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院子里响起了一道男子的声音。
“请问,是不是唐兄在里面?”
田野高声问了一句。
这时候,那灰衣老者一脸气急败坏,冲着那年轻男子喝道:“徒儿,别管他俩了,准备动手。”
“是,师父!”
弟子应了一声,飞快地跑到墙边,一手捏决,口中念念有词。
灰衣老者则摸出一面铜镜往地上一摆,随之举出一面嶓旗,口中也不知在念叨什么。
刚念几句,四周景象大变,一道若有若无的布墙围成了一圈,仿佛铁桶一般将整座院子围了起来。
包括田野与范守林二人也被圈在其中。
看到眼前的情形,二人终于明白,这灰衣老者与其弟子早有准备,提前在院子四周布置了法阵。
“是不是张家找你们来的?”
范守林心里一动,忍不住问了一句。
灰衣老者冷哼一声,继续挥舞着幡旗,一副懒的回应的模样。
那弟子则冷笑道:“死到临头了,还问这些做什么?”
“你说什么?”范守林脸色一惊。
“之前给了你俩机会,让你们离开偏不听,现在想离开,晚了……”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回荡起一声女子愤怒的声音:“放他们走,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要对付的是我,休要滥杀无辜。”
灰衣老者不屑地笑道:“呵呵,妖女,你不配说这样的话,你乃阴魂,却在阳间大开杀戒,老夫今日定让你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胡说八道!”唐家业冲了出来,指着那老者怒喝:“霞儿什么时候滥杀无辜了?
张家将霞儿掳走,活生生将她溺死用以配阴婚,她的娘亲也因此而亡故。
霞儿杀人是报血海深仇,那是张家应得的报应,她有什么过错?”
“少在这里狡辩,张家纵然有错,自有官府评断,还轮不到一个小小阴魂自作主张杀人……”
“哈哈哈!”一听此话,范守林不由怒极而笑:“老丈,你说别人狡辩,你自己又何尝不是狡辩?
霞儿姑娘为什么会变成阴魂?那是张家所害,这便是因。
亏你还是修行之人,难道不懂得天道轮回,因果报应?
霞儿姑娘被张家所害,娘亲也被牵累而亡,她就算不为自己报仇,替娘亲报仇那也是天经地义,顺理成章之事。
张家之所以沦落到如今的境地,全都是因为他们自己种下的因果。
就算霞儿姑娘不报仇,张家倒行逆施,做出此等人神共愤之行径,早晚也会遭到天谴。
而你,想必也是收受了张家不少银两,助纣为虐,就不怕损道行,遭报应?”
这番话一出口,顿气得灰衣老者一脸涨红,怒喝道:“黄口小儿,你找死!”
说话间,虚空抬手一拍,一道掌影冲着范守林当头拍了下去。
“轰!”
霞儿及时挥袖,化解了这一掌。
随之急道:“家业,你快带他们一起离开。”
唐家业摇了摇头:“不,我留下来陪你……”说到这里,又冲着田野二人大声道:“二位兄台,你们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范守林摇了摇头:“没用的,就算我们现在想离开恐怕也离不开了。”
“哈哈哈,不愧是读书人,够聪明!”
那个弟子一脸讥讽地笑了笑。
“之前让你们离开不听,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此阵乃是我师父亲手布置的绝杀阵,你们三个就陪着这个妖女一起去死吧!”
“要死也是你先死!”
霞儿怒喝一声,身形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掠向那个弟子。
她本就是冤死之鬼,怨气相当大。之前是因为唐家业一再劝慰,这才压下了她的怨气。
但这弟子一番话却令得她的怨气彻底爆发,已经陷入了魔化的边缘。
黑雾笼罩全身,双眼透出一缕血红的光芒,十指的指甲如利刃一般泛着蓝幽幽的光泽。
“不好,徒儿快躲开!”
灰衣老者大吃一惊,一边大喝一边冲向弟子想要解救。
因为他发现他低估了霞儿的实力,没想到霞儿困于他的阵中居然还能发挥出如此惊人的实力。
其实,霞儿第一次出现在张家的时候,实力还不够强,要不然张家也不会凭着一件古法器将她逼退。
但越是这样,却越是激起了她的仇怨,怨气越重,她的实力也会以惊人的速度增涨。
因此,第二次去张家的时候,连张家请来的那个所谓高人,再加上铜镜也未能阻拦她动手。
要不是唐家业及时赶到,张家恐怕真的会被灭门。
当然,唐家业倒也不是同情张家,其实他一样痛恨张家,要不然,他与霞儿早就结为夫妇,霞儿自然也不会死去。
只不过,他怕霞儿失去控制,也怕霞儿杀孽太重沦入万劫不复之境。
要对付张家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他有机会步入仕途,早晚也能让张家得到应有的报应。
那弟子倒是想躲,可惜速度跟不上。
“妖女休得伤吾徒儿!”
“霞儿,不要冲动……”
唐家业也跟着大吼了一句。
他倒不是同情那个弟子,但他心里很清楚,如果霞儿杀了对方,那么那灰衣老者一定会发狂。
到时候,不仅霞儿有危险,包括他与另外两个书生同样也很危险。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这一声大喝倒也起了作用,霞儿的确是想要那家伙的命的,不过听到唐家业这么一喝,几近失控的她终于有了一丝清醒。
于是,一把将那弟子拎了起来,并飞到半空中。
“老家伙,马上让他们三个人离开,你要对付的是我,我留下来。
你要不是不放他们走,我便杀了你的弟子。”
“妖女,你敢!”
灰衣老者怒喝了一句。
哪知,那弟子却不争气,大声呼救:“师父救命……”
“放,还是不放?我数五个数,你要是再不放人我便让你的弟子连鬼都做不成。一……二……三……”
此时,田野与范守林却对霞儿有了极大的好感。
在他们心目中,这哪里是女鬼?分明就是一个有情有义,有担当的女人,巾帼不让须眉。
这一趟来的值,亲眼见识到了一幕精彩的好戏。
至于那老者与其弟子的威胁,他俩还真没放在心上。
他俩既然敢来,自然也是有一定的底气的,只是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
“住手!”
霞儿刚数到三,那灰衣老者便沉不住气了,涨红着脸大喝了一声。
“好,他们三个可以走,你必须留下。”
“等等!”哪知,唐家业却挺身而出:“放这二位兄台离开,我与霞儿留下。”
“家业,你不要固执……”霞儿急了。
“霞儿,你不要忘了我现在是举人,有功名的,有王朝气运加持。
这老家伙要是敢杀我,便一定会背负承担不起的罪业。”
这还真不是大话。
举人虽然不是官,但也是王朝极为重视的基石,某种程度上讲,代表着“士”这一阶层。
故而,一听唐家业所说,那灰衣老者不由皱了皱眉。
他并不知道唐家业是个举人,只当他是个普通书生。唐家业中举之事,张家也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个秀才。
“还有我们俩或许也能帮上一点忙。”
范守林也跟着说了一句。
“二位兄台,此人法力高深,你们赶紧离开……”唐家业又急急劝了一句。
“无妨!”田野笑了笑:“我们多少也学过一些修行之法。
此阵看似滴水不漏,其实主要是对妖邪之物有效,对常人的功效甚弱。”
灰衣老者不由戏谑地笑了笑:“无知小儿,你知道什么是修行么?读了几年书就敢说什么修行之法?”
“老家伙,看不起读书人是不?”
突然间,一道朗朗的声音传来,在空中回荡着,令人辨识不清方向。
一听这声音,田野二人不由一脸惊喜,不约而同对空拱手,齐呼了一声:“先生!”
来人,正是周羽。
只不过,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令得那灰衣老者脸色惊变,急急环顾四周。
这个老者名叫乌虚,看似六十七岁,实则上已经修炼了一百多年,一身所学甚杂,巫术、术法、阵法、符咒皆涉及。
在江湖术士中算得上是高手了。
此阵乃是他压箱底的一门绝活,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施展。
因为布置此阵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消耗不少材料,而且也颇有些耗法力。
但这一次张家开出了一万两银子的高价,让他务必除掉霞儿,以绝后患。
为了稳稳当当赚这一万两银子,乌虚这才提前跑来布置此阵,力求万无一失。
此阵一旦激活,便会形成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包括里面发生的动静外面的人也听不见,看不到。
但现在,他引以为傲的阵法,却被人轻而易举闯入。
偏偏,他这个布阵之人却找不到对方藏身于何处,这不免让乌虚有些胆寒。
寻了一会,依然没有寻到人,乌虚忍不住大喝:“阁人是何方高人?能否现身一见?”
“在下不是什么高人,就是一个读书人。”
随着话音,周羽突然出现在乌虚眼前,吓得那老家伙下意识退了两步。
这时,唐家业不由得眼神一亮,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富有传奇的读书人:周羽。
除了周羽,他实在是想不到天下读书人中,还有谁能有如此神奇的本领。
心念一动,不由急步上前揖了一礼,恭声问道:“不才唐家业,敢问兄台可是文道书院周解元?”
“正是!”周羽微笑着点了点头。
“先生……”
田野二人也走上前来想要解释几句。
周羽摆了摆手,示意一会再说,随之瞟向乌虚冷声道:“你来此处做什么?”
乌虚皱了皱眉道,反问道:“你我素不相识,井水不犯河水,阁下为何要强闯老夫的阵内?”
“呵呵,井水不犯河水?这两个是我的学生,你师徒二人不问青红皂白,竟想连他俩也一并杀掉,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乌虚振振有词道:“我给过他们机会,让他们离开,结果他们不听。”
“这里并非你的地盘,你有什么资格让人离开?”
“老夫在这里捉鬼,那是替天行道!”
“哈哈哈,好一个替天行道。我看你是替银子行道吧?你到底收了张家多少银子?”
这整件事的缘由,周羽已经知道了。
当时田野二人没回去,却叫伙计送酒,周羽问了一下缘由,那伙计又绘声绘色讲起了霞儿与唐家业之间的曲折故事。
周羽怕田野二人吃亏,这才找了过来。
一提及此事,乌虚不由有些羞恼:“这不关阁下的事吧?行走江湖,替人捉鬼除害收点报酬也是天经地义之事。”
“荒谬!”
周羽突然提高声音。
“为了银子,你竟然困住三个无辜之人想要一起灭口,简直是丧尽天良。
还说什么替天行道,说什么给了别人机会。
好,别说我不给你机会,现在,带着你的弟子即刻滚,否则,休怪我出手无情。”
“哈哈哈!”
乌虚不由怒极而笑。xǐυmь.℃òm
虽然周羽刚才悄无声息出现在阵中,但是乌虚观察了一会,并没有发现对手有多强的法力波动……
他当然不会感应到,因为周羽主修的是儒家之术,与他的修炼体系完全不同。
再加上周羽又说了一句让他带着弟子滚,这反倒让乌虚认为,对手其实是心虚,是故弄玄虚,正面斗法绝不是他的对手。
“小子,你少在老夫面前卖弄小心眼,老夫过的桥都比你走过的路多,手下见真章!”
不得不说这老家伙相当阴险,“手下见真章”表面是一句提醒,结果话音还在嘴边,却已经抢先一步动了手。
说来说去,内心里还是有点犯怵,想着先下手为强。
还有就是张家的一万两银子对他的诱惑力太大了,他怎么甘心就此放手?
因此,不出招则已,一出招便是大招,力求一击必杀。
但让乌虚没有想到的是,对手竟然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出手抵挡的意思,而且还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
有点不妙!
乌虚心里一跳。
但,正如箭已离弦,已经不再受控。
“先生小心!”
田野、范守林下意识大喝了一声。
“轰!”
场中响起了一声巨大的轰响。
周羽巍然不动,但抢先攻击的乌虚却口吐鲜血,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直飞出十数丈开外方才重重跌下。
直到这时,他方才大彻大悟,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周羽看似没动,但却巧妙地利用了反弹之力,令乌虚攻击而来的力量尽数弹了回去,令之自食其果。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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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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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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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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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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