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对颜瑾的态度依旧不那么友好,甚至一副早就料到她朽木不可雕的态度,她只说了一句话。
“这次采访发出去之前你必须得到研究所的原谅,否则后果自负。”
颜瑾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多,距离下班只剩不到三个小时了。今天一整天都在跟席尔打交道,还是要先抽时间去哥哥那一趟。
下午六点,颜瑾准时下班。
她乘坐公交来到一处有些年头的老旧胡同口,径直向前走,右转后第三个楼梯口,爬上三楼,她的目的地就到了。
颜瑾轻车熟路的从花盆底找出备用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不大的两居室收拾得井井有条,鱼缸里的鱼游得欢快,耳边有细微的流水声,而属于顾南浔的那扇房门却紧闭着。
房内的摆设跟以前一样,甚至连枕头被褥都一点没变。床头柜的相框里,是她去参加顾南浔的研究生毕业典礼时,与他的合照。
照片里,她戴着顾南浔的学士帽站在他旁边,而他目光深邃,对着镜头轻柔的浅笑。
顾南浔曾说,他们兄妹分开了太久,所以他格外珍惜兄妹俩在一起的时光。
顾南浔的那场车祸来的很突然,原本他在江城出差,只要完成既定工作就可以返回绒城。恰好颜瑾想要江城的糕点特产,而顾南浔本意也是要为家人朋友带些礼物回去。
可没想到,就在那条路上,发生了严重的车祸。
太多的细节和疑点,颜瑾不愿再去多想,收敛起所有情绪,翻找顾南浔的书桌抽屉,希望能从中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的桌上大都是研究资料,以及学术相关的书籍,因为太久没动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颜瑾的时间把控很准,必须要赶在妈妈顾蓉回来之前离开。否则让她知道她擅自来到这里,恐怕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可惜,就在她功成身退溜到门口准备先行离开的时候,门口传来了锁孔转动的声音。下一秒,门开,屋内的颜瑾和门外的顾蓉对视。
顾蓉的脸色几乎立马就沉了下来:“你怎么在这,你哪来的钥匙开门?”
“妈。”颜瑾有点无措。“我就是过来看看,哥哥那……”
“你哪来的钥匙开门?”顾蓉再次追问。
随即,她便意识到了什么,翻开花盆底一看,备用钥匙果然没有了。
顾蓉的脸色更难看,她盯着颜瑾手里的钥匙:“我跟你说过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我这,也不要再叫我妈。你就当我和你哥哥一起死了,我就当从来没生过你,你听不明白吗?”
顾南浔去世以后,顾蓉一直偏执的认为是颜瑾那通电话害了他。xiumb.com
如果那天她没有打电话让顾南浔去买东西,如果不是那么巧合的那个时间的电话,但凡有任何一种可能性,也许顾南浔都不会死。
颜瑾心口越发沉重,从小到大顾蓉一直不怎么待见她,现在更是。
她不知道该以何种方法跟她相处,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求得她的原谅。
“哥哥的事不是意外,我会向你证明,为他讨回公道的。”
“你不要再为自己澄清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你爸一样自私自利。如果不是为了给你买那个什么糕点,他怎么会出车祸,就是你害死了他!”顾蓉情绪激动。
颜瑾眼眶发酸,但她却一直控制着不肯流泪,更没有同她争论,只是固执的继续自己的阐述。
“对方司机虽然酒后驾驶,但司机有过案底,也曾在出事前几天和席教授见过面,运送过某些研究器材,虽然现在没找到相关联的证据,但我相信他们迟早会露出马脚。”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他已经死了,就算你把那些人都杀了他也回不来了。”顾蓉语气愤恨,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离婚后一无所有,拼尽所有争来儿子的抚养权。含辛茹苦,不辞辛劳,终于盼到儿子长大,再次和前夫有了交集。即便她百般不愿,也无法阻止。
可她怎么会料到,那才是悲剧的开始。
“我早就知道,不该让他见你们,我不该带他回绒城……”顾蓉含泪看着颜瑾,右掌狠狠拍着自己胸口。“你们究竟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啊?”
即便早已猜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真实面对时,颜瑾还是无法抑制的难过。
她有些困顿的问:“妈妈,你真的觉得是我害死了哥哥,觉得我应该替他去死吗?”
顾蓉自嘲的笑了声:“是我该死,我不该回绒城,更不该生下你。”
她苦涩的摇摇头,侧身要进屋,颜瑾却叫住她。
“你真的了解哥哥,真的知道他想要什么吗?”颜瑾侧身看着她,下定决心要将心底的话都说出来。“虽然我们分开这么多年,但哥哥心里一直记挂着我。你应该记得我小时候你是怎么对我的,你那么讨厌我,你对我所有的坏他都看在眼里,所以他才想加倍对我好弥补我。”
顾蓉蹙眉,眼底渐渐浮现出一丝哀凉。
“你知道哥哥有严重的抑郁症,一直在偷偷吃药治疗吗?你知道他很有可能在团队中受到欺负和排挤吗?你知道直至我与他相见的最后一面,都还一直在告诉我,让我原谅你,重新和你成为家人吗?”
颜瑾质问她:“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说那些难听的话。”
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顾蓉的表情有些绷不住,眼眶红的厉害。
“我听说你已经和他们团队达成了和解协议,不再追究任何责任。当然,这是你的权利,我没办法插手。但我要明确告诉你,在没有明确证据证明这只是一场普通的交通事故之前,我都不会停手。”
颜瑾将手里的钥匙重新放回花盆底下,没再回头。
“你不用担心,没什么特殊情况的话,我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她飞快下楼。
顿了几秒,顾蓉却突然从屋里冲了出来,从楼梯缝隙间看着她逃似的离开。
那么多曾经的回忆潮水般涌来,她突然捂住口鼻,哭得难以自持,靠着护栏,瘫软在了地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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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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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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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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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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