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暗中布了两条线,一条线,秘密派人去查齐川的行踪以及他的底细。
另一条线,暗查妙净与明空师徒二人平日里的去向,常与哪些人接触。
因为宋志相信,这师徒二人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虽说二人小心翼翼,只接待外地的行商之类,但时间一长,也难免会有一些蛛丝马迹露出。
说来也是巧。
这日里,有百姓抓到了一个入室偷盗的毛贼并扭送到县衙。
一个小毛贼本来没啥,下面的人自己就处理了,哪里用得住惊动县令大人?
但那名叫阿二的小毛贼却口口声声说要见县令大人,说有重大事情要交代。
一听有重大事情交代,手下倒也没有怠慢,便去禀报了一番。
宋志便去提审。
结果,还真是大有收获。
一见到宋志,阿二便连连磕头道:“大人,小的有重要的情况交代,希望大人能够网开一面放小的一马,小的以后一定痛改前非。”
宋志冷哼道:“还没开始交代你就跟本官讲起条件来了?”
阿二吓得赶紧求饶:“不敢不敢,小的不敢……”
“你先交代情况,本官听了之后再做决定。”
堂堂一县父母官,岂能受一个小毛贼威胁?
阿二无奈,无论如何他也要挣扎一下,而且他相信自己所说的县令大人一定感兴趣。
“小的知道大人一直在查智华庵的案子……”
“哦?”
一听智华庵这个字眼,宋志来劲了,当即挥手摒退手下,只留下师爷陪着他一起审问。
“阿二,你如实交代,如果真的能够提供破案的线索,本官可以作主对你从轻发落。”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阿二喜不自胜,整理了一下思绪便开始一五一十交代。
“小的家住东里镇乡下,因为家里很穷,所以……”
“所以你就去偷?”
“大人,小的知错了……”阿二赶紧回了一句,又道:“那天,小的在街上见到智华庵的明空在买东西,小的突然计上心来。
心想着,智华庵常有香客捐钱,而她们师徒二人又有多大开销,想来庵里一定存了不少银子。
于是,当天深夜时分,小的便潜到了庵里。
本以为她们师徒二人早就睡了,哪知禅房里还亮着灯,而且还有人说话。
小的一听,不对啊,怎么是男人在说话,难道是在此留宿的香客?
一时好奇,小的便悄悄溜到窗边,透过窗洞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小的发现,妙净居然……居然与一个男人……”
“那男人是谁?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
“小的不认识,不过那男人看起来像个书生,口音……应该有点像关中一带的口音。
而且,小的还听到二人的交谈,听到妙净唤那人齐公子……”
“齐公子?”
一听此话,宋志与师爷不由一脸讶然地对视了一眼。
难道是齐川?
于是,宋志又详细询问了一下那男子的年龄,相貌,再对照齐川离开的时间,基本可以确定那人就是齐川。
接下来,阿二又交待了一句:“而且,小的多次听到他们提到一个女人……”
“谁?”
“常夫人!”
“常夫人?”
宋志不由皱了皱眉,看来,这个常夫人说的正是卓氏。
“之后呢?”
顿了顿,宋志又问道。
“之后……就没……没什么了,小的离开了。”
宋志脸色一沉:“阿二,本官劝你老老实实将知道的一切,做的一切全都交代,如有隐瞒,休怪本官对你从重处罚!”
阿二吓了一跳,赶紧道:“是是是,大人,小的全交代。”
经此一吓,这家伙又交代了之后的事。
亲眼目睹了妙净的勾当之后,阿二动了歪心思,他当时的确离开了。
但是,第二天下午又去了。
那妙净虽说三十多岁了,但风韵犹存,再加上阿二昨晚偷看了一阵,早就邪火攻心了。
到了庵里找到妙净,阿二开门见山说了昨晚的事,妙净吓到了,苦苦哀求阿二不要讲出去,说可以给他一点银子。
阿二好不容易抓到把柄,岂肯轻易罢手?
银子当然要,人他也要。
妙净怕事情败露,无奈之下只能从了阿二,事后还给他二两银子。
阿二尝到了甜头,隔三岔五去一趟。
本以为从此之后有福了,哪知智华庵却突然出了事。
他不敢对任何人讲,怕官府怀疑他是杀人凶手。直到这次被抓,为了减罪,不得已交代了这事。
“大人,小的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该说的都说了,求大人放过小的……”
“嗯,先收押吧,等本官破了这案子,到时确定你与此案没有牵连,再酌情处理你的事。”
回到内衙,宋志与师爷细细梳理了一下所有的线索,最终认定,齐川就算不是凶手,也与此案脱不了干系。
为避夜长梦多,宋志决定,直接抓捕齐川。
不过,齐川此时没在钱塘县,而是去了姑苏。
好在宋志在姑苏府府衙有个同窗,宋志派县衙捕头带了几个手下拿着他的密信去了一趟姑苏。
收到密信之后,那个同窗当即派了几个府衙的衙役协助,仅用了一天时间便找到了齐川并将之抓捕。
押到县衙之后,齐川还很嚣张,说什么他自幼饱读圣贤书,还说什么他有功名什么什么。
总之就是威胁宋志放了他,要不然他就要去告宋志栽赃陷害。
对此,宋志早有准备。
他很清楚律法,齐川有功名是不能用刑的,所以他不用刑,而是先抓人,再用证据说话。
于是,便将阿二唤了过来,将齐川与另外几个犯人混到一起,让阿二辩论那天晚上他见到的是谁。ωωω.χΙυΜЬ.Cǒm
结果,阿二一下便将齐川认了出来,当面指证了齐川。
结果齐川还是不服,说是宋志故意安排的。
宋志一怒之下,冲着齐川喝道:“你真的以为本官奈何不了你?本官现在便上书剥夺你的功名!”
虽然这是一件冒险之事,如果误判,那宋志的前程会大受影响,甚至可能会丢官。
毕竟剥夺一个人的功名不是小事,关乎着天下士子的地位与名声。
但是,宋志根本自己掌握的线索,加上有阿二这个人证,认定齐川脱不了干系,故而上书请求剥夺齐川的功名。
上头本来也很重视这案子,所以批复很快,没过几天,齐川傻了眼。
他的功名被削了,成了一介布丁。
这下,宋志也可以放开手脚审了……
“来人,用刑!”
“大人,我招,我招……”
刑还没用上呢,刚一看到刑具齐川便认怂了。
毕竟,他的心理已经接近于崩溃了,功名被夺,他最大的依仗没有了,哪里还敢嚣张?
这一交代,事情的真相终于开始浮出水面。
齐川之所以到江南游学,是因为江南才子多,他想来沾点才子的气运,争取来年乡试顺利考中举人功名。
来到江南之后,先去拜访表兄常文山。
除开表亲这一层关系不说,常文山本就是举人,齐川也想着让表兄帮着引荐一下,结识一些文人。
一开始的目的本来是很单线的,但当齐川见到卓氏之后,整个人便如丢了魂一般。
卓氏本就长得美貌,加之读了不少诗书,家里条件又好,言谈举止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而且,她的身材也玲珑有致,略略丰腴,皮肤白皙,再加上那成熟的风韵,令得齐川有些神魂颠倒。
因此,这家伙便忍不住嫉妒起表兄来,暗叹自己为什么遇不上此等佳人?
同时又开始动起了歪心思。
因为,他对自己的样貌一向有着迷之自信,认为卓氏说不定会对他动心。
结果经过一番试探,他发现卓氏很守规矩,从不单独与他说话,身边要么有丈夫,要么有丫鬟。
而且,这家伙是个花中老手,他看的出来,卓氏并没有对他有什么特别关注的眼神之类。
但,齐川依然不死心。
越是得不到,他的内心里便越是跟猫儿抓似的,发誓无论如何也要一亲芳泽,否则他一辈子都会遗憾。
于是乎从侧面打听卓氏有什么喜好,准备投其所好。
一打听,好像也没啥特别的,毕竟常家锦衣玉食的,卓氏也不缺什么,所以送礼物之类的行不通。
而且就算他送礼物卓氏恐怕也不会收。
不过,他总算打听到卓氏还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常去智华庵上香还愿。
于是,齐川便独自前往智华庵一探底细。
没想到这一去竟然找对路子了,妙净师徒二人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齐川的到来令得师徒二人动了心。
一来,齐川是外地口音,二来,这小子的确长得俊俏,讨女人的喜欢。
齐川本就是个花中老手,双方迅速就搭上了……
之后,齐川便打听起了卓氏的事。
妙净心知这小子一定是看中了卓氏的美貌,有些吃醋。不过为了讨齐川的欢心,还是讲了一些关于卓氏的事。
只不过,都是一些女人间的话题。
齐川也懒的去打听太多,便与妙净商议,许之以利,让她想个法子,说是一定要得到卓氏。
妙净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因为卓氏的确是个比较本份的女人,想拉她下水很难,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最后,干脆出了一个馊主意,先把生米煮成熟饭。
在她想来,像卓氏这样的女人是十分珍惜脸面的,被占了便宜一定不敢张扬。
而齐川色迷心窍,也顾不了许多,同意了妙净的方案。
于是,他假意离开了常家,其实并未远离,而是在等机会,等卓氏再次前往智华庵。
等了七八日,卓氏终于又一次带着丫鬟来到智华庵。
殊不知,这一次却一脚踏进了火坑。
妙净师徒二人早就做好了准备,提前准备好了道具。
庵里是不能喝酒的,但这难不倒妙净,她提前准备了一些糯米糕,这糯米糕中混和了酒曲和一些特殊的料,经过发酵,吃着倒是没什么,甜甜的,有微微的酒香。
吃上几个不知觉就会中招。
卓氏哪知妙净会算计她?在妙净的盛请之下,与丫鬟一起吃了糯米糕。
结果……双双陷入了一种醉酒的状态。
卓氏迷糊糊糊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与丈夫……
等到她终于清醒的时候,方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梦,她竟然与另外一个男人……
而且这个男人居然还是丈夫的表亲。
那一刻,卓氏羞愤不已,她心知自己被妙净与齐川二人给算计了,一时间万念俱灰,当场便要自尽。
齐川早有所料,及时阻止了卓氏,先是假意认错,说他对卓氏一见钟情,实在是忘不了她,这才出此下策,让卓氏原谅他。
只是,卓氏怎么可能原谅?说一定要去报官,然后再以死明志。
结果齐川却厚颜无耻道:“就算报官抓了我,我也会说是两厢情愿,我没有逼迫过你,而且你之前还主动抱我……”
一提这事,卓氏羞愤得差点吐血。
她当时中了招,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当是与丈夫在一起,所以潜意识中可能做了一些主动配合的动作。
结果,却被这家伙给歪曲了。
“你可要想清楚了,第一,你是自己来到庵里的,第二,妙净师徒二人不会替你作证,只会说是你主动来找我的。
这官司一打,无论结果如何,你的名节可就全毁了。就算你自尽,死了也会成为别人口中的谈料,你知道的,百姓对这种事一向津津乐道,不知道会传多远……”
这番话,彻底击中了卓氏的软肋。
名声对她来说甚于生命。
她可以选择一死了之,但名节呢?到时候,娘家人也会成为笑话。
眼见卓氏有些犹豫了,齐川趁热打铁,说道:“你也知道我是到这里来游学的,到时候科举一开始我就要去京城考试。
考完就会回家乡去,没人会知道我俩的事。
不过,在我去京城之前,你还得陪我一段时间……”
可怜卓氏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最终不得不屈从。在她想来,只要忍上一段时间,等到这家伙离开了,到时也就解脱了。
一开始,齐川只是要求卓氏白天到庵里来。
后来越发变本加厉,竟让卓氏晚上留宿。卓氏已经深陷泥潭,没法子,只能找借口说去庵里戒斋。
常文山知道妻子常去庵里上香,倒也没有起疑心。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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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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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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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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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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