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医者被铁峰揪的喘不过气来,但还是在尽力解释。
他心里清楚,铁峰对自己绝对没有恶意,只是接受不了同袍战死的事实。
“你放屁!快给老子救人!“铁峰怒目圆睁,额头之上青筋暴露。
看铁峰的神情,似乎真的有可能一刀将这名医官给砍了。
“噗通!”
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在了铁峰的屁股上,这位先登营的主将被踹了个大马趴。
铁峰的几名手下明显一愣,下意识的就准备拔刀。
但当他们看到抬脚之人的旁边站着一个白袍武将时,他们硬是生生止住了手中的动作。
整个凉军穿这种白袍的将领有几个?
要么是褚玉成,要么是大凉龙骑和白雪卫的几个主将,谁都是顶天的大人物,难不成还要对他们拔刀吗?
跌倒在地的铁峰也是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道冷喝声就传进了他的耳中"干什么?
跑这撒野来了!这些医官是救兄弟们命的!还想对他们拔刀?”
这声音铁峰再熟悉不过了。
出人意料的是,这位铁打的汉子没有起身行礼、没有出言解释,只是咬着牙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眼中有点点泪花闪动,很是委屈、难受。
尘岳看了他一眼,走到了床榻边。
那名死去的士卒穿着先登营的甲胃,多处受伤,致命伤是捅进胸口的那一刀。
这样的伤势,绝对救不活了。
尘岳在尸体的腰腹处找到了那块刻着每个人姓名的身份牌:先登营校尉蔡向文。
尘岳的心里咯噔一下,先登营校尉,不小的官了。而且这个名字在军报中出现过几次,立过一些战功,说明是个敢打敢杀、军功在身的悍卒。
这样的人都死在了攻城战中,还是他的得力属下,怪不得铁峰情绪失控。
铁峰抬起粗糙、干裂的手掌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喃喃道:“为什么,你个蠢货,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刀?
让我死了不就得了~尘岳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轻轻的将手掌搭在了铁峰的肩膀上:"你跟我出来~"
铁峰愣了一下,起身朝刚刚那名医者行了个礼,最后看了一眼蔡向文的尸体才跟上了尘岳的脚步。
两人缓步而行,默然不语,一直走到军营外的一座小土坡时尘岳才停了下来。
尘岳一屁股坐在了泥地上,铁峰也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旁边。
"砰砰砰!"
"咚咚咚!"
喊杀声响彻天际,远处的攻城战如火如茶的进行着。
尘岳目视前方,轻声道:“没什么想说的?"
铁峰嘴巴嘟囔了许久,才慢慢开口道:“蔡向文,幽州马子坡的,也是先登营老卒了。
王爷知道,我铁峰多年前是南公家的亲军,当初投降之后就成了先登营的一员。
蔡向文是后面先登营强攻福州之时补充进来的士卒,那时候我是伍长,他也是伍长当时毕竟是南公家亲军刚刚并入凉军,降军两个字偶尔还会有人提。不管是凉军还是原来的南宫亲军,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谁受得了降卒这两个字?
所以军中有时候会因为这个问题打架斗殴,为此还有不少人吃了军棍,都是皮糙肉厚的,挨点军棍不算事。”
尘岳平静的点了点头,这些事他都知道,两支不同的军伍组合在一起,有摩擦是难免的,这种情况在后面就逐步消失了。
现如今的南宫亲军已经彻底融于了凉军,分散在各支军伍当中。
“呵呵~"
铁峰突然苦涩的笑了一声:"蔡向文这个人,别看名字有个文,其实脾气又臭又硬,性子火爆,刚来先登营就和我干了一架。
原因无非就是我是个降卒,他看不上眼。我性子也急,所以当场就和他打了起来,我们两下手都狠,打了个鼻青脸肿,为此咱们两一人挨了十军棍。
后来呢,先登营打了一场场恶战,我们两从伍长开始攀爬,标长、百夫长、副尉、都尉当然了,私底下我们两可没少怄气,互相看不顺眼,每逢大战也会暗中较劲。不得不说,蔡向文虽然脾气差,但是打起仗来毫不含糊,慢慢的咱们两就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男人嘛,不会记仇一辈子,上了战场就是生死相托的战友,但这家伙还真是倔,私底下从不对我有个笑脸,前几天晚上还和我吵,为什么不把主攻的任务交给他。
可今天,就在刚才,我们一起攻上城头,被十倍于我们的陇军包围,我差点被陇军一刀捅死,是他替我挡下了那一刀。
临死之前,他只说了一句话:斗气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结束了~可他明明可以活着退下来的,去年他的女儿刚刚出生.我铁峰没有家,光棍一条,死了就死了,拿他的一条命换我的一条命,不值啊~”
说到这里,铁峰已经泣不成声。
到底是有多难过,才会让铁峰这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铁血军汉哭成这样。
尘岳默不作声,只是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安静的听着哭声一点点变大,又一点点消失。
"让王爷见笑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铁峰才擦去了眼角的泪水,红着眼看向尘岳。
尘岳看着这位得力的下属,轻声道:“南充城血战数月,截止昨天战事结束,先登营已经战死一千四百六十七人,伤者无算。其中包括校尉两名、都尉六名、百夫长二十三人。
算上蔡向文,你手底下的五名校尉已经战死三位,据我所知,另外两位都是带伤作战。琇書蛧
铁峰,你实话告诉我,先登营还能不能打下去?”
一串串数字从尘岳的口中道出,足以见战事之惨烈。这还只是先登营的伤亡,还有破城营,还有其他数万步卒,伤亡同样惨重。
这一场南充之战,注定被所有凉军将士铭记于心。
铁峰站起了身,擦去了眼角挂着的泪水,认真的将腰间那把佩刀摆正,沉喝道:“先登营立营之初便有死战不退的传统,南充城不破,我铁峰誓死不撤!
即使他日末将战死城头,先登营也绝无后退一说!
请王爷放心!”
太阳缓缓落山,铁峰拎着弯刀,一步一个踉跄的再度赶赴战场,背影在夕阳之下拖拉的老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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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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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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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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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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