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洗净,原貌展露,那手白皙纤细,嫩嫩的软软的,像没骨头似的。
但是掌心、指上斑斑点点,全是血渍。
殷不离见他皱着眉头,不知在发什么怔,又要挣脱:“针拿来,我自己挑刺。”
秦食马立刻收紧力度,还是那句话:“你两只手都有刺,如何挑?”
“忍着点痛,我开始了。”
秦食马捏着绣花针,针尖颤颤的对准尖刺没入的指尖,轻轻挑了挑,一根小刺儿被挑出来。
抬头发现殷不离凝着英眉,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殷不离嫌他太慢,“你看你,手都发虚,偏要揽这档子事儿,不如我自己来。”
秦食马哪里肯放弃,且道:“我不是心虚,是心疼。”
殷不离:“……”
他不似往日嬉皮笑脸的状态,说那令人难为情的话时,眉眼认真,语气颇凝重。
“这有什么,几根小刺而已。”半晌,殷不离不以为意道。
至于那些隐隐升起的异样情愫,她自动抹去。
秦食马听了很是不高兴,也不回她,只一心一意继续挑刺儿。左手挑完,又挑右手。
右手更惨,不知被什么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方才被清洗之后,伤口再次凝固。
“你,明知手上有伤,还敢沾水?”秦食马的眉头皱的更紧。
“小伤,值得什么……”
话未完,已被秦食马打断:“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副满不爱惜自己的样子!”
他语气有些重,殷不离一时语凝。
秦食马将她右手上的刺全部挑出,用洁白的帕子小心翼翼将新冒出的血渍擦干净,从袖笼摸出一只洁白瓷瓶,殷不离一眼识出,里面是雪花膏。
“不,不用擦了吧。”
这东西极其贵重,上回马驹给她的那瓶,她只用了两次便被珍藏起来,平时有个小擦伤什么的,绝不舍得用那个。
“这么漂亮的手,若留下疤痕,你不觉得可惜?”
秦食马擦完了才道。
殷不离不觉得,脸皮儿她都不在乎,更何况天天拿东西、习字、干活的手。
擦完药膏,秦食马又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仔细与殷不离包上。
“马驹,你这也太夸张了!”
“隔离一下粉尘,这样好的快一些。”
事已至此,殷不离只能随他。秦食马包扎的非常仔细,最后收尾时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谢谢你,马驹,”殷不离盯了盯那蝴蝶结,须臾又道:“回头我洗干净晾干,再还给你。”
“不,不用了,这是干净的,你留着用吧。”秦食马垂着眸子道。
那张俊美的无可挑剔的脸就在眼前,殷不离甚至能看清他那像小扇子一般浓密的睫毛,在微微抖动。
殷不离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
就算她反应有些迟钝,平日做事不拘小节,这么长时间,马驹一直有由头没由头的黏着她,还时不时做出一些稍稍出格的举动,那举动背后的意义,细想之下,她何尝不清楚。wWW.ΧìǔΜЬ.CǒΜ
她也曾想过快刀斩乱麻,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奈何,俩人不仅同朝为官,又同为陛下伴读,要想真的扯开距离,十分困难。
既如此,她觉得只有把话说清才能解决困局。
“马驹,从一开始你就知道的,我已立誓,终生不嫁。”
不知为何,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不由自主的发抖。
尤其是在看到那两只频频抖动的“小扇子”后,突然觉得喉间十分艰涩。
这世上,秦食马大概是她最不愿伤害的那个。
忽然,他抬眸直视,歪着脑袋道:“怎么,只为你包扎个伤口,就想让我娶你?”
“你……”殷不离被噎,差点背过气去。
难为她不知如何张口,鼓了好一会儿勇气才把话说出,听他的意思,她这是自作多情了?
“不过,你要真这样想。”他笑的蔫儿坏,“小爷我娶你也成,如此,也算我这条肥水没流外人田。”
“你,你还是流向外人田吧。”殷不离当即站起,面皮儿红一阵白一阵的,又羞又窘,转身就要走。
秦食马立刻去拦,殷不离被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真的气恼了,冲着那只拦她的手狠狠打了一拳。
一拳而已,谁料秦食马竟一个后仰,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眼看就要朝后倒去。
此刻俩人站在溪边一块大青石上,秦食马身后恰好是一汪水坑。
殷不离想都没想便去扯他,千钧一发时刻,秦食马朝身侧一跳,单脚落到岸边,同时,殷不离也被他带了过去。
就这么一波三折的,最后俩人齐齐倒地。
殷不离还好,毕竟是趴在秦食马身上的那个,身下之人有点惨,后脑正磕小石头上,疼的他龇牙咧嘴。
殷不离心中大骇,这家伙本就缺一根筋,再磕傻了……
她挣扎要起,秦食马却将她上半身锢的紧紧,有气无力道:“别动,让我缓一缓。”
殷不离:“……”
似乎她这份重量离开,他才能更好的缓气儿吧?
“你放开,我先起来……”
秦食马幽幽睁开眼睛,用一副从未有过的神情注视着那张挣扎的脸,那眼睛含着笑意,像一汪荡漾的清泉,望一眼使人心口发烫,再看,连魂魄也要被摄去……
殷不离彻底慌了神儿,恼羞之下使了浑身力气要挣脱,身下笑嘻嘻的人忽而来了个鲤鱼打挺,俩人的位置瞬间颠倒过来。
殷不离被这一幕弄懵,连呼吸都忘了。
趁着她不备,秦食马飞速在她脸颊啄了一口,而后,毫不费力的把已经僵掉的人儿拉起来。
殷不离恼羞成怒,“你!大胆!登徒子……”
那一刹,她简直不知道如何形容对方才好。
震惊,羞恼,恐慌的同时,似乎还有一抹闹不清的失望,青天白日的,他,他竟敢轻薄于她!
不知不觉,她眸中涌出一丝亮晶晶的东西,发抖的嘴唇动了又动,直到转身跑开也没再说出半个字。
殷不离跑了很远,秦食马才后知后觉去追,并深刻意识到,他可能真的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不离!不离!你等等我……”
秦食马越是大喊,殷不离跑的便越快,下坡时,她甚至不顾一切的秃噜下去。
待秦食马终于冲上山坡,殷不离早不见了踪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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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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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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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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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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