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只是以为萧暮雨被吓傻了,所以才会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
于是紧跟着她的视线就转向了贵妃,有些戒备地打量着。
公主像是什么都没觉察到似的,将萧暮雨抱在怀里,也挡住了贵妃再度袭来的可能性。
贵妃脸色难看,握着刀柄僵在原处。
如果目光真的能具现化成刀片,萧暮雨早就不知道被捅穿多少回了。
僵持半晌,贵妃终于咬着牙收回手臂,将刀用力甩落到地上。
她知道她已经输了。
“哐当”一声脆响,惊得小宫女回过了神,慌忙起身朝公主的方向跪下,身子还在不住地颤抖着。
“公主怎么会找到这里来?”贵妃一字一句地问道,像是耗费了全身的力气。
明明只差一点点,她就能杀了那个小|贱|人了。
贵妃话语中满是怨恨之意,听得人心惊胆战。
裴秋月不自觉地皱眉,但这同样是她的疑问,因此也就一道看向公主。
早先刚发现圣女失踪的时候,她也以为会是那几个整天惹事的后妃做的手脚。
虽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怀疑过贵妃,但相对来说嫌疑较小。
从效率角度来说,自然是逼问那几个后妃更为有效。
然而甚至还未等裴秋月派人去通知公主,后者就已经从宫外回来,路上偶遇了裴秋月,就直奔贵妃的宫殿而来。
就结果来看,若非公主毫不犹豫地直往这里来,可能圣女已经没命了。
但问题就在这里——
公主是怎么知道是贵妃在暗中搞鬼的?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在怀疑我?”
公主不言不语,贵妃也逐渐失了力气,质问的腔调打着颤,留下满脸的疲态。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来怀疑我?”贵妃苦笑着喃喃自语,扶着门框慢慢滑坐下去,“她到底有哪里好?一定是她使了妖法……”
贵妃无法接受事实,不断絮絮叨叨地说着些什么,已经听不进外人的话了。
裴秋月看向公主,她觉得并不完全是像贵妃猜想的那样。
那时公主本来应该是在宫外,就算她怀疑贵妃,又怎么恰好在那个时候匆匆赶回来?琇書蛧
若是有内线,那也不该直到这时候才发现圣女被绑走。
公主低头看向怀里趴着的萧暮雨,对方将脸埋进她怀里,只留一个后脑勺露在外面,身子微微颤抖着,乍一眼看过去像是在害怕似的。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萧暮雨的脊背。
心底同样有些未表露出来的疑惑。
“是风告诉我的。”公主轻语道。
这话连她自己都未搞清楚,可事实确实如此。
她本在宫外被沈府的闹剧闹得头昏脑涨,转头看向窗外的时候,天尽头刚有太阳冒出一点尖尖。
尚且柔和的光仍然刺目,她眯起眼睛,感觉到一阵风迎面而来。
像是有人在她耳边轻语:“你想见我吗?”
公主想也不想就下意识接道:“想。”
然后她就抛下了那场无聊的闹剧。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风推着往前走,隐隐告知了她前进的方向。
后来路上遇到裴秋月,她立刻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毫不犹豫地赶了过来。
这样奇妙得像是梦境一样的情节,若非亲身经历,公主也不会相信。
更别提裴秋月,她此刻只有满脸的茫然。
好在她还记得正事,低头看看还在发抖的萧暮雨,她想了想,提议叫守卫来将圣女先送回去。
“……再请沈先生来看看。小院的人我已经排查过了,现在后院里还压着几个,公主您的意思是——”
裴秋月说着瞄了眼贵妃,有心问公主这边怎么处置。
“那边的先关起来。”
公主起身,萧暮雨跟着躲到她背后,她也不怎么在意,扫了眼贵妃,似乎真的在思考该如何处置她。
“毕竟是母后的遗愿……留她一命,关进冷宫吧。”
不知是不是某几个字眼刺中了贵妃,她猛地抬头,瞪大眼睛看向公主。
扒着门框的五指用力到指甲快要陷进去,手背上青筋直跳,仿佛下一秒就要徒手捏碎门框了。
“你不能娶她!”贵妃一字一句地说道,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你娶她怎么对得起你的母亲?!皇后娘娘辛辛苦苦生下你将你养大,可不是让你跟一个妖女厮混的!”
公主和裴秋月同时停住动作,将目光落到她身上。
贵妃嘴角染上几分笑意,像是抓住了她们的把柄似的。
裴秋月紧皱起眉头,有些恼火。
拿先皇后来压公主,实在是有些过头了。
稍微熟悉一些公主的人都知道,先皇后就是公主解不开的心结,这时候提起来无异于拿着刀往她心口上扎。
公主目光一点点冷下去,如同覆满冰霜。
但她似乎也没有生气的迹象,至少没有表露出来。
“我不是母后。不是你眼里的‘先、皇、后’。”
公主微微勾了勾唇角,露出一点讥诮的笑意:“你也不必拿什么‘妖女’做借口,不论我娶谁、或者嫁给谁,你都会是同样的反应。”
“你不过就是看不得我有在乎的人、喜欢的人,觉得本来只应该属于你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吧。就跟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真不知道母后她是如何忍受你这么多年的。”
贵妃脸色渐渐变白了,她摇着头恼怒地呵斥道:“才不是——你怎么能这么说!住口!”
公主扬了扬下巴,冷眼晲着她:“哦,我忘了,你不敢。”
“你该庆幸母后心肠软,临死之前还想着你,想尽办法也要保下你——不然光凭你对秋月动过的那些心思,就够你死一百回了。”
自私狭隘,欺软怕硬。
这才是她的本性。
她是真的不顾一切也要杀了圣女吗?
不过就是仗着圣女身份低微,无人撑腰。
她也笃定着公主不会真的杀了她,毕竟有先皇后遗愿保命,即便公主恼怒,老皇帝也会保下她。
更何况老皇帝同样对圣女很不满意。
贵妃同样不喜欢裴秋月,因为裴秋月跟公主关系好。
在她们还年幼时,贵妃未尝没有动过小心思,但终究没敢动手。
裴秋月是将军府的二小姐,是先皇后的亲侄女,比起贵妃曾经一个个小小的侍女来说不知金贵到哪里去,她自然不敢动手。
而那些身份不如裴秋月的,有些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公主一开始并不明白,为何宫里所有人都在恐惧着自己。
自从母后过世之后,只有父皇和贵妃娘娘会对着她笑,会站出来保护她。
但是等到她渐渐地长大,她开始慢慢明白过来,藏在笑脸下的未必都是真心,也可能是涂了蜜的刀刃。
父亲有时也会从她身上追忆母后的影子,但对于她这个“女儿”,仍是有爱的。
可另一个人,透过她看到的却全然是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公主对母亲是有感情的,也愿意去守护她的遗愿,而不跟贵妃计较,毕竟说到底贵妃也终归是向着她的。
因此只是渐渐疏远了些,其他人也只当她是长大了。
本就性格冷漠的人表现得更淡漠一些,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前提是贵妃没有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有恃无恐地伤害她真正在意的人。
“你以为我是谁?你手里的玩具吗?”公主嗤笑一声,眼底的冷漠与厌恶第一次明晃晃地对着她显露了出来,“你脚下所踩的土地都将属于我,你哪里来的自信以为可以踩到我的头上?”
贵妃像是被人迎面狠狠甩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自从跟随先皇后进宫以来,几乎再没有人敢给她甩脸色。
公主是唯一一个敢、也能将她的脸面撕下来放在地上踩的人。
贵妃狼狈地跌坐到地上,仰起头时余光扫到萧暮雨站在公主身后冲她笑。
不仅笑,还鼓起了掌。
啪啪的巴掌声在人迹罕至的偏僻小院里格外响亮。
萧暮雨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公主,像是很崇拜她的样子,一边鼓掌一边浮夸地夸赞道:“公主殿下威武霸气。”
像是爱玩爱闹的不懂事的孩子似的。
眉眼柔和,看着格外乖巧单纯。
贵妃却忽然觉得脊背发凉,有些不寒而栗。
眼前这个人跟不久前还低着头跪在她面前一声不吭地受罚的人差得太远了。
甚至于她上次所见的人也不太一样。
她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如果是,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难道之前只是伪装?那她又有什么目的?
如果不是,她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顶替掉原本那个人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贵妃不由低声喃语道。
萧暮雨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转头看向她,唇角笑意未减分毫,她眨了下眼,好像说了些什么。
「圣女有通神之能。」
“我是神啊。”
相似的声音重合到一处,反倒像是一场幻觉。
裴秋月正吩咐进来的守卫去叫人,压根没听到声音。
而公主抬了抬眼,若有所觉地看向身后的人。
站在晨光里的身影,与某场梦境相重叠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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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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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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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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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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