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料,刚出殿外,就见坤宁宫一嬷嬷守着,打量了眼红袖手中提着的食盒,微微垂首敛目,“公主这是去哪?”
池芫脚步顿住,自然地道,“去御花园转转,找个亭子坐下来吃点心。”
嬷嬷显然是带着任务的,“日头毒辣,公主金娇玉贵的,还是在摘星殿玩耍为好。”
一板一眼的,池芫撇了下嘴,“本宫想去哪就去哪,你要是有意见,就——憋着。”
说着,她忙给小喜子使眼色,后者立即机灵地上前,将嬷嬷“扶”走。
“哎呀桂嬷嬷,公主年纪轻爱玩,这在摘星殿闷了好些时日了,您老就睁只眼闭只眼别管了吧。”
说着就塞了个金叶子过去。
池芫忙提着裙裾,脚步轻快,对着红袖做了个“走啊”的口型,然后主仆二人便快速溜了。
孟皇后大概做梦都想不到,她派去掌事的嬷嬷,镇不住池芫。
顺和殿。
“殿下,你这木头雕了这么几日,歇会儿吧,手该疼了。”小泉子端着茶进来,见沈昭慕坐在窗前,一身丹青色长褂,如玉的手握着个木雕,用小刀全神贯注地雕刻着。
闻声,沈昭慕也没搭腔,只专注地雕着,木雕是个巴掌大的人偶,长发、纤腰、长裙,一看就是个少女的形象,就是人偶的脸还没雕完。
只有一弯柳叶眉出来了。
沈昭慕在雕最难的,眼睛。
所以根本不能分神,也不想分神。
小泉子还要说什么,外间就有人通传,说是玉华公主来了。
他立即眼睛一睁,看向沈昭慕,果然,那个埋头雕刻的殿下,立即抬眉。
“沈昭慕,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来不及收回手中的木雕,池芫一身黄裙就风风火火地从外间跑了进来。
对方清亮的声音落下,他抬眼望去便是他无论如何也雕不出来的灵动的容颜。
那双眼,满载星辰,就算用再好的雕刻手艺,都无法仿其右。
“你怎么啦?”
池芫行至沈昭慕面前,见他心不在焉的,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咦,这是什么?”
她低头,声音立即拔高了一个度,伸手就要去拿他手里还没有雕完的人偶。
沈昭慕慌忙往后藏,却因为心不在焉,不慎将尖锐的刻刀握在手心中,霎时,手心一疼,便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
池芫没想到他这么不小心,立即喊了小泉子,“拿金创药来啊!”
金创药……
小泉子下意识看向沈昭慕,后者愣了下,想起来了,先前她送的药,被他……扔了。
“不必,小伤。”
他生涩地回着,第一时间就是用完好的手将人偶藏进袖子里,没有沾到血,也没有被池芫看见。
池芫一门心思在那汨汨流血的手上,哪里还想得起来刚刚一瞥的木雕?
她握着沈昭慕的右手,见血流不止,眼圈都红了红,忙拿了自己干净的手帕将他的手缠了缠。
眉心拧了个小疙瘩,看起来像是她受伤了似的。
沈昭慕垂眸看了眼被她缠了一圈,又歪歪扭扭地打了个结的手帕,眼里流淌着他自己尚且未曾发现的温情脉脉。
小泉子拿了伤药过来,瞧见这一幕,不禁有些懵。
不是,药都没上就这么包扎,靠谱么?
但这人是玉华公主……可是连贵妃都斗不过的小祖宗,他就默默将药瓶子放在一侧,打算等玉华公主走了再给他家殿下上药了。
那一划拉的,他都替殿下感到疼,殿下也是能忍,竟一声不吭,还望着玉华公主笑,这……牺牲也太大了。
池芫包扎得一般,但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疼了他。
还低头对着他的手吹了吹气。
“是不是很疼?”她抬眼,漆黑的眼眸里满是忧心,“要不,还是找太医吧,你这伤口看着挺深的……”
她忧心的是,这刻刀也不知道干净不,大夏天的,要是破伤风了可咋整?
红袖在一旁有些看不懂了,她眼睛盯着自家公主握着质子手的那只手上,表情透着一股绝望。
是她错过什么了么,怎么公主和质子的关系好到……这般暧昧!
但用脚趾头想,这都是不能的。
“公主……”硬着头皮,红袖只能出声煞风景地提醒池芫。
池芫回头,“怎么了?”
手没撒开。
红袖呼吸一促,刚要说什么,却对上了沈昭慕的眼神。
登时僵着身子,忘了说话。
那是怎样的眼神呢?
就,就三伏天的,碰到蛇,那蛇冲她笑笑,露出信子的那种……
沈昭慕淡淡地望着红袖,眼底漆黑一片,带着深不可测的笑意。
“没,奴婢,奴婢是说,伤口要先上了药再包扎。”
嘤嘤嘤,红袖抱歉地看着池芫,公主,您倒是看懂奴婢的眼神,撒手啊。
“哦,对,对。”
于是,在红袖的提醒下,池芫又将手帕解开,问小泉子要了药粉,洒在沈昭慕那被血浸染的手心,眉头又蹙起来,这回声音都带着几分心疼。
“这也太深了,你怎么这般不小心呀,太笨了,哪有自己拿刻刀划伤自己的……”她洒完了药粉,又对着他手心吹了吹。Χiυmъ.cοΜ
腮帮子鼓起来,说不出的,可爱。
沈昭慕嘴角弯了弯,想着这人还真是可以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的,想着几月前,她恨不得将他打得跪地求饶,短短一两月,却险些为了他这点伤红了眼哭出来。
但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现在这个,偏心的池芫。
不是玉华公主,而是池芫,一个鲜活的,会关心他,会不讲理但护短的池芫。
“你不也是,哪有姑娘家打自己的,也不知道疼。”
他低声,反驳了池芫。
池芫一噎,没好气地瞪他,“本宫那叫,战术,你懂么?不比玉盈她们更——唔。”
“嘘。”
沈昭慕却用左手轻轻捂住了池芫的嘴,将人往里头带了带,避开了窗户。
看了眼外间一闪而过的人影,他眼角眯了下。
所幸,及时制止了她,要不然指不定她什么都抖露了。
正想着,沈昭慕却猛然身子一震,僵硬地低了低头,手掌心濡湿的触觉叫他脑中烟花炸开一般。
池芫舔了下他的手心。
给读者的话:
系统:糟糕,这个女人大庭广众下又调戏了boss!
沈昭慕:是,该死的心动啊。
池芫:是好感度要涨的节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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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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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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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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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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