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羽林卫十二卫出动大半,分数十批次如篦子一般将皇城“刮”的滴水不漏,而后发现,刺客之事,确有其影,赵乾亲领一队羽林于玄武门附近只差一点点便可将其捕获,然对方实在身手非凡,结果还是让他溜出了皇城。
此后,五城兵马司被迅速调动起,全城戒严。
燃烧的噼里啪啦的火把很快照亮昊京上空,凌乱而密集的步伐声里夹杂着稀碎且突兀的叫喊声,整座京城很快从睡梦中惊醒,上至王公大臣下至黎民百姓皆睁了眼,绷紧了神经,心知京城十有八九出了大乱子,却无一人敢开门观察外面动静。
街上,姬虞身披铠甲,骑着高头大马,杏眼含怒,注视着来来回回凌乱的步伐,越发不耐烦。
“一群饭桶!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看不住,留着何用?”
孟敷深知主子自打搬离皇宫,性情便一天比一天乖张暴戾,并不敢深劝,只说那殷不离凭空消失定然有高人相助,说不定相助之人就是那混入皇宫的刺客。姬虞眉头紧锁,命孟敷继续分析刺客身份,孟敷略思片刻,压低了声音,“若说是敌,箭矢刺向的可是养元殿那位……若说是友,他却相助殷其雷那个老顽固,奴婢猜不透。”
在姬虞暴躁之前,孟敷又道:“莫非,是哪个不偏不倚,专等着捡漏的中立派?主子,奴婢以为这些暂且不重要,寅时将至,若公主发现您不在府中,恐怕……”
“恐怕什么?难不成她还能杀了我?如此,岂不更好。”
“主子,您不能这样恶意揣测公主,这些年她的一颗心全在您身上……”
“闭嘴!我不想听这些废话,在我发怒之前你们最好将殷不离找到,然后丢进五城兵马司的大牢,坐实她逾矩违制的罪名。”
姬虞不知想到什么画面,忽而大笑不已,癫狂之状令孟敷柳眉紧蹙。
“殷不离一心要做国师的弟子,她爹费尽心思想让她拜国师为师,哼,我倒要看看,接下来他们父女还能翻出什么花样儿……”琇書網
“鱼儿!你究竟在做什么?”
远远的,姬婳驱着独属王公诸侯的四驾马车匆匆而来,马车未至,人已稳稳跳下。
“女儿在欣赏这热闹的街景啊。”姬虞未下马,甚至都没正眼瞧姬婳,“倒是母亲,这会子不忙着捉叛贼刺客,还有闲心管我这个无所事事的庶民?”
姬婳仰着头,无比痛心的望着近乎癫狂的女儿,一时凝噎。
半晌才轻声问询,“殷不离之事,是你的手段?”
“是。”姬虞承认的坦坦荡荡,“殷不离一心要做国师弟子,我便如她所愿,以国师的名义约她见面,七星偃月刀为信……半夜三更,重臣之女怀刀现身玄武门,逾矩违制,图谋不轨……这么漏洞百出的计谋她竟然信了,害得我后面的连环计都没机会施展。”
连环计一词已是横亘在母女心中的一根刺,如今从姬虞嘴里吐出,令姬婳心如刀绞。
她闭了闭眼,半晌才轻声劝道:“好了,别再想了,回家吧。”
如此小心遮掩的态度让姬虞大为恼火,不由拔高了声音,“如何不想?我像狗一样匍匐在她脚下,恳求她施舍一丝怜悯,她却不顾血脉相连,不顾恩情道义,将她这个世上唯一的姐姐,扒光了皮,把我像死狗一样丢出宫墙大门……”
紫宸宫的奇耻大辱,万福宫的血海深仇再一次浮现眼前,令姬虞恨红了眼,姬婳喝命她住口,她却越发口无遮拦,“您究竟怕什么?”
“六万玄甲皆我兵,昊京耳目皆我鹰……”
“你给我住口!”姬婳第一次从姬虞身上瞧出“可怕”二字,连连制止,随不顾姬虞反抗,直接命人将其钳制住,欲塞进马车拉走,突来的粗暴对待遭到姬虞更为强烈的反抗,一行人正撕扯的不可开交,忽有一道饱含讽刺的声音飘来,“哟,这大晚上的魏国公主不在府中安歇,竟在大街上教女。”
姬婳猛的回头,但见殷其雷坐在一辆毫不起眼的青灰色马车上,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她们一行人。
“殷大人不也一样?”姬婳压下心虚慌乱,冷静回击。
只见殷其雷直了直身子,正气凛然道:“多事之秋,老臣身为督察院御史大夫,监察时事,在所不辞。”
“殷大人辛苦!”姬婳皮笑肉不笑,暗暗使武力将姬虞制服,四驱的马车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一行人刚不见,方才还一身正气监察时事的殷其雷再绷不住,老泪横流。
“你说,不离会不会就在她的马车中?”
驾车的老仆同样泪水涟涟,自家大小姐到现在下落不明,家里的夫人几乎哭死过去,老爷心如刀绞却仍要装作没事人一样直面那对恶毒的母女,事情简直不能更糟。
殷其雷还在自言自语,“不会,姬婳没那么蠢,这该是姬虞的手笔,可是不离,究竟在哪儿?”
……
姬羌完全没料到殷不离会突然下落不明,她自信自己的旨意下的够迅速,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甚至,她都没有衡量直接向五城兵马司要人的一系列后果,只想快快助殷不离脱离困境,谁知,竟然出了这般岔子。
绿衣猜测,殷不离会不会已经被班茁葭救走,这种可能姬羌不是没想过,但仔细分析后,觉得不太可能。
且不说班茁葭这会子正奋力摆脱追捕他的人,若他真的救出殷不离,或者有那般打算,笺纸上的内容断不该如此。
沉默良久,姬羌忽然思及一道线索,问尚六珈,“你方才说,殷不离在哪里凭空消失的?”
“玄武门前。”
“……”姬羌忽然松口气,笑了。
众人不知何故,姬羌反问,“离玄武门最近的,何人之所?”
国师府!
难道殷大小姐被国师救走了?众人不约而同的想到这种可能。
姬羌点点头,除了姜鉴,她想不到还有谁有这等手段。
天将大亮。
忙乎一晚的羽林卫和五城兵马司一无所获,赵乾与郑南木齐齐跪在养元殿门口请罪。
与此同时,姬羌得到消息,在街上看了一夜“好戏”的殷其雷已早早入衙处理政务,据说整个人神清气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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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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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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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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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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