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人猛地推开,屋里的萧暮雨叼着块山楂糕抬起头,对上门外人的视线。
裴秋月左右扫视了一圈。
屋里空荡荡的,留在小院的宫女不见人影。
除此以外也没有看到第二个人的身影。
“人呢?”
萧暮雨咽下嘴里的山楂糕,觉得舌根处有点发苦,眨了下眼,含糊地应道:“不知道。”
她不知道裴秋月问的是宫女,还是某个刚刚就已经离开的大反派。
但无论是哪个问题,她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很快就闭上嘴。
裴秋月有些不安,却也不指望这位吉祥物能给出什么有用的答案。
公主跟在后面,面色淡然,并无意外之色。
“你们先下去吧。”
“公主?”
“天色已晚,我该跟圣女大人培养一下感情了。”
“……”裴秋月总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劲。
她还是想要劝公主冷静,虽然还没抓到正行,但毫无疑问确实有外人进来过。www.xiumb.com
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来,本身就是个极度危险的信号。
但她还没张嘴,就见公主一个眼神扫过来,满是不容置喙的坚决。
公主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与圣女大人在私下里“培养感情”。
裴秋月只得把那些扫兴的话给憋回去。
看着裴秋月领着其他人离去的背影,萧暮雨连手里剩下的半块山楂糕掉了都没发现。
前后不过一刻钟,她又开始发愁了。
-
公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坐在了桌边,一边喝茶一边望着窗外的风景。
外面已是斜阳渐落,橙黄的光打在落叶上更添几分萧瑟。
然而薄雪之下还能见到几根杂草与野花的身影,也算为远处冰霜的大背景添了几分生机。
她以前从未在这些野草野花上停驻过视线,以为那不过是平常之物。
但此刻坐在这里,她竟也能够欣赏它们身上的生机之美。
或许是爱屋及乌。
公主侧过脸,终于真正将目光转到另一人身上。
萧暮雨坐在她对面,眼里像是只能看到面前的盘子,低着头只顾着吃。
本意倒不是饥饿,只是想避开公主的视线,便一小口一小口僵硬地咀嚼着,实际上理智早已神游天外。
看她乖巧的模样,公主心底也不免生出些许疑惑——
她真的是自己在梦里看到的那个人吗?
相较于那团热烈燃烧的火焰,此刻安安分分缩在小房间里的漂亮女人未免安静过头了。
难怪裴秋月从未怀疑过这人早已换了个芯子。
单看外表,这位圣女大人与往常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公主很快打消了心头那点疑虑,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也不愿放弃任何一点可能性。
即便真的不是她心中所想之人,空养着一个废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只是这屋子未免有些冷清了。
公主扫视了一圈,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清扫小院的事公主没多过问,全交由宫人打理,虽说没人对圣女恶言以对,但也没有亲近到能知晓她的喜好,为她添置用具的,大抵都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圣女不提,他们也就乐得清闲。
而换了芯子的圣女大人生活欲|望低到令人发指,也对此处心怀警惕,自然不会有什么别的要求。
结果就是小院里荒凉一片不说,卧房里都是空荡荡的,只有床和桌子,再加上几把凳子,唯一算得上装饰品的也就只有桌上的花瓶,还有那一盘山楂糕。
公主打定主意,放下茶杯,问对面的人:“明日我差人来修整一番,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较之平日,语气算得上是温和的。
但现在萧暮雨也分辨不出来。
“不、不用了。”萧暮雨谨慎地回绝道,“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这处地方太小,旁边这面墙可以打通了,连到花园里。”公主像是没听到萧暮雨的回绝,自顾自地说下去,“架子上也可以摆些珊瑚和瓷器,还有外面的小院,种些花草吧,你喜欢什么花?”
萧暮雨稍有迟疑,还没想出应答的话,公主又自说自话地定下来了。
“可以种些耐寒的长青种,前两日也有来使送上一些花种,听说开起来极为艳丽,这里也种一些,你闲暇时也有些事可做。”
萧暮雨:“……”还能不能好好听人话了。
公主似乎觉察到萧暮雨的不满,目光落到她身上:“我这么安排,你不高兴吗?”
萧暮雨停顿片刻,努力挤出一个假笑:“……高兴。”个鬼。
公主弯了弯唇角,心情也微妙地变愉悦了一些。
只喝了几口的茶被放在桌上,公主起身看了眼窗外,对萧暮雨说道:“陪我出去走走吧。”
这个“出去”最远的地方也不过就是邻处的小花园。
但怎么说也好过整天被困在狭窄空荡的房间里。
看到花园里的花的时候,萧暮雨也不自觉带出些笑意。
她总是很容易觉得满足。
即便是在生死未知的境地里,一些微小的事也能让她觉得心情愉快。
等萧暮雨意识到旁边还跟着一个大威胁的时候,公主的脸已经离她很近了。
天边太阳落下了,天上已经有了零星的光点。
朦胧的月光之下,对面人的模样也因过近的距离而显现得一清二楚。
白皙的皮肤上没有一点瑕疵,只是温度寒凉,总带着股逼人的寒气。
但在某些时刻,这样鲜明的气息反倒叫人难以忽视。
萧暮雨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脊背撞上墙面,退无可退,眼前人的脸却因此完全映入眼底。
眼眸微垂着,睫羽轻颤,薄唇颜色浅淡,看起来像是月下的精灵。
于是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萧暮雨总是在这样不合时宜的微妙时刻里意识到对方的美。
不应该啊。
萧暮雨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了一瞬,试图搜寻着可以逃跑的方向。
这样的情况也有点太过微妙了。
这位公主殿下不会是想……
杀人埋尸吧。
萧暮雨的思绪急转直下,扫过脚下丛生的野草,总觉得这种猜测也不是没有可能性。
公主往前一步,寒凉之气随之逼近。
萧暮雨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留个全尸。”
公主:“……”
寂静半晌,萧暮雨偷偷摸摸掀起眼睛的一条缝,觉得公主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看傻子。
对面的手伸过来。
冰凉的指尖戳了戳脸颊,然后掐起一团软肉捏了捏。
让萧暮雨无端想起了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小鸭子玩具的时候,捏起来就没完没了,听着那无聊又刺耳的咕叽声乐此不疲。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现在的萧暮雨不会叫。
但说不定她略带惊悚的表情有着同样的取乐效果。
公主脸上的笑意比平时更真切了几分,终于带上了几分符合她年纪的稚气。
“热的,是真的啊……”
公主低声呢喃着什么,萧暮雨没有听清。
她只觉得整个人都有点不妙了。
-
自从与圣女大人“私下培养过感情”之后,公主很长一段时间里心情都还不错。
离她最近、也是最了解她的裴秋月颇为惊奇,要逗笑公主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更何况效力还这么持久。
但同时隐含着担忧——
这圣女到底给公主灌了什么迷魂汤?
可别是什么邪门歪道的巫术害了人。
裴秋月纠结着,一面觉得公主其他时候行事正常,甚至更加敏锐理智,一边又觉得她跟圣女之间的关系微妙,好像正往不可预料的方向滑去。
还没等她想好如何处理公主和圣女之间的事,宫女就神色惊惶地冲了进来,带来一个不怎么美妙的消息。
“不好了,圣女大人不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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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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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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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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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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