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正堂内,云鹤、雀灵两位童子笔直的跪在姜鉴面前,听候发落。
可怜的是,他二人还不知自己错在哪儿,国师慢悠悠的品着香茗,命他二人好好反思。
过了好一会儿,雀灵终于想出一条。
“禀国师,弟子错在没有寻机与您报信,令您措手不及。”
姜鉴闻言,将茶杯重重搁案上,冷道:“打!”
云鹤毫不犹豫地拾起地上的板子,雀灵再三不愿,终于慢慢伸出手,忍痛挨了三下。琇書網
他与云鹤再三使眼色,对方却像看不见一样,雀灵心中大怒,好你个云鹤,下手这般重,等下看我怎么还回去!
打完雀灵,云鹤仿佛突然开窍。
“禀国师,弟子错在不该在陛下面前撒谎,您明明没有闭关,因弟子误导,令陛下以为您在静室闭关。弟子犯了欺君之罪。”
姜鉴微微颔首,“还有呢?”
雀灵抢道:“没有及时赶过去伺候,致使您衣冠不整的出现在陛下面前……”
“打!”
雀灵:“……”
这一次,云鹤下手更重,雀灵忍不住叫出声,六板子下去,手掌都打肿了。
然而更委屈的还是他的心,真不明白了,他句句都是大实话,且顺着云鹤的话往下说的,怎么就错了?
云鹤组织一下词汇,“弟子还错在,不该阻拦陛下进静室,更不该同陛下动手。”
然而他们在严格的遵守国师令,依令办事。
云鹤想不通,却只能这样答。
果然,国师面上怒色渐消。
相比性子跳脱的雀灵,姜鉴更为倚重云鹤,不曾想他今日不仅犯了一笔糊涂账,到这会儿也没道出问题的关键。
良久,他语重心长对云鹤、雀灵道:“你二人,最根本的罪过在于,并未真正将陛下奉为国君。”
云鹤、雀灵没敢说话,神色却显出齐齐不服。
姜鉴冷笑。
“你二人若心中真有国君,又岂会做出那等狂悖之事?竟以国师令阻拦陛下,糊涂!”
“大梁国师的存在,究竟是为护国君,还是为钳制国君,你二人去道堂想清楚了再来见吾。”
两位童子急急领命,前往道堂。
离开姜鉴的视线,雀灵再忍不住,“枉我平日待你那般好,有什么好事第一个想的便是你,今日你竟对我下重手,哎哟,疼死我了。”
雀灵又愤恨又委屈,那只挨板子的手已经高高鼓起,紫红一片。
云鹤自然心疼,想拉过来瞧瞧,雀灵故意避开,不给看。
“我只是想让你闭嘴,哪知你越说越不像话。”云鹤解释,“万一真的惹怒国师,可不光挨板子、跪道堂就能逃过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雀灵越说越委屈,眼圈都红了,“平日国师常常教导我等,不可撒谎。我说了实话,他却要打我。”
云鹤:“你哪里是实话?”
雀灵:“我哪里不是实话?陛下突然驾临国师府,你我只忙着应对,并未来得及禀报国师,是否令国师措手不及?后来,我俩被六珈、黄裳纠缠,无法脱身,国师遍体鳞伤,行动不便又急着面圣,仓促之下没有将伤口完全遮掩,这才被陛下发现,丢了脸……你说说,我哪一句是假?”
云鹤:“每一句都是真的,但就是不能宣之于口。”
雀灵:“为什么”
云鹤:“因为国师不愿让陛下知晓。”
雀灵:“为什么?”
云鹤:“因为那些鞭伤皆因陛下而起。”
雀灵:“胡说八道!那些鞭伤明明就是国师自己抽打自己所致,你岂能推到陛下头上?”
雀灵自以为公平公正,是谁的错便是谁的错,哪知云鹤听了,突然沉默。
雀灵不依不饶,非得让云鹤说出个所以然。
半晌,云鹤幽幽道:“难道你就没仔细想过,国师每次苦修的时间,都是在单独见陛下回府之后……”
雀灵恍然大悟,一时语结,“难,难道,陛,陛下,对国师,做,做了什么……”
云鹤:“做了什么?”
雀灵大脑一片空白。
但凡国师府的童子,不是孤儿便是弃婴,或是当年老国师收入府中抚育长大,或是国师哪天出门,于半道儿遇见收留在身边。
譬如他与云鹤,自幼都是弃婴,被老国师抚育到五岁,之后老国师仙逝,二人便跟在国师左右。
一晃十年过去,二人除了在国师府日常生活,跟随国师修道之外,剩下的光阴便是趁着进宫的机会与尚六珈、零露玩笑一番。
因此,二人懵懵懂懂感到陛下可能对国师做了很可怕的事,但究竟是什么,谁也说不上来。
云鹤见雀灵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所以然,便再三叮咛他不可再胡言乱语,免得受到更严重的惩罚。
雀灵受了教训,掌心火辣辣的痛感以及他没想通的那可怕的事,逼的他不停地点头。
俩人在道堂跪了两个时辰便被姜鉴免了罚,喜出望外的跑到姜鉴面前叩首谢恩。
到底是两个懵懂无知的道童,且与陛下一般年岁,自孩童时便跟在他身边,故而,姜鉴待这二人自与别的童子不同。
见他二人真心认错,姜鉴便动了恻隐之心,免了惩罚。
且语重心长道:“从今往后,尔等切记,君令如山,国师令如烟,高山受世人敬仰,烟雾缭绕的高山更受世人崇拜。吾于陛下,既是她背后的雄山峻岭,又是她手中的风雨雷电。吾之心意,你二人可明白?”
“弟子明白!”云鹤、雀灵顾不上心惊,齐齐领命。
“好了,下去用饭吧。”瞬息功夫,姜鉴又恢复成从前气韵出尘的谪仙模样,语气也开始柔和,“云鹤,好生与雀灵上药。”
两位童子领命谢恩,乖巧退去。
偌大的正堂静的落针可闻。姜鉴略坐了坐,起身开启机关,进了密室。
正堂外,雀灵脚步如坠千斤,后来干脆在正堂前的老树旁停下,不肯走了。
“走呀,不饿么?手也不疼了?”云鹤扯他,却没扯动。
“我得留下看看。”雀灵坚定道。
“为什么?”云鹤不解且怕,国师刚刚免了他们的罚,这厮刚出门就不听话!
“还能为什么?”雀灵以眉眼传信,祈求对方能明白,奈何,结果却是瞎子抛媚眼,他“抛”半天云鹤也没弄懂他的深意。
雀灵急了,“还能为什么?每次国师与陛下单独相处后都会遍体鳞伤,这不是你说的么?”
云鹤惊的张大了嘴巴。
雀灵神色悲凉道:“我们还是在这候着,一会儿方便伺候国师。”
就在这时,正堂的门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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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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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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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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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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