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知这个女人也很棘手,必须通过对方的表情,来提前读懂她的下一步动作,方便自己富贵险中求,完成这次刺杀。
然而,当她自己盯着陈若澜的脸的时候——
午间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透过,照在陈若澜姣好的脸上形成金色的轮廓,在琥与陈若澜的身形交错过程中,一同投映入琥的眼中。
那头飘荡的酒红色头发扎成马尾,女人的眼神坚毅如铁,挥扫的动作扎实老炼,那是战士厮杀的过程中,不自觉透露出来的战意。
琥的眼睛睁大了一瞬。
之前并没有仔细观察这个女人,也仅是用心虎的视野,大致地感应到她的身姿,而当自己正面和她对上的时候,才发现——
眼前这个酒红色头发的女人,和超级久远的记忆中,那名英姿飒爽的故人,两人的身姿慢慢重叠在一起……
陈若澜察觉到对方的速度莫名慢了一拍,她的枪依旧横扫,在枪尖凭借惯性往后甩的同时,枪头阴险地射出,像鹰爪一样要去抓琥的背。
而琥却因为一瞬间的愣神,正好慢了一拍,才朝一侧跃出,险而又险地躲过这一爪,因为冲刺速度快,侧滚了两圈才稳住身形。
只是她和陈若澜靠得很近,与祁桐衫之间被枪头铁索相隔,也彻底失去了贴近的机会。
傅寻迅速挪到祁桐衫面前,挡住琥的视线。
琥后退,瞥了眼身后,靳子跃不动声色地封住了她的后路。
至此,胜负已定。
最后的机会琥没有把握住。
她杵在原地,低头,眼中一片黑灰。
靳子跃像幽灵一样从身后贴近,绞住她的双手,抬腿顶膝,将女人摁跪在地。
琥全程没有抵抗。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靳子跃问。
麦色皮肤的女人没有理会靳子跃,而是抬头望向陈若澜,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若澜。”
女人倒是没什么隐晦。
琥双瞳收缩,嘴巴微张,就像听到了最难以置信的回答。
这次安静的时间更长了些,分秒都承载瞬息之间的追忆。
她看向陈若澜的眼神不再是敌意。
那是一双迫切想要说话、有无数话语想要表达的眼睛。
这让陈若澜有些莫名其妙:“你——认识我?”
琥的眼神一暗,低下头躲避陈若澜的目光,微不可察地点头。
“奇怪,我倒是没什么印象……”陈若澜嘀咕道。
“我认错人了吧。”琥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有些释怀。
一旁的祁桐衫眼睛微眯。
靳子跃敏锐地捕捉到琥的话外音,问:“你是说,在你的世界,你也认识若澜么?”
“诶!?”陈若澜的声调高了几度,望向靳子跃,问,“你们在说什么?”
祁桐衫同样愣了一下。
傅寻确认琥没有偷袭的意图,才凑过去解释道:“这女人说她来自千年前的世界……这种理由,现在网文都不敢这么写……”
“我追的就有哦,而且最近才完本。”陈若澜一本正经地说。
“关注点错了。”傅寻瞪了她一眼。
“等等,千年前怎么认识我?”陈若澜头顶问号。
“你的脑电波终于对上了……”傅寻虚着眼吐槽。
琥的眼睛里,充满复杂的神采,说:“连跳脱的性格都很像。”
“诶?那个,你说的千年前……是怎么回事?”陈若澜尽量让自己显得克制。
“你愿意听我的故事么?”琥望着她,问。Χiυmъ.cοΜ
陈若澜望向靳子跃,后者点头。
得到授受,陈若澜才走近,仔细看着被靳子跃钳制住的琥,没来由的,心底那些画面再次闪烁。
“你说吧。”陈若澜盘腿而坐,将金属长枪放在侧边,也不计较女刺客先前和心虎折腾得她狼狈不堪。
……
“我生活在一个丛林部落,时间上来说,大概距今千余年……按照你们东方的历史来算,大约是在武穆陈国时期……”
琥慢慢讲述自己从小一路逃亡的故事,故事不长,不善言辞的女人只能简单地说明经过。
在只言片语中,他们依旧可以感受到,那个漆黑的夜晚,血色的月下,战斗惨烈。
……
那一晚,恬噪的夜族们没能见到第二天的月亮。
女人浑身浴血,连“患”的恢复能力都不敢轻易使用,所剩无多的命辞能量,甚至无法维持心虎的形态,全力对抗着夜族毒牙里的牙管毒素。
她已经疲惫不堪,拖着身躯走在荒漠里。
身后,断翅的白发夜族亦步亦趋,它也身受重伤,筋疲力竭,但是,只要追上去,咬中那个女人,吸到她的血,就可以赶在黎明之前活下去。
茫茫大漠,夜里凉风如刀。求生的意志驱使着两人不断地走下去。谁先停下,或者谁慢了,就是死。
亚茉已经走不下去了,腿脚像灌铅,肌肉群泛酸到失去知觉,只有麻木地抬腿,迈步,踩在柔软的沙面。
她没有力气回头,喘息声可以判断对方距离自己的位置。
这场死亡的追逐之旅,最折磨人的不是结果,而是如影随形的脚步声。
生存下去。
女人眼神坚定,望向前方高低不平的沙丘。
可是腿却在迈起的中途,再也无法伸出去。
僵硬、滞涩、每一个动作都会引起剧痛。
身后的夜族把利爪插进胸膛,攥住心脏,剧痛刺激着它的神经,再一次挤出救命的心之血,身体恢复了一些,它露出胜利的神色,眼绽凶光,女人的脊背就在面前,它伸手,就可以抓住她的肩膀,然后扒过来,一口咬上她的脖子。
结束了么……
亚茉感受着身后的威胁,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让她明白,兴许这场生死追逐胜负已分。
就在这是,风啸。
强风让她忍不住闭眼,却听稳一声落地的脚步声,随后,三两步之间靠近自己。
亚茉的心提到嗓子眼,忍不住睁开眼的时候,却看见一抹暗红在月光下翩跹而过。
随后,夜族的惨叫声响起。
亚茉看见脚底下,那名恶贯满盈的白发夜族,它的影子拉得老长,缓缓跪地,正好叩伏在自己脚下,它的身上,连接着一柄穿心的枪。
亚茉费了老长的功夫,艰难地回过头。
那一幕,让她毕生难忘。
一名身披白金铠甲的女将,手持红缨枪贯入夜族的心脏,大漠风声呼啸,将她的披风吹鼓,肆意飞扬。
女将瞥了她一眼,随后,抽出长枪遥指着她。
夜族的尸体失去支撑,缓缓侧倒。
那一刻,黎明的金光从女人身后的无边大漠升起,将她的身姿映上一层浅浅的光晕,枪露血芒,整个人宛若女战神煌煌不可战胜。
那抹晨昏交界的柔光,也洒在亚茉的脸庞上,温柔似水。
她终于失去力量,跪坐在地,仰着头,望着女将英姿飒爽的模样,想到自己一样英勇无畏的母亲。
在那一刻,却是整个血夜最好的救赎,眼泪肆意地爬满脸颊,亚茉终于抑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你,是谁?”
女将发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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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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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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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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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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