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子跃话音刚落。
室内的灯光啪嗒全熄,三水临心一个激灵,霍然站起来,手机因为持不稳,被甩到沙发上。
靳子跃第一时间护住女孩,他感受到,周遭的命辞中,有一股极其强盛的波动在扩散,宛如底层无边无际的地狱,夺门而出的恶鬼。
“滋滋……”
这时候,三水临心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吓了一跳,低头看着手机透露的微光,才发现原来磕沙发上不小心出动了播放键,原先暂停的录音又开始叽叽喳喳。
“啊……”
女演员的声音婉转悠扬,显然战斗力强盛。
呼。
三水临心尴尬地吐吐舌头,紧张的场合突然听到这种声音确实有些破坏氛围。
她弯腰欲捡起手机,突然,却被靳子跃挽住胳膊,强行提过去。
而这时,手机里婉转的女声突然放声尖叫,声音凄厉无比,不同于录音里呼救,浑浊的嗓音已经男女难辨,扯着嗓子似乎要将声带扯裂,啼叫时声声带血。
猛然地变故吓得三水临心脸色煞白,她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内,缓缓流出殷红的血液,将荧光屏幕彻底糊得稀烂。
血液迸发如泉涌,很快就将手机屏幕内盛满,配合着凄厉的叫声,手机嗡嗡作响,而且音量键显然已经超越常规手机的极限,声音依旧越来越大,没有停止的趋势。
幽暗的房间内,靳子跃拖住三水临心的胳膊,喊道:“走!”
他们刚走出阳台,沙发上传来爆裂的声响,借着月光,回身可以看见阴森森的客厅内,殷红的液体沿着桌角潺潺流出。
三水临心惊魂未定,靳子跃用手指捏下唇,吹出尖利的口哨,同时,他的手臂一揽,将三水临心拦腰横抱起来,在少女的惊呼声中,大步跃上阳台的护栏。
就在他跃下的瞬间,阳台玻璃门乒乒乓乓碎裂爆开,无数碎片哔叭爆响,飞散开来。
“啊!”
月光下,黑色风衣像敞开的帆布,穿着短裤的少女缩在男人的怀里,感受着失重,仿佛心脏都攥出来。男人的身后,晶莹的玻璃碎片挥洒如雨落,借着月光粼粼闪烁,又像降临的星辰。
靳子跃站定,屈膝缓冲,看着怀里的三水临心已经吓得面如土色。
他放下女孩,但是三水的腿脚发软,只能一直保持双手环抱的姿势。
而不远处放风的傅寻,听见靳子跃的哨声,也马上赶过来。
这时候,周围住户的灯光陆续亮了起来,显然刚刚的声响已经惊动了群众。
“半夜不睡叫魂呢!”
“是家里死了谁半夜报丧呢!”
不知道哪里的大妈和暴躁大叔,冲着外面一阵喊。
有些好事的邻居,也陆续亮起灯:“发生什么事了?大半夜的别吓人啊。”
靳子跃察觉情况不妙,说道:“先离开这里。”
说罢,也不管三水临心还箍着自己的脖子,直接横抱起来,和傅寻冲上不远处的面包车。
三水临心面色大窘,常年宅家的她,此刻就穿着宽松睡衣和为了诱惑靳子跃的超短运动裤,加上惊魂遇险挫败了她的锐气,已经不复原先的从容。Χiυmъ.cοΜ
傅寻窜进驾驶座,而靳子跃将三水临心塞进面包车,自己也趁着车子起步不久,攀上车门钻进去。
靳子跃拉上车门就提醒道:“那东西跟来了。”
三水临心连忙在口袋力翻找着什么:“护身符,我的护身符呢?”
傅寻虽然开着车,但他只是往大路上开,根本不知道往哪走。
“去哪!”傅寻扯着嗓子不让发动机的引擎声掩盖过去。
三水临心翻出自己的护身符,符咒纸包裹在锦绣香囊里,打开一看,纸面已经由黄转灰,上面蛇形缠绕的字符,墨水已经接近于无。
她刚取出不久,砰地一声,护身符化作一团花火,吓得三水临心尖叫一声。
“啊!”
靳子跃适时抓住着火的符咒,却发现火焰通体冰凉,一捏即碎。
心有余悸的三水临心小脸显得有些难看,她依旧强压着恐惧,说:“去福灵寺!”
“它来了,它真的找来了。”
三水喃喃自语道。
“是一股穷凶极恶的命辞。”靳子跃已经可以察觉到惊人的命辞波动,少说也有上百年,但是对方一不显形,二不动用实际能力,依旧无从判断。
“命辞还能这么玩?”傅寻一手五指齐动,快速搜索导航,一手稳持方向盘,还有闲置的嘴巴可以吐槽。
“不知道那家伙用什么方式,可以不依附人体存在,而且破坏力惊人,根本不怕扰动民众。”
“靠,恐怖片里不是说,人多的时候脏东西不敢跑出来吗?”
傅寻叨念着,眼底瞟着路面,是不是瞄一眼后视镜。
三水临心说道:“那家伙的目的在我,要是吞噬了我,它根本不怕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早在两年前,它就当着我的面,吃了我爸。”
靳子跃瞥了眼后方,一股若隐若现的气流在夜空盘踞,朝着他们的方向穷追不舍。
傅寻已经在大道上驰行,时值深夜,走夜路的车辆不多,福灵寺距离这里还有数公里的距离。
“能详细讲讲这个凶命的来由吗?”
靳子跃问。
“嗯。我也不知道它从哪里来,但是似乎十分觊觎我们通灵世家的灵魂,当年不知道以何种方式,寄宿在我爸爸身上,汲取他的灵魂。”
“它是依靠吸取灵魂来获得成长的吗?”
“是的。在一天晚上,家宴的时候,我的父亲突然七窍溢血,恶灵从他的影子里跑出来,我们看不见它,它却能把父亲活生生掐死。”
“妈妈为了保护我,把她的守护灵转移到我身上,继而也惨死在家中。”
女孩回忆着那天夜晚,家宴上,吊着的日光灯探照着锅里飘出的白气。
小临心与父母期待地望着锅里,青葱白段,鲜红牛肉,香菇豆腐,散发着鲜香,让人食指大动。
“我开动了!”小姑娘在家没什么顾忌,瞅见牛肉快熟了,掐着筷子就想捡。
父亲那时候还宠溺地笑:“小心,别被烫着了。”
母亲也是温和地为她添菜。
突然,脑海中的画面一闪,父亲双手揪着脖子倒下。三水临心想要上前,却被恐怖的巨力荡开,顷刻间昏迷过去。
母亲尖叫着呼唤守护灵:“御刀侍,保护小姐!”
母亲的脖子被掐,整个人被拽到半空,依旧咬牙伸出黄色的符咒,对着三水临心的方向挥去,眉目间尽是不舍与慈爱。
“快……跑……”
恶灵已经朝着三水临心冲去,却被符咒弹起一层护罩,守护林飘然出现,带着面具看不清长相,幽暗中黄色的眸子闪烁着寒光,它能够接触到恶灵,双方忽隐忽现,在厅堂搏杀到室外。
三水临心转醒,一边哭,一边拼命地跑,朝着福灵寺跑去。
再后来,回到家的时候。
寿喜烧的白烟升腾而上,沸腾的锅底无人关闭,最终焦黑煮糊,染血的草席上,两具世间最亲密的躯体横躺在那,死状凄惨。
车窗外光影变幻。
三水临心复述着两年前的惨案,右手搭在左臂上,双眸低垂,不复活泼的光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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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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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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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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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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