴致勃勃地从过去在乡下的时光说到她们分开之后,脸上的兴奋劲将疲态都压了过去。
萧暮雨这时候跟咸鱼没什么区别,听她说到兴起时便点头应和几句,没说太多关于自己的事,因为实在是乏善可陈。
不过这样也没让文若雨觉得被敷衍,反倒不知不觉就说了许久,直到嗓子都有些哑了。
服务员拎着茶壶来续水,大概是个新人,毛手毛脚地冲过来,猝不及防就被柜角绊了一下。
眼看就要摔到文若雨身上去,萧暮雨连忙扶了一把。
人没摔下去,茶壶里的水却全浇到了萧暮雨的外套和书包上。
“不好意思、对不起”
服务员手忙脚乱地跟萧暮雨道歉,一边拿来纸巾帮忙擦水,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没事。”萧暮雨并没有很在意,除了手背被溅到了一点热水有些微红外,其他地方倒没那么要紧,“晾一晾就好了,麻烦你去重新接一壶水吧。”
这时候天气没那么冷,外套穿不穿没什么太大影响。
倒是书包不防水,萧暮雨跟服务员要了两个塑料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重新装好。
文若雨也来帮忙。
“你脾气还是跟以前一样好。”她这么感慨着。
那个服务员完全是心不在焉,片刻之前还靠在外面低头玩手机,文若雨连叫了好几声才听到。
进门时也是自己太过急躁,脸上还带着可以看得出的不耐烦,应该是想着早点敷衍完早点回去继续玩手机吧。
直到犯了错才一脸惊慌地道歉,却不知道立刻补救,就连纸巾都是萧暮雨主动提醒她才想起来拿。
饶是文若雨看着也有些生气。
但萧暮雨却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出来打工的也不容易,况且我也没什么损失,没有必要为这点小事生气。”
“怎么能是没有损失呢,你的书都湿了。”文若雨叹了口气,“你好像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什么都不在意。”
课本压在下面,边角沾了些水,好在纸页厚实,晾干了应当就没什么影响了。
上面的本子却遭了殃,薄薄的纸页已经翘了起来,墨水也被晕开,甚至已经看不清原本的字迹。
看到那个惨不忍睹的本子的时候,萧暮雨才微微皱了皱眉,但也没有说什么。
文若雨注意到了,不由问道:“不会是作业什么的吧?”
说着她就随手翻开了本子,看外貌就是普通的笔记本,通常放在超市货架的最下面一层,鲜少有人光顾。
但本子里面写的却不是题目或者跟学习有关的东西,而是陌生的名字。
“……花、飞、雪?”文若雨从还没有被水晕开的地方辨认出了出现最多的一个名字。
她立刻就意识到她似乎误会了什么。
至少这应该不是她可以随手翻开的作业本。
萧暮雨却同样并不是很在意,摇了摇头,解释说那是她小说的主角。
好在不是什么暗恋对象什么的。
文若雨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你竟然开始写小说了,是新的爱好吗?”
萧暮雨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算是吧。”
从这里开始便是一个新的话题了。
虽然本子有些被泡发了,但有些地方还能辨认出字迹,文若雨问她要不要赶紧抢救一下。
萧暮雨倒也没有太过惋惜:“反正都是已经记在脑子里的东西,纸上的没有了也没关系。”
文若雨在萧暮雨的应允之下继续翻着那个本子。
除了一些零碎的剧情设定,出现得最多的还是那个名字,仿佛只是在神游时无意义地重复写出来的名字。
若不是知道这是一个记录大纲和设定的本子,或许还以为是出于别的什么缘由。
文若雨无端联想到了,便顺口说了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暗恋的对象呢。”
否则谁会一遍遍地去写别人的名字?
大概也只有在学生时代的时候,满脑子都想着同一个人,面对着枯燥的课堂,倒是更愿意去描摹别人的姓名。
这时候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个角色的性别很有可能跟萧暮雨相同的问题。
不过反正都只是虚假的角色而已,倒也没什么在意的必要了。
文若雨开着玩笑,完全没有想到很多年后她会为此而烦恼。
而萧暮雨面上也带着一些笑意,用一种轻松的玩笑语气回应她。
“说不定就是呢。”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稍微迟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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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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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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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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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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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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