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名上泉胜彦,特来此取你性命。”
男人悠悠踏步而行,左半边吹来海风,他的发丝被带向右边,将澄澈的眼瞳半遮半掩。
上泉胜彦?
靳子跃瞳孔微微撑大。
16区历史上的第一剑圣?
为什么梦境中,会连这种程度的对手都模拟出来?
还是说,他真的来过?
上泉注视着靳子跃的脸,棱角分明,眼神坚毅,和那男人怒目的容颜有着七成相似。
“你和那个人长得很像,不过,他心中藏着狮子,你的心里养着恶龙。”
“老靳呢?”靳子跃问。
上泉胜彦缓缓道:“那个男人是你的父亲吧?他已经倒在吾刀之下。不过,他临终之前,让吾托一句话给你。”
话毕,上泉胜彦脸色有些复杂。
听闻噩耗,靳子跃的身躯不可抑制地颤了颤。
“他说——”
……
数小时前。
倏地一声爆响,青石板碎裂成块,硬生生被掀翻数丈之高。
柳树斜垮,断口平整;房屋倾塌,木屑纷飞。
靳军来快步移动,踩在屋檐上灵活穿行。
身后,上泉胜彦的身影腾地跃起,和月钩重叠,光影交错的一瞬,他已经在靳军来眼前放大。
“『新阴流·容发』!”
爆射的剑气长余五米,将玻璃瓦片卡啦划碎,靳军来怒目大喝,命辞【鸣金收兵】化作命势,浑身精铁赤钢,在剑气的激射下铿锵作响。
纵使是化身金铁,靳军来依旧吃痛。
对方的剑术至臻化境,蕴含着无穷剑意,类似于命势,削金斩铁,宛如刨泥,所幸无法将其一刀斩断,靳军来捂着金属缺口,再次铸入金水重塑血肉。
青平戟嗡然破空,抡转一周,与长刀悍然对拼,两柄兵器都感受到主人的战意,命势之间硬撼碰撞,星火叮沥沥直冒。
靳军来大喝一声,瞬间切换命辞【风言风语】,狂风呼啦啦掀起一屋瓦片,从靳军来的身后涌来,交缠之中乒乓作响:“风神助我!”
巽木樊家秘术——踏风行!
见他身体在狂风包裹中送至高空,宛如弹射炮蓄足了势头,命辞再度临空切换!
瞬间,橘红色的火光掩盖明月,一团火球旋转着扩大,像一面搅动的披风。
火属命辞——【重明继焰】!
章家绝技——驱炎咒!
顷刻间,火球像煮沸的浓汤,咕咚咕咚冒出更多的星火,围绕核心的巨大火球,众星拱月!
“大——焰——阳——天!”
靳军来双手作擎天状,庞大的火团如小型太阳,缓缓沉落人间。
方圆十公里内人皆骇然,眼前只见天空照得炽亮。
上泉胜彦眼神一亮,喝道:“来!”
他的脚下方寸之地碎裂如蛛网,红光照耀在他脸上,持剑的手依旧沉稳,仿佛和之前千万次的挥刀别无二致。
那是刻在骨子里,烙印在灵魂中的动作。
拔刀!拔刀!拔刀!
铿——铿——铿——
他的动作只有一遍,却宛如演示了千万回,单是刹那的光影,就能看到数万刀重合的轨迹,从密密麻麻到化繁为一,至强一斩!
『新阴流·无二剑』!
嗖——
秋波荡漾,万籁俱静。
硕大的火球被硬生生排出一道豁口,前沿,翻涌的火焰连愈合都来不及,便被男人冷酷的剑意扑灭。
就在火球一分为二的瞬间,一线光亮从中绽放。
靳军来高速俯冲而下,撼动山河,土属命辞【千沟万壑】结合引力,在他身上划出道道红铁,连青平戟都在音爆与摩擦中锃得光亮!
火属焚焰先锋开路,碧水后至而滔天,踏风生雷,手持金鸣之刃,宛如宛如神威降世!
这一击,开山裂海,一分胜负!
上泉胜彦的头皮发麻,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太棒了!要的就是这种对手!
“吾将豁尽全力,来表达对君的敬意!”
他的手搭在剑上,一瞬间,他的表情变得柔和,即是在这种生死时刻,他也能浑然忘情,投入剑与己的交流沟通中。
【故剑情深】涔涔作响,如温婉的女子,与他一同携手。
“你也感受到对手的强大了么?竟然替吾高兴。”上泉胜彦眉眼温柔。
一人一剑,心念相同。
“既然如此,那要上了!”
上泉胜彦的眼眸雪亮,这一声,是说给太刀听的。奇异的是,他竟然从百岁暮气中褪变,瞬间的精气神抵达巅峰,仿佛时光回溯,岁月蒸发,执刀的那一刻,就是俯瞰天下,意气风发的少年!
靳军来怒喝一声,三四息间,从天而降,这一招,就是赌上性命的绝杀!
白光将上泉胜彦淹没。
光芒中,剑圣的声音响彻云霄——
“『新阴流·神妙一刀·必胜剑』!”
水漫长空,雷鸣撕扯。
靳军来感受到那股世间难以匹敌的锐意,穿山裂海,遁金退火,速度丝毫不减,瞬息之间迎头而来。
繁杂的小五行术,在简单朴素的一刀面前,所及之处,雨雪消融。
一刀划破!
但是,他的眼神炽烈宛如明火,那又怎么样!招在后头!
他抬手……
突然——
噗通……
他的灵魂一怔,心脏不自觉漏了一拍。
全世界在他眼前一分为二,又很快左右合并,就像幻觉叠影。
但他知道,这并不是幻觉。
遭了……
两人打架太凶,提前耗尽了【溯本求源】的能量。再打下去,臭小子就得退出这次试炼了。
他分神的那瞬间,胜负已分。
一道剑光宛如长鞭,抽在庞大的五行俱灭术上,一分而裂,露出当中的靳军来。
心念电转间,男人咬牙抬戟,竖天而劈。
却被剑光削落持戟的半边身子,另外半边,急速坠地!
上泉胜彦睁大眼,眼瞳中映着男人疾速放大的身影,挥——刀——。
“砰——”
烟雨飘渺的水乡,柳条依依随风摇曳。
尘归尘,土归土。
上泉胜彦保持着一刀挥出的模样,前足微踞,长刀斜指天际。
地上,是靳军来再次被一刀两断的身躯。
第一次,是纵向,削落他一手一足。
第二次,是拦腰。
“咳咳。”男人倒在血泊里,眼睛半睁难眨,喉间咕咚冒着血沫,呕着呕着,突然猖獗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下第一剑圣,不过如此!”
他用仅存的单只膀子,在血迹里摸索,找个舒服的姿势,让自己的左半截胸膛肺叶和内脏别流失得那么严重,如果仔细观察血肉模糊的豁口,还可以察觉到心脏处,血液一茬一茬地往外冒。
上泉胜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摸了摸男人贴身砸在自己胸膛的一掌,被削斩之后,这贴身一掌几乎没有杀伤力。
他的脸上罕见的阴沉:“你没有尽全力。”
“哈,哈,要是老子尽全力,倒在这的就是你了。”靳军来牙间渗血,笑得很开心。
“喂,剑圣大人,帮个忙呗,帮我给……咳咳……给那不成器的臭小子带一句话。”
靳军来咳着血,张嘴欲语。
“且说无妨。”上泉胜彦虽有余愠,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会对自己的儿子说什么?
『老爹我已经尽力了』?
『好好活下去』?
还是……对儿子的难舍吧。
不可否认,这是一位值得尊敬的父亲。
靳军来眼中笑意不减,喘了几口气,才艰难地发声:wWW.ΧìǔΜЬ.CǒΜ
——
“上泉胜彦的弱点,是肺部。”
上泉胜彦木着脸,如是对靳子跃说道。
他回忆起,男人说完这句话,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双眼才失去神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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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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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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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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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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