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两旁是茂密的巴茅丛,十分适合藏人。
老黄一路上都在四处张望,徐凤年见状问道:“你看什么呢?”
老黄挠挠头,道:“咱们那个马,这会儿它应该自己回来了。”
徐凤年撇撇嘴,道:“那破马神出鬼没的,你管它干什么?赶紧走,尽快会陵州。”
“是是是。”
说话间,三人行至一处路口,徐凤年忽然脚步一顿,抬手指着右前方道:“你看那是我们的马吗?”
老黄扭头望去,果见那匹老马正立于一棵枯萎的大树之下。
李飞却指着那棵大树,语气有些激动的道:“你们看树上,会不会是世子殿下?”
两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高视线,望向枯树之上。
便见一道身着洁白大氅,头戴斗笠,腰间插着一长一短两把刀的挺拔身影,正不动不摇,稳稳站在丈余高的枯树上。
刚才他们被树下的马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竟没注意到那身影。
徐凤年和老黄尚未说话,李飞却是自言自语道:“锦衣华服,身姿挺拔,气势凛然,错不了,我们赶紧过去,提醒世子殿下小心楚军余孽。”
说着便往那边小跑了过去。
“诶……阿飞,那不是……”
徐凤年伸手想叫住李飞,可他刚说得半句话,又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说自己是徐凤年李飞不信,说那不是徐凤年,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事闹的。
他无语又好笑的对老黄道:“原来我在他心目中是这般印象。”
老黄咧嘴笑道:“他对你有先入为主的好感,自然是怎么好怎么想象。”
想让别人对你有好感,便先让对方知道你对他有好感,李飞精通此道,如今徐凤年和老黄,对他那是好感满满。
徐凤年嘴角抽了抽,道:“他要知道我真是徐凤年,不知道会不会失望。”
两人一边小声说着话,一边快步跟上李飞。
然而就在他们奔到一块大石边时,旁边的巴茅丛中,突然冲出两名楚兵。
两人一人一个,将李飞和徐凤年拉到大石后面,按着肩膀蹲了下去,又对老黄悄声叫道:“过来,蹲下。”
“哦哦。”
老黄不敢怠慢,连忙蹲到大石后。
一名楚兵抓着李飞肩膀,轻声厉喝道:“你刚才想干什么?”
那楚兵抓李飞肩膀十分用力,李飞连忙表现出一副吃痛的神色。
他龇牙咧嘴的悄声道:“我怀疑树上那人就是徐凤年,想靠近一些看清楚,你快放手,疼。”
楚兵见状松了几分力,狐疑的道:“果真如此?”
李飞急道:“当然是真的,此人符合锦衣华服的特征,又是往北走,但我看不到他的脸,无法确定年纪,所以想过去看清楚。”
徐凤年不动声色的跟老黄对视一眼,眼中皆有笑意闪过。
这家伙,还颇有急智。
那楚兵见说,终于打消疑虑,抓着他肩膀的手松开,还在他肩上拍了拍,道:“原来如此,是我错怪你了,对不住。”
“我们刚刚是从那边过来,已经看到他的脸,年纪符合,很可能就是徐凤年。”
李飞立马换成一副颓然之色,道:“我还以为这份重赏就要到手,可没想到,二位大爷早已发现他,那咱们几个还有赏吗?”
那楚兵咧嘴一笑,道:“放心,只要确定他是徐凤年,不会少了你们的赏。”
说完又对同伴道:“我跟他们在这盯着,你快去通知大人。”
另一名楚兵点点头,回身钻进身后的巴茅丛,往破庙疾奔而去。
留下的楚兵对三人道:“你们别乱动,我去那边草丛近距离盯着他。”
李飞忙道:“那大爷你小心,千万别打草惊蛇。”
那楚兵笑骂道:“大爷我还用你提醒?我过去了,记住,别乱动。”
待那楚兵钻进巴茅丛,离开一会儿后,李飞这才焦急的对徐凤年和老黄道:“情况不妙,等那些楚兵赶到,世子就危险了,我们该怎么办?”
徐凤年安慰道:“你不用着急,那人不是徐凤年,只要说清楚就没事了。”
李飞疑惑的看着他道:“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我……”徐凤年眼珠一转,道:“我见过世子,绝对不是这个人,体形不符。”
李飞瞪眼道:“你见过世子?当真?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徐凤年连连点头道:“真的,你忘了我也是陵州人?见过世子有什么好奇怪的?不信你问老黄,他也见过。”
李飞看向老黄,见他点了点头,这才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道:“那就好,但愿这些楚兵不要滥杀无辜。”
三人安心待在大石后,偷偷起身观察着那白衣人。
那些楚兵尚未到来,但那白衣人似已发现有人埋伏。
楚兵虽未全部出动,却也有一半人在这附近,他们很快就发现白衣人,纷纷围了过来。
那白衣人忽然转回身来,一撩衣摆,从树上飘飞而下,凌空掠出足足三丈有余。
几人终于看清其长相,徐凤年眼中不由浮现出惊艳之色。
只见此人身段修长,黛眉如画,丹凤眼桃花眸,狭长而妩媚。
肤白如玉,标准的美人瓜子脸,俊美非凡,不似人间俗物。
只是他胸前一片平坦,却一时间叫人分不清,他究竟是男是女。
徐凤年不知此人底细,李飞又如何不知。
南宫仆射,谢观应之女,胭脂榜榜首,天下第一美人。
只不过这位天下第一美人,性格更像一个汉子。
哪怕后来对徐凤年动了情,也是让徐凤年嫁给她当媳妇,称呼徐凤年其他妻妾为媳妇的媳妇。
“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姓徐?”
便在南宫仆射落地时,七八名楚兵已将她围了起来。
但她显然并未将这些土鸡瓦狗放在眼里,缓步向着为首者行去,一身冷冽的气场,令为首者心下颤颤。
“停下,问你话呢!”为首的楚兵便似给自己壮胆,大声呵斥道。
南宫仆射依旧不言不语,只是一步步的往前走去。
为首的楚兵本就心浮气躁,见此终于按捺不住,大喝一声,一刀对着南宫仆射脖子横削而去。
她只是微微后仰,锐利的单刀便自她咽喉前半寸之处划过,看上去惊险万分,她自己却是面不改色。
一刀落空,为首的楚兵立刻收刀,又狠狠一刀刺出。
南宫仆射依旧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脑袋微偏,避过这一刀的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楚兵握刀的手,向前一送。
“嘭”
楚兵的力量被南宫仆射完全碾压,毫无反抗之力。
刀柄倒戳而回,正中自己锁骨上方,当即翻倒在地。
南宫仆射明显已经手下留情,否则这一下,就能要了为首者的命。
其他楚兵见为首者被打倒,自也不会干看着,当即纷纷挥刀而上。
场中一时间刀光闪耀,杀气凛冽。
可南宫仆射依旧是犹如闲庭信步,轻松闪过了所有攻击。
在闪动之间,楚兵的包围之势被化解,最终形成与南宫仆射的对峙之局。
下一刻,南宫仆射的身形一虚,一串“噼里啪啦”的声音密集响起。
徐凤年眼中只看到,一片白影自楚兵群中穿过,那些楚兵便纷纷抛飞而起,又重重跌落在地,就此昏死过去。
而那片虚影,最终在众楚兵原本身后的位置,重新凝聚成南宫仆射的身形。
直到此时,南宫仆射那一长一短两把佩刀,始终没有出鞘。
徐凤年看不明白,李飞和老黄自然都看得清楚。
刚才南宫仆射从楚兵群中穿过时,以手为刀,击在了众楚兵身上。
只是因为她速度实在太快,所以看上去才是一片虚影。
徐凤年看得激动不已,忍不住来了个拍案叫绝,一巴掌拍在身前大石上。
“啪”
一声清脆的碰响,让南宫仆射目光一凝,偏头望向大石这边。
徐凤年见状知道自己闯祸了,连忙拉着李飞和老黄蹲了下去。
衣袂飘飞声响起,徐凤年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缓缓抬起头,望向已站在大石上的南宫仆射。
他指着众楚兵的方向,尬笑道:“路过,跟他们没关系。”
李飞却望着南宫仆射问道:“阁下既不是北凉世子,怎么不与他们说清楚?何必白白招惹麻烦?”
南宫仆射目光微微一闪,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便即纵身而起,跨过七八丈距离,飞落回那颗枯树下,径自往北而去。
而那匹老马,竟跟在她身后离开。
重新站起来的徐凤年看到这一幕,没好气的道:“你们看那破马,怎么还跟她走了?”
李飞调侃道:“莫非这老马真成精了不成?人家那气场,显然跟着她更有前途。”
徐凤年无语的横了他一眼,跟着我怎么就没前途了?
他也不在意李飞的调侃,反而兴致勃勃的对老黄问道:“老黄,你说这人男的女的?”
老黄弱弱的道:“我不是很有经验。”
徐凤年接着道:“你看她那脸型像不像狐狸?”
谁知他这句话一出口,已经走到十数丈外的南宫仆射,脚步骤然一顿,微微扭头,以眼角余光瞥了过来。
徐凤年吓了一跳,这么远还能听见?
他连忙立正站好,欠了欠身,以示歉意。
南宫仆射这才转回头,继续前行。
徐凤年若有所思的轻声嘀咕道:“她也是往北。”
李飞道:“别管人家了,咱也快走吧!这里现在很危险,不宜久留。”
徐凤年点点头,一挥手道:“走。”
一行三人快步越过那些被打昏的楚兵,小跑着往北而行。
因南宫仆射是缓步而行,三人很快就追上了她。
徐凤年边跑边叫道:“诶,诶,请留步。”
跑到南宫仆射身侧后,他正要抬手拍她肩膀,却骤然感觉到空气一凝,一股凉意自尾椎骨升起,直冲后脑。
他连忙缩回手,解释道:“别误会,我们也是顺路,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
“一会儿万一后边再有人追过来,你跟他说出你的名字就没事了,除非你也姓徐,明白了吗?”
在他跟南宫仆射说话时,老黄已经跑到那匹老马身旁,将两张草席放到马鞍后面卡好,随后牵起马缰。
徐凤年说完那些话后,看着南宫仆射的侧脸,等着她的回应。
结果数息之后,南宫仆射依旧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回应的意思。
徐凤年自讨了个没趣,无语的翻个白眼,对一旁的李飞道:“反正我已经提醒过,咱们走。”
说完加快脚步往前行去,李飞看了南宫仆射一眼,紧跟上徐凤年和老黄的步子。
往前走出一段距离后,徐凤年忽然对老黄道:“等会儿,我再试试。”
说完他拉住缰绳,踩着马镫翻身上了马背。
坐稳之后,他双脚一磕马腹,叫道:“驾。”
结果老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还打了个响鼻。
连试几次,老马就是巍然不动,徐凤年没好气的道:“什么破马?服了我都。”
没办法,只好下马继续步行。
老黄上前拉住缰绳,嘿嘿乐道:“三年了,这马也老了,走不走看心情。”
徐凤年撇嘴道:“要我说,这破马就是你亲生儿子。”
老黄也不恼,反而顺着他的话嘿笑道:“老黄有后了,嘿嘿嘿……”
李飞看着那瘦骨嶙峋的老马,叹道:“真不知道这匹马跟着你们吃了多少苦,瘦成这样,能帮着驮点行李就不错了。”
便在此时,杂乱的马蹄声响起,还伴随着“站住”的呼喝声。
几人回头望去,便见一行七骑策马狂奔而来,径直越过在道上缓行的南宫仆射,朝着他们几人追来。
李飞脸色一变,紧张的道:“怎么回事?好像是冲我们来的?”
徐凤年神色也有些凝重,沉声道:“保持镇定,随机应变。”
这次是那楚兵头领带队,很快就将三人围在当中。
徐凤年看着马上的首领,赔笑道:“大人,又见面了,徐凤年找着了?”
“呵呵呵……”
首领哂笑几声,突然神色一凝,指着徐凤年怒喝道:“你就是徐骁的儿子。”
后面的南宫仆射神情一动,脚步稍稍加快了几分。
徐凤年愣了一愣,随后讪笑道:“大人真会开玩笑。”
首领探手入怀,掏出一根画轴,手一抖将画卷展开。
只见画像上画着一个相貌俊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青年。
而其容貌,的确与徐凤年有八九分相似,能将画像画到这种程度,可见作画的画师手艺不凡。
徐凤年的脸色终于变了,微躬的身子挺直起来,虽然依旧是一副逃荒难民的形象,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他双手负到背后,语气沉稳的道:“这画昨天还没有。”
首领随手将画像丢开,冷然道:“刚送到,也是你命数该绝。”
徐凤年追问道:“哪来的?”
首领狞声道:“徐字旗下三十五万铁骑,想要你命的总会有几个。”
徐凤年面色阴沉似水,沉声道:“北凉军中送来的。”
若是敌人针对他,徐凤年丝毫不会在意,因为那是天经地义。
可想要他命的是北凉军中之人,这便让他出离的愤怒。
“你……徐少……你真是北凉世子?”一旁响起一道惊愕的声音。
徐凤年扭头看向李飞,见他满脸错愕之色,无奈的笑道:“我早就说过了,可你不信。”
“我……”李飞纠结万分的道:“你这副模样,又没佐证,搁谁能信啊?”
楚兵首领快意的道:“徐凤年,亡国之恨,今日拿你人头祭奠。”
徐凤年重新看向首领,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道:“西楚灭亡的时候我还是个孩童,并未参战啊!”
首领冷哼道:“徐骁杀人无数,号称世间人屠,父债子偿,要怪就怪你投错了胎。”
徐凤年忿忿不平的道:“那你应该找徐骁复仇啊!”
首领闻言一滞,咬牙切齿的看着徐凤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终究曾是一名军人,而非不知廉耻的马匪山贼,心里多少是有些羞惭的。
但为报国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喔……”徐凤年见他不说话,指着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着老黄道:“怕,他怕徐骁,所以只能捡我这个软柿子捏。”
老黄十分配合的附和道:“有可能。”
“锵”
首领恼羞成怒,一把拔出腰间厚背大砍刀,怒喝道:“哪那么多废话?”
徐凤年见状神色一凛,正色对首领道:“老黄只是一介马夫,阿飞和我们更是萍水相逢,他根本不清楚我的身份,跟徐骁无关。”
首领喝道:“徐家的马夫也该死,至于这个卖唱的,我们跟徐骁不同,并非滥杀无辜之辈,你可以走。”
徐凤年看向李飞,苦笑道:“你走吧!看来我是没机会听你唱的曲了。”
李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身对首领抱拳道:“大人,无论如何,在下与世子终究相识一场。”
“我想最后为世子吹奏一曲,就当是为他送行,还请大人成全。”
首领闻言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可。”
李飞闻言拔出腰间横笛,迎着徐凤年好奇的目光,放到了唇边。
悠远而舒缓的笛声,缓缓在这荒野之间响起。
就在笛声响起的瞬间,老黄便是神情一凝,惊异的望着李飞。
离他们已经不远的南宫仆射,也忽然顿住脚步,好看的秀眉一挑,看着李飞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异色。
而那些楚兵和徐凤年却不知为何,纷纷闭上双眼,便好似在用心聆听这笛声。
更奇怪的是,包括那些马匹在内,也都闭上了眼睛。
随着笛声的进行,连老黄和南宫仆射都受到了影响,只觉眼皮越来越重,忍不住想要闭上。
但下一刻,两人脑袋猛然摆了摆,先后清醒过来。
两人心下暗凛,各自运功抵抗那笛声的侵袭。
李飞一边吹奏着横笛,一边走上前,一脚踢在徐凤年屁股上,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茫然的望向李飞。
便见李飞在对他疯狂使眼色,还不断的摆头。
老黄双手捂住耳朵,上前碰了碰徐凤年,待他转过头来,示意他捂住耳朵,然后也对他连连摆头。
徐凤年终于反应过来,看着那些紧闭双目,有的甚至已经趴在马背上睡过去的楚兵,连忙捂住双耳。
他惊奇的回头看向李飞,却见李飞脸上有焦急之色,当即了然的点点头。
他就这样捂着耳朵,往北大步疾奔而去,老黄连忙牵着老马跟上。
徐凤年跑出近二十丈距离,不再被笛声影响后,才止住脚步,担忧的回头望向李飞。
只见李飞此时正一边倒退,一边吹奏横笛。
终于,首领最后一个趴在马背上睡过去,手中砍刀掉落在地都没察觉。
要不是马可以站着睡觉,这会儿估计也该卧倒在地了。
李飞这才放下横笛,转身就朝着徐凤年和老黄狂奔而去。
“走,快走。”李飞跑到两人跟前,立刻疾声催促道。
徐凤年和老黄一边跟他一起往前奔跑,一边问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这是什么活?”www.xiumb.com
李飞道:“催眠曲,没什么别的大用,就是能让人不知不觉睡过去。”
“好活,当赏。”
“行啦,要赏我也得先活下来吧!也不知道能让他们睡多久,咱们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
三人离开后,南宫仆射脸上浮现出几分好奇之色。
上前查看了一番那些楚兵,发现他们全都陷入深度睡眠中,没有两三个时辰是醒不过来的。
若有所思的望着李飞几人背影,她展开身法,无声无息的跟了上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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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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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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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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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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