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慕刚起身,就听见外头未眠急冲冲跑过来的脚步声,以及他略带紧张的声音。
薛御传召这事,沈昭慕早有预料,他淡定地换了衣服,然后吩咐阿碧和小橘照顾好还躺着的池芫,便进宫面圣。
彼时,柳倾歌正据理以争,就薛御提出的池芫很可能是南国派过来的奸细这一点,两人产生了分歧。
沈昭慕到的时候,柳倾歌正被薛御偏执的看法弄得一口气提上来下不去。
而当薛御抿着唇,俊美的脸上露出几分阴郁地说了句——
“你怎么突然替池芫说话了?还是,你其实是替……沈昭慕求情?”
他这话一出,柳倾歌眼睛都红了,又是气又委屈。
“你简直!不可理喻。”她瞪着一双美目,愤愤就想出门。
却刚好这时听到宫人通传说,沈昭慕求见。
柳倾歌反而不走了。
转身,瞪了眼脸色果然阴沉下来的薛御,径自找了个椅子坐下。
薛御古怪地望着忽然又回来默默坐下的柳倾歌,不明白她这又是什么意思?
转念,却脸色更加难看阴沉了。
难道她是怕他为难沈昭慕不成?
“臣参见皇上。”
沈昭慕目不斜视,给薛御行了礼。
“平身吧。”
然后头顶传来薛御冷淡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来,但肯定不是高兴的情绪。
“你知道朕传你进宫来所为何事么?”
沈昭慕看到殿内的柳倾歌时,眼神只稍微变化了一下,见她没事,便收回了视线。
又听薛御有些带冰渣子的声音,问。
“皇上明示。”
沈昭慕当然知道是为什么,但受不了新皇帝每次阴阳怪气的语调,便只回了这四个字。
“倾歌被劫,刺客是南国人,且极有可能是南国国君那边派来的,很凑巧的是,你的夫人,也就是南国的公主,池芫,她突然约倾歌去禅房喝茶,又正好刺客去了那间禅房,带走了倾歌——
朕想问问大将军,你可觉得你的夫人身份可疑,参与了这次刺杀?”
对于薛御一字字一句句,沈昭慕表情始终如一,只最后,适时地露出几分紧张。
拱手饭,“在没有查清楚事情真相之前,臣不会妄下断定怀疑她。毕竟,她虽是南国人,可如今嫁到了北国,算是北国人了……”
“北国人?”
薛御冷哼了一声,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她池芫是南国国君最宠爱的女儿,你怎么会以为她嫁给了你,就是我北国人?
更何况,焉知她不是南国国君安插在我北国的一枚眼线。”
“皇上!”沈昭慕知道薛御多疑,并且之前池芫作死了几回,在薛御这已经没有什么好感可言,只有逮着机会想要除掉的急切心理。
他不由得高声打断了薛御咄咄逼人的说辞,眼眸清明,“臣不敢保证她对北国无二心,可在没有证据指出她和这次刺杀有关之前,臣相信,她不会做这么蠢一下子暴露自己的事。”
是的,就算不相信池芫的人品,但她也不是愚笨之人。之前设计的几回,差点就成了。
她如果是南国的细作,更不会那个时间出现在禅房内,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
柳倾歌闻言也接着这话,“是啊,池芫从前或许是挺恶劣,那都建立在她想进宫想成为你的妃子,但现在她已经嫁人了,女儿家但凡嫁人了,从前的心思也就歇下了。”
她说着,视线若有深意地看向还没听懂她意思的沈昭慕,一眼便又收回,看着薛御,认真地说。
“刺客以为打晕我,实际上没有,所以我亲耳听到他们对于池芫来到北国后耽于儿女情长不顾南国生死之类的埋怨,绝不似作假。”
薛御简直想打开柳倾歌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先前池芫上下蹦跶没少给他们俩添堵制造麻烦,如今他想借这个机会将这个女人看管起来,她又和自己唱反调帮池芫说话……
她就是这副软心肠,连池芫那种女人都可以让她放下私怨,以德报怨。
但身为帝王,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更何况池芫这种女人,死有余辜。
正好……沈昭慕如今功高震主,他也可以借这个由头,敲打敲打他的威风,收一些他的兵权。
一个觊觎帝王的女人,还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如日中天,这让薛御如何能够安然入睡?
“那就先关起来,查证身份干净了,再放出来。”至于关进去后怎么查能不能查得到,还不是他说了算?
沈昭慕一怔,下意识看向柳倾歌,后者果然坐不住。
立马站起来,反对道,“不行,皇上您要为如今好不容易得来的南北国交好安定大局着想啊!倘若您将池芫关起来,最后发现真的冤枉了她——
您到时候如何向南国交代?”
薛御皱眉,下意识张了张嘴要反驳,就听柳倾歌冷静镇定地继续说,“您别忘了,南国国君的身子骨不好,退位是迟早的事……而储君,那位南国太子,同池芫却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据我所知,他对这个妹妹极为疼爱照顾,若他日继位,知晓胞妹在北国的境遇……
那就不像他那昏庸无能的父皇一般,睁只眼闭只眼了。”
柳倾歌向来聪明,有闺阁女子所没有的慧眼和审时度势的敏锐洞察力。
她这一番话,让薛御无从反驳,不禁陷入了沉思。
而一旁的沈昭慕却是被柳倾歌这少见的刚烈坚持给弄得有些陌生。
不过他知道柳倾歌于公于私这么做,对他来说都是帮了忙。
“皇上,三思!”
他不会说漂亮话,更不会说求情的话,只能迎合柳倾歌前面的话态度。
薛御有些咬牙切齿,但柳倾歌字字句句都是认真严肃,且是真心为他好,为北国好的言论。
他只得叹气。
罢了,反正池芫就在北国,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就让她多快活一阵子吧。
“行了,那就依你的。沈将军,你回去好生看管了你夫人,朕若是发现她有不对劲的地方……”在柳倾歌面前是又包容又宠溺,一回头对上沈昭慕的视线,又恢复了冷淡高傲的嘴脸。
“若真如此,臣第一个手刃她,不会让她有这个机会对北国不利。”
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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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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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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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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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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