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着下巴看向花飞雪,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到她的伤口位置,眼底话中皆是轻蔑:“就凭你?”
一个伤患而已。
他当初追杀花飞雪是真心实意地想杀了她,箭上抹了毒,即便她修为再高,重伤之下也难以快速愈合。
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算神仙再世也没办法叫她立刻恢复如初。
即便是此时此刻,花飞雪一身肃杀之气,也仍旧难掩面色苍白,像是久病未愈之人。
更何况,花飞雪年纪轻轻,就算没有受伤,也未必是老国师的对手。
老国师觉得她可笑,花飞雪却并未理会他的嘲讽,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不过动手之前,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哦?”老国师倒是起了些兴致,问道,“什么事?说不准在你临死之前我还能满足你一桩心愿。”
“我母后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系?”花飞雪问道。
明面上来看,传闻都说先皇后是在早年战场上以身殉国了,听着是个源于意外的悲剧。
因为当初是先皇后自己主动提出要去战场前线,具体原因已经不可考证,事发之后老皇帝悲痛欲绝,知情者都讳莫如深,连面对公主这个亲生女儿都三缄其口。
花飞雪也只是从旁枝末节里窥见一点端倪。
似乎是那时传言有高层是奸细,老皇帝看谁都觉得怀疑,惶惶不可终日,而且战场上确实死了很多人,不得已先皇后便主动请缨走了一趟。
先皇后出身将门,也是自幼修炼习武,未嫁给老皇帝之前也曾随父兄上过战场。
虽说性格温和,但她也绝不是什么脆弱的娇花,出门时她刻意隐瞒了身份,身边也有高手一路护送,而且她并非亲上战场,只不过前去传递消息。
前期一路顺利,谁料回京城的时候就在路上遇到了埋伏,敌军设下圈套抓住了先皇后以要挟雪芙国的将士们投降。
那时情况危急,内忧外患齐备,这一退可能就是亡国的导火索。
先皇后为了不拖累将士们,拔剑自刎了。
而将士们也由此受到鼓舞,反败为胜,夺回了被占领的城池。
后来提起先皇后的死,也只有惋惜和同情,却没有任何人怀疑到老国师身上。
因为老国师当时出门远游,并不在朝中,回来之后才知道出了事。
老皇帝也随即彻查了此事,凡是相关的人都被处死,老国师反而在调查中清清白白,确实毫无瓜葛。
但花飞雪却始终放不下对他的怀疑。
老国师闻言露出些意外的神色,似乎没有想到花飞雪会问出这个问题,他神情莫辨地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你恨我母后。”花飞雪平静地说道,“她死了,最高兴的或许就是你了吧。”
“我可以说你心思阴暗,以恶意揣度人心吗。”老国师笑了一下,“你父皇调查数年都未曾查出我的问题,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倒是喜欢没有证据就平白污蔑他人。”
随即他又话锋一转:“不过,你说得倒也不错。”
“你父皇是个没志气的,只知道儿女情长龟缩在这冰天雪地的一角,见识短浅,有些地方就显得不够聪明。”
花飞雪握紧了长剑:“你倒是敢说。”
老国师笑道:“有什么不敢说的,我不是说了么,满足你死前最后一个愿望。”
他好似笃定了花飞雪没有什么后手,又或许只是单纯想要恶心她,曾经那些在暗处的阴谋计划随口就交代了出来。
关于先皇后的往事也不过就是当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老国师跟先皇后确实是有些恩怨。
早先老皇帝对老国师是颇为信任的,态度也一向恭敬,言辞之前将之奉为老师,这对老国师而言颇为受用。
直到老皇帝对先皇后一见钟情,便数次因为她而遗忘老国师的嘱咐,甚至还出言顶撞过他。
某一次先皇后私下跟老皇帝提醒老国师插手国事太多,于国事不利,应当广听谏言,而不是仅仅将老国师一人的话奉为圭臬。
这话恰好就被老国师听到了。
之后没多久老皇帝就当众训斥了老国师,虽说确实是他之纰漏,但这也让他面上无光,而后怀恨在心。
实际上那时候老皇帝继位不久,已经渐渐有了帝王的威严,即便没有先皇后的提醒,他也开始对老国师的专断与干涉有所不满,训斥施压也是迟早的事情。
自那之后,老国师就警醒过来,开始低调做人。
老皇帝对他的识趣甚是满意,往后反而更加信任他。
但老国师是个小心眼的人,由此就开始记恨上了先皇后。
他虽有野心,但也没有想要推翻整个王朝的强烈欲望。
本来随意扶持一下老皇帝的下一代,就能够轻轻松松地做他大权在握的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将新任帝王当成傀儡操纵玩弄天下也没什么问题。
可他偏偏就是看花飞雪不顺眼。
花飞雪从小与老国师井水不犯河水,也没有什么能够得罪他的地方。
若要追究起恩怨起源,也只能从上一代去找了。
这也是花飞雪控制不住去怀疑老国师的原因之一。
另一部分原因则是从前世的记忆里窥见了端倪。
或许是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花飞雪表现得很平静如果忽视她紧握着的五指的话。
“你母后走的时候似乎发现了什么,可惜形势所迫,她无论如何也要去,否则日后事情公开出来,朝野上下都要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
“她心思敏锐,身手也不差,若非入了宫,说不准也能混出点名堂来,可惜了。”
“太计较贤良淑德的名声,反倒要眼睁睁看着丈夫纳妾、姐妹爬上丈夫的床,连女儿受苦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真是可怜。”
……
老国师嘴上说着可怜,话语之中却全是轻蔑与讽刺之意。
他瞥了花飞雪一眼,最后说道:“你也恨她吧。”
花飞雪静默地站在原处,似乎也想不清楚这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花飞雪顿了顿,眼底燃起了一团火,“但是我知道,今天你一定会死在这里。”
不知从何时起,周遭的温度就已经一点点降下去。
满地的寒霜以花飞雪的脚下为中心,飞快地像四周扩散开来。
数道冰锥朝二皇子那里飞了过去。
二皇子满以为人质在手有恃无恐,光顾着看热闹,冷不防地就见尖锐的利器朝自己的心口飞了过来,被吓得陡然瞪大了眼睛。
“铛”的几道轻响,冰锥被挡了下来。
老国师一抬手,将那些冰锥推回去,一边冷声提醒二皇子。
“滚到旁边去!”
二皇子战战兢兢地拖着萧暮雨往后躲,抬脚的时候才发觉脚下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膝盖以下都被冻得有些僵硬了。
“你要不要放开我。”萧暮雨的声音传过来。
“什么?”二皇子下意识问了一句,他的视线还黏在不远处的两人身上。
那边的两人已经打了起来,速度快得几乎能看到残影,全程也没人废话,只有兵器相撞的声响。
打斗处四溢的灵气叫躲在更远处围观的人也不敢轻易上前。
二皇子看得有些吃惊,还有些后怕,他看得出来花飞雪对上老国师并不占据优势,但是光是她能跟老国师有来有往、乍一眼看过去旗鼓相当这一点就足够让他震惊了。
原来花飞雪这么厉害吗?
这还是在她据说身受重伤的情况下。
二皇子缩了缩脖子,心底突然开始暗自庆幸着没真的直接跟花飞雪硬碰硬,否则换他上去,怕是片刻的功夫脑袋就已经落地了。
他只顾着朝前面看,却忘了关注身前的人,也压根没有听到萧暮雨对他说了些什么。
在他眼里,萧暮雨连吉祥物都不如,只要绑住了双手,根本就不需要费心看管。
幸好他手里还有人质……
二皇子这么想着,倒是终于意识到了前面还有个人刚刚在跟他说话。
“你说什么?”二皇子将视线移下去一些。
“没什么。”萧暮雨叹了口气,“已经迟了。”
“什么迟了?”二皇子全然没意识到危险就在身边。
“我的耐心,已经没有了。”
话音未落,二皇子只觉鼻头一热,随后才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
天旋地转。
二皇子栽倒在地,倒下之前最后一眼撞上的是萧暮雨那双冷然的目光。
萧暮雨不知何时就挣脱了绳索,正站在一旁活动着手关节,一边漫不经心地朝打斗的那处看了一眼。
然后她转回了头,视线在二皇子的手边停留了片刻。
萧暮雨俯身捡起地上的匕首。
二皇子手还搭在刀柄上,下意识想夺回来。
萧暮雨朝他轻笑了一下,毫不在意地一脚踩了下去。
二皇子被迫松开了手,张着嘴却叫不出来,他惊慌地看向萧暮雨,跌跌撞撞地想爬起身。
萧暮雨一上一下地抛着匕首,朝他比着噤声的手势。
“你”
二皇子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剩下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这个暂且借我用用,多谢了。”
萧暮雨自顾自地说着,然而转身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一脚踢到了二皇子身上。
二皇子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撞上了后面的岩壁上。
他瞪大了眼睛,眼底只剩一点惊恐,还没来得及再往远处看一眼,随即就昏死了过去。
远处的人似乎还对这里发生的事毫无所觉。
“我承认,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修为实在是令人吃惊,举国上下不,纵观天下,也未必有能超越你的同龄人。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是我的心头大患。”
老国师与花飞雪真正交上手才暗暗心惊。
这位公主殿下看着并不成熟,加之身带寒毒,对修行并无益处,他本以为她最多就比大皇子和二皇子好上一些,但实际上说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
若不是身上还带着伤,恐怕实力还能再发挥几分。
不过……
“倒是比你的父亲强上不少。”老国师自顾自地下了决断,“只是可惜了,谁叫他死得这么不是时候也该怪你太过自负,不留后手,否则起码还有机会逃跑保留一条小命。”
他一副逗弄猫狗一般的态度,像是玩够了,下手更狠戾了几分。wWW.ΧìǔΜЬ.CǒΜ
“来世再投个好胎吧。”
老国师一掌拍向花飞雪伤口处,直接下了死手。
花飞雪不闪不避,眼睛亮得惊人,提着剑就迎了上来。
反倒老国师心头一怵,手上就犹豫了两分。
在那同时身后一阵微风袭来。
花飞雪扬起嘴角,眼底带了几分类似疯癫的笑意。
“谁跟你说我没有留有后手的?”
花飞雪说得慢条斯理,像是感觉不到痛楚,手稳稳地将剑刃捅进了老国师的心口。
老国师躲闪不及也没办法躲。
他先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一阵痛意。
有人悄无声息地接近了他,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后捅了刀他也未有所觉,直到那点痛楚传递到大脑。
老国师僵硬地转过头,正对上萧暮雨的脸。
他微微瞪大了眼睛。
萧暮雨脸上挂着笑意,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不看她脸颊和手上沾到的血,几乎想象不到她是在干什么。
能把偷袭做得像是顺道来打个招呼的,大概也就这么一个了。
花飞雪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有人曾经说过,会好好保护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预祝大家新年快乐!
2021也一定都要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么么哒
我们明年再见hhh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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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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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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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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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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