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国君寝宫,紫宸宫占地甚广,东西偏殿加在一起便有二十多间。叶嘉禾被赐住西偏殿,她小心翼翼搬进来那日,发现燕国公主也搬了过来,入住东偏殿。
见到公主那一刻,叶嘉禾紧绷的心猛地放松。在崇明馆,她是骑射课的老师,公主是山长,俩人几乎天天见面。公主为人谦和宽宥,说起话来都是柔声细语的,作为晚辈,叶嘉禾特别喜欢她。
世人都道伴君如伴虎,尽管她心知陛下是位英明宽宏的君主,可独自伴君,又逢年关,她的一颗心总七上八下的。
眼下有了燕国公主作伴,真是再好不过。
姬骊也非常喜欢这个冀州郡主,乍一见清冷寡言,实则是个外冷内热的。
不仅如此,叶嘉禾外有一身好功夫,内有一股凌然正气,令人钦佩。
这孩子从不摆谱儿,拿那些商贾之女与世家之女来说,由于成长环境、见识不同,许多眼界、格局、朝政之事,商贾之女与世家之女相比,确实差了一大截。
叶嘉禾从不因为这个而轻视那些商贾之女,反而谆谆教导,没有一丝不耐。
对于那些世家女,叶嘉禾对她们的要求更高,在这一点上,她紧随殷不离的步伐,简直是殷不离超前思想观念的践行者。崇明馆在她们二人的主导下,短短数月,已在昊京崭露头角,被陛下数次赞赏。
姬骊作为崇明馆的山长,脸上自然荣光无限。
“你这是把铺盖卷儿都带过来了?”姬骊看着那绣着出水芙蓉的缎面儿棉被笑道。
这床被褥从冀州远行至京,先随主人进了崇明馆,后又从崇明馆进了紫宸宫,当真是寸步不离主人身呐。
叶嘉禾红着脸小声道:“臣女习惯用自己的……”话至此,烫了舌尖似的打住。
是她思虑不周!
入住皇宫,自然事事照着宫里的规矩来,她竟然习惯性的把铺盖卷儿也带来,陛下若知,该怎么想她?
姬骊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既来之,则安之,陛下请你入宫,是让你过个欢欢喜喜的大年的,你总这么多思多虑,陛下与我都会心疼的。”
说完,命宫人把床上崭新的被褥撤去,铺上叶嘉禾自己的。
叶嘉禾心存感激,略略收拾片刻,便请教姬骊,是否该去向陛下请安。
姬骊笑道:“陛下前往上林接人去了,估计天黑才能回来。”
叶嘉禾一听便知,王、商两位圣君要回来了。
“您进宫陪陛下,公主府便只剩王爷一人了。”
提起楚凌霄,姬骊更是笑不拢嘴,眼睛里的骄傲遮掩不住:“陛下才舍不得她兄长孤零零一个呢,早把他接宫里来,现下正住慈悲殿,要陪商圣君起居呢。”
叶嘉禾闻言,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吃惊。按道理,楚凌霄怎么都该入住寿安宫的。且不说商圣君是个出家人,从名分上来说,也是王圣君为首。
叶嘉禾不敢去想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却暗暗警戒自己,那商圣君非同小可。琇書網
……
直至夜幕降临,姬羌才将两位父亲安顿妥当。折腾一天,虽说有些疲倦,心里却无比高兴。她打心底已经决定,今年这个年关,要好好的过一过。
叶嘉禾得了陛下回宫的消息,忙奔至紫宸宫大门口相迎。姬羌免了她的礼,又见她浑身上下穿戴整齐,便拉着她的手进门:“朕请你入宫,是要你痛痛快快过年的,可不是让你来遭罪的。”
“陛下,臣女只是激动的睡不着,且心里惦记您。”
姬羌轻轻拍拍她的手背,径直走向西偏殿,且问绿衣,燕国公主的可有安歇。绿衣回,“公主早已歇下,她老人家原本也在等您,可收拾一天箱笼,乏的厉害,实在撑不住便去睡了,公主托臣向您告个罪,说明儿一早再向您请罪。”
“姨母这话说的,还有你。”姬羌又对叶嘉禾笑:“瞧把你们恓惶成这般,朕白费这个心思了。”
叶嘉禾连忙道:“陛下,公主只是心里牵挂您,臣女也是一样的心情。”
说话间,俩人来到西偏殿,姬羌细细打量里面布置,见一切妥当,这才满意回正殿。
叶嘉禾又要起身相送,姬羌命她早些休息,须臾,大步流星的回了正殿。
虽然陛下与公主一直宽慰叶嘉禾,让她把宫里当做家,痛痛快快的过个新年,叶嘉禾面上应承,心里仍保留三分清醒与戒备。
莫说她一个异姓王的女儿,就连燕国公主本人,怕也不能像在闺中似的,恣意的享受宫廷一切。
因此,尽管她当天夜里失眠,前后加起来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翌日一早,仍精神抖擞的前往正殿与国君请安。
尚在床上趴着,像个八爪鱼似的姬羌不免头疼,想光明正大的睡个懒觉,好难!
就算她学业已结,朝假伊始,仍要本着早睡早起的惯例行事。
“天冷,先让郡主进来。”
令出,姬羌速速梳洗一番,清清爽爽的走出内室。
“免礼。”未及对方开口,姬羌便笑道:“睡的可安好?”
叶嘉禾连声说好,请了陛下安,她又准备前往东偏殿与公主请安,姬羌示意她安坐。
认真道:“嘉禾,朕留你在京中过年,一是不想你来回折腾。其二,再有俩月,你父母兄弟便要进京,届时你们一家便能团圆,何苦再折腾一趟。”
叶嘉禾不解,面露茫然,可圣驾面前,未免焦灼。
尚六珈忙提醒道:“按照常例,万寿节时,封疆大吏与各地王公贵族是要进京朝贺的。”
叶嘉禾恍然,同时又为自己的愚笨感到懊恼!
她竟然把万寿节这样的大事给抛之脑后!
也不怪她遗忘,去岁万寿节姬羌压根没办,万寿节当天还被北疆局势弄的头皮发麻呢。
然今时不同往日,姬羌打算趁此机会与各地大员,王侯见个面。她本不欲透露,奈何叶嘉禾一天到晚紧张兮兮的,还要佯装无事,她看了忍不住心生怜爱,只好提前告知。
回到偏殿,叶嘉禾立刻执笔,要与父母回信,“万寿节”三个字刚跃然纸上,叶嘉禾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将信纸撕的粉碎,将碎纸烧成灰烬后,又重新写了一封。
信上除了讲述她的近况,以及这两日在紫宸宫的日常生活,别的一概未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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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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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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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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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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