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六珈忍不住提议,如此给皇室抹黑之人,合盖严惩教训,姬羌却微微摇头,她母亲都管不住的事儿,她这个表妹如何能管得住?
天欲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
姬羌决定不予理会,只下令阖宫上下不许任何人议论衡阳郡主之事,违者重罚。
“把赵统领请进来。”姬羌正练大字,练着练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搁笔。
自打赵乾上了姬虞的马车,一直忐忑不安。可是一连十多日过去,陛下也没找他谈话,这让他禁不住怀疑,或许陛下压根不知道这件事。
这会子听闻陛下召见,赵乾心头又是一紧。
进去之后发现,陛下只是吩咐他去落霞居走一趟,将夏王兵器库中的兵器全部擦拭一遍,之后将一柄镶有她名字的宝剑给她带回来即可。
小事一桩,赵乾心头一松。
尚未起身告退,零露匆匆进门禀告,郑夫人求见。
姬羌怔了怔,须臾才想起郑夫人何许人也。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郑楠木的夫人,郑许氏。只见她身着三品诰命夫人大妆,手持燕国公主的宫牌,脚步匆匆觐见。
礼毕,姬羌还未来得及喊赐座,郑夫人扑通一声跪下,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向姬羌哭诉她的悲苦。
姬羌:“……”
第一次见到女人这般,她,有些无措。
赵乾:“……”
一个不留神就被“搁浅”在这儿,不知道现在悄悄退去还来不来得及。
郑夫人言,她丈夫已经数日未归家,昨晚归家后不仅打了她,还扬言休妻,可怜她小门小户的背后没人撑腰,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实在走投无路,只好求到燕国公主门下,这等事,公主也无奈,遂给了她进宫的令牌,让她求见国君。
闻言,姬羌暗暗摇头,她那个软糯糯的小姨母呀,心肠软还揽事儿,解决不了又把“球儿”踢给她……
只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她有什么好法子?
“他去了哪里?又为什么打你?”迟疑半晌,无奈归无奈,姬羌还是决定先问问情况。
“还能去哪里,自然是衡阳郡主的西山别院。”郑夫人提起这个便咬牙切齿,“陛下您也不管管,她一个未婚的郡主,整天抛头露面,四处勾搭有妇之夫,简直把大梁皇室的脸面都丢尽了……”
“大胆!”尚六珈大喝,吓的郑夫人差点儿坐地上,哭泣着连连告退。
姬羌摆摆手,示意尚六珈退下,用尽量温和的声音道:“无碍,起身吧。这件事,朕实在帮不了你。一则,朕尚未及笄,不甚明白此种事之渊源,二则,此乃臣子家事,朕也不好过问。至于衡阳郡主,她不好,自有她母亲教导,与朕,更无干系了。”
“不要啊陛下,您若不帮臣妇,臣妇当真走投无路了。”郑夫人哭的梨花带雨,苦苦相求,“何况衡阳郡主出身皇族,所作所为有损皇室体面,也并非单独的臣子家事啊。”
“如今,满京城谁不悄悄议论,堂堂郡主与臣子有染,譬如我家大人,身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不正身以德便罢,反而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今后在属下面前也难以服众啊……还有,还有这位羽林军赵大统领,那天我家仆人也见了,赵统领与衡阳郡主共乘一驾马车,举止亲厚……”
赵乾:“……”
眼前突然一黑,理智告诉他就此晕过去比较好,然而他身体比较顽强,又没晕过去,这就很尴尬了……
正欲向姬羌告罪,只听她苦口婆心对郑夫人道:“姬虞虽出身皇族不假,然而出身皇族的人多了去了,吴地有燕国公主,武陵郡王;北地冀州有冀王,雍州有雍王,再加上一些弯弯绕绕的县主、乡君,数不胜数,此种事朕若一一过问,国事朝事便不用管了。”wWW.ΧìǔΜЬ.CǒΜ
郑夫人咬唇,挤眼,啪嗒啪嗒又是两行泪,姬羌最见不得女人这副模样,想了想又道:“既然他待你不好,你便带着儿女回娘家去,这等薄情寡义之人还要他做什么?你又没犯错,他凭什么休你?倒是你,大可凭此事去衙里与他和离。如此,即便他将来犯了什么事,都与你们母子无关。”
尚六珈:“……”
还说自己没及笄,不懂这种事的渊源……
不管郑夫人有没有听进去,总算不哭了。绿衣十分体贴的带她下去洗脸、补妆,姬羌这才瞧见赵乾还在一边静静地跪着,便问他宝剑何时能取来,赵乾立即起身,踉踉跄跄的出了大殿。
不多时,收拾的干净利索的郑夫人过来谢恩,告退。
姬羌想起一事,小声问道:“那牛肉,是何滋味儿?”
郑夫人瞪大了眼睛,急急告罪,“陛下!臣妇知错了,臣妇再也不敢食用耕牛了!”
姬羌:“……”
她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
赵乾去了半晌功夫,回来时毕恭毕敬的将宝剑奉上。
姬羌从剑鞘抚摸至剑柄,在“夭夭”两个小小的刻字上停留好一会儿才打开。
宝剑出鞘,寒光乍现,尚六珈正要像儿时那般赞上两句,忽见出鞘的宝剑只有半截,剩下半截还在剑鞘里。
不好,又有“大事”要发生,尚六珈连忙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并默默后退两步。
“这就是卿取来的宝剑?”
“咣当”一声,半截宝剑落地,赵乾满眼不可置信。
不可能!
方才在落霞居的兵器库,他亲自将这把落满灰尘的宝剑擦拭干净,从外到里,他敢拿命发誓,当时宝剑完好无损,他还耍了两下呢。
“赵乾,蓄意毁坏夏王之物,罪不可恕。”
“来人!把他拖下去,杖责二十。”
赵乾:“……”
“赵统领,你可有话要讲?”
“臣,无话可说。”
须臾,进来两名羽林卫,架赵乾于廊下,实打实的给了他二十军棍。
杖责毕,姬羌也没吩咐他下去疗伤,赵乾不敢离岗,一直忍痛拖到交班时辰。
事实上他自傍晚起便觉身子到了极限,伤口几乎痛到麻木,头也昏昏沉沉的。然而姬羌不发话,他一动也不敢动。
两个属下过来架他回营房,赵乾再撑不住,整个人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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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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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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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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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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