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摆满了各种珍肴。靳军来早些年走南闯北,北方菜系、南方菜系都有所涉猎,平日里不怎么下厨,但是逢年过节总会露一手。
青椒皮蛋、脆皮烤鸭、凉菜也荤素均顾;硬菜则是文火慢炖的红烧冰糖肘子、家常菜也备有梅子酱蒸黑鳗鱼、炝炒生菜、白灼大虾,还有以糖炒番薯、芋头混合命名的“金玉满堂”。
灯光下,水雾缭绕。
电磁炉滋滋作响,白色水泡咕咚咕咚地往外冒,时不时掀起一些玉米、白萝卜和猪骨。
炉子的周围摆满了生肉、陵海市以牛肉闻名,雪花、吊龙、五花腱、都是牛身上肥瘦相间的部位,胸口朥则又香又脆,牛肉丸和牛筋丸则是找认识的师傅手打,掺的猪肉少一些。
“这里我要说一下,牛肉丸掺猪肉的原因,省成本也有,不过不是主要目的,你看那猪肉一斤也便宜不了几个钱(当年市价),而是手锤的手感不一样。”
靳军来看大家吃得很尽兴,不由得想侃一波。
“你手捶个牛肉丸,要拿个小锤子咚咚咚敲个二十分钟,掺点猪肉,可以节省个四分之一的时间,大过年的,牛肉丸都卖疯了,肯定是手打时间越短越好。”
“可是如果被吃出来,不是自砸招牌么?”傅沁咬了一口牛肉丸,想试试自己能不呢个吃出里面的不一样。
嚼劲很足,咬上一口,香浓的油汁从肉的缝隙里挤出来,香气四溢。
靳军来自信一笑:“只掺一成的猪肉,即便是那些口感挑剔的人,他们也吃不出来,要是真的被吃出来了,那也是店大欺客,那些黑了心的,掺得太多,活该被吃出来。”
说罢,他站起来,扬起酒杯,道:“走一个~”
靳母瞪了他一眼,但看到傅家姐弟在场,也不扫了他们的兴,给他俩和自己倒了一杯苹果醋。
靳母不拦靳子跃,是因为她知道靳子跃有分寸,更何况靳军来喝酒,得有个酒友陪,自己儿子陪陪丈夫,也算是爷俩小酌一杯。
靳子跃也举起小杯,冲傅沁使了个眼色,那眼神和靳军来平时端着酒杯询问靳母的一模一样,只是靳爹今天狐假虎威,端起酒杯动作自然流畅,看都不用看靳母一眼。
傅沁权当没有看见。
好家伙,默许了。
接着他才站起来,和靳军来一起斟上一杯老杯干。
值得玩味的是他们的座位。
靳军来和靳母并坐、接着是靳子跃,他和傅沁之间隔了一个傅寻。
某高三学生看着他们左一个眼神右一个示意,面无表情。
大家站起,五个杯子环成一圈,齐声道:
“新年快乐!”
电视里锣鼓喧天,两只红火舞狮摇头晃脑,在屏幕前钻来钻去。
随着红色幕布向两侧排开,一位位服装鲜艳的主持人登台亮相,春节联欢晚会开幕。
“来闺女,尝尝这个。”靳母和傅沁并坐,热心地为她夹了块肘子,“放心吧,皮都炖嫩了,筋腱不粘牙。”
“谢谢阿姨。”傅沁连连道谢。
“傅寻,长身体呢,多吃点,试试这鱼,黑耳鳗活血,可肥了。”靳爹也怂恿道。
“谢谢叔叔。”傅寻也学模学样。
“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爱吃什么尽管夹。”靳母笑容温和。
“就是,尝尝叔叔的手艺,要是觉得不错,我再传授这臭小子,让他回去给你做。”靳军来乐呵,“别总是你给他做饭,男人不能惯着,偶尔也要让他下厨练练手。”
靳子跃识趣没有说话。
“叔叔放心,他有……给我做饭。”傅沁停顿了一会,看了靳子跃一眼,显然说这些有点难为情。
靳子跃头也不抬,自顾自动着筷子,心底却有些窃喜。
“是吗?”靳军来瞟了儿子一眼,揶揄道,“他在家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时候我也有福气可以尝尝靳大厨的菜肴?”
傅沁微笑着说:“叔叔,这几天你和阿姨可以歇歇,做饭的事交给我们吧。”
“嗯。”靳子跃及时表态。
傅寻微微挑了挑眉。
白给。
平时不善言辞的靳母,乐得合不拢嘴:“好、好。”
靳军来也笑道:“有心了,也多亏你一直照顾这臭小子,才让我们省了不少心。有你在他身旁,我们呀,放心。”www.xiumb.com
他拍拍胸脯,道:“这小子要是敢欺负你,和我们说一声,保准不让你受委屈。”
靳子跃吃味,小声道:“到底谁才是亲生的啊……”
傅沁望了他一眼,说:“那我可要告状了。”
靳子跃:“?”
这丫头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靳军来也怔了会,还是很快接话问道:“说,这小子干了什么坏事?”
傅沁说道:“今天他在高铁上,和邻座的女生聊了很久,还有说有笑的。”
靳军来和靳母愣住,心底了然,这哪里是告状?醋味都循着饭桌飘过来了。
但他俩还是佯装板起脸,冲靳子跃问:“怎么回事?”
靳子跃也有些晃神。
今天生气是因为这事?
邻座的女人命辞有些意思,靳子跃就试着接触了一下,看看有没有收集的必要。
没想到这事反而让傅沁惦记上了。
不慌,小场面。
靳子跃知道,这种时候解释只会给傅沁更多操作空间,只有轻描淡写才是正确答案:
“忘了。”
傅沁低声道:“我知道这么说显得有些小肚鸡肠,我也相信他没有歪心思,但是感性却总是和理性割裂开来,忍不住总会有些在意……”
靳子跃眉毛抖了抖,瞥了眼傅沁,似乎可以瞥见女孩眼底的快意。
报复,绝对是报复。
好家伙,这茶里茶气的发言,一下午不说话,原来搁着放大招呢,这是要斗法啊。
傅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着老姐作妖,慢慢啜了一口苹果醋。
啧,好喝!
打起来,打起来!
靳军来内心通透,知道傅沁这是要借他们夫妇的势挫一挫靳子跃,也配合道:“傅沁说得对,你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傅沁多好,又漂亮又懂事,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要和其他女生保持距离。”
靳子跃默默给靳爹点了一个赞,暗渡陈仓,一捧一踩的功夫娴熟,还给靳子跃搭好台阶可以下。
“我没有。”靳子跃道,“我只喜欢傅沁。”
一秒内,全员安静。
靳军来挑了挑眉。
傅寻的吸管咬紧,用牙磨了又磨。
傅沁努力装作一脸的若无其事,手里的筷子却夹了个空。
靳子跃端起自己的餐具,站起来,示意傅寻挪个位置,和靳爹坐一块,自己则在他和傅沁之间坐下。
女孩小口吃菜,眼底没有刚刚的得意,比起她,靳子跃才是不按常理出牌。
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啊!在父母面前也敢这么说。
傅沁心底微恼。
她更气的是……自己偏偏……怎么……就吃这一套……
原先想说什么来着?
忘了。
不过好像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靳子跃的左手搭在傅沁的腿上,温热的触感让傅沁大腿一颤,在靳家父母前面又不能表现出来。
靳母和靳爹默契地收回视线,闷头吃菜,咀嚼的时候,嘴角都是上扬的。
傅寻不要了吸管,举起苹果醋仰头饮尽。
他皱了皱眉头,原来,苹果醋大口喝起来也是酸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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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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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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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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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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