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头一突,急忙奔跑去了。
刚不久前,伊丽莎白还在红雨之家那边,但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共誓感觉,就好像,洛娜出了什么事,她仿佛能感受到洛娜的痛苦。
这让她很不安,凭着这股莫名的感应,她当即带上朱蒂几人朝着这个方向赶来。
没想到的是,一路来到这里,似乎就是天使师兄租住的板田公寓。
伊丽莎白知道这里,但以前没有来过。
这时候,她带头奔在这条阴冷破落的小巷,很快就见到,在前方几盆绿植、垃圾桶、杂物堆、霓虹招牌边,天使师兄抱着洛娜在地上,还有一个老人家站在旁边。
她也看得到流开在地面雨水里的一滩鲜血,嗡的一下,心头如遭重击。
那股因为共誓而来的痛变得更加强烈,洛娜如同飘淋的夜雨般正在消亡……
“洛娜,师兄!”伊丽莎白叫着飞奔过去,显然洛娜遇袭重伤了。
顾禾转头看了看来人,脑袋早已释出大量的血丝线在尝试连上洛娜,但圣杯程序的共感连接是需要别人同意通过才行的,他不像猎人系可以强制神经入侵。
“连不上,连不上……”顾禾声音慌乱,眼见洛娜的喃喃声音越来越虚弱。
洛娜好像在说着什么,又好像没在说了,快要湮灭在夜雨的声响中。
连不上,就没办法给她圣水,也没办法让她移魂过来容器里。
“洛娜,洛娜,通过啊。”他朝洛娜叫着,现在去找共感头盔可能来不及了。
而且以洛娜这个状态,就算使用头盔,也不知道能不能连。
伊丽莎白有点心慌发闷的同时,也在心念电转。
而旁边跟来的朱蒂沉声地说:“应该是信息炸弹,洛娜中了大量信息炸弹,可能有神经损伤了,人格在崩溃,要马上稳住,不然就难了。”
他们都看到,洛娜的眼睛是睁大的,但里面就像破裂开了,满是让人悚然的血丝。
“我来试试!”伊丽莎白有了个主意,双手持着剑宝,对准洛娜发动誓约程序。
呼轰,耀目的白银光芒顿时从剑锋呼啸而出,一下照破了小巷的阴暗,穿透过了千万滴的冰冷雨珠,誓约领域形成,覆盖着了洛娜。
伊丽莎白的蓝色眼眸猛然一睁,共誓者,闪耀!
这一下,洛娜那双诡异的血目微动,隐约之间,似乎有一丝明亮闪过。
她喃说着的胡言乱语,又变得清晰了一些:“顾禾,这几天,我好开心……”
“洛娜,快通过,跟我共感,过来我这!”顾禾呼唤着她。
“洛娜,洛娜。”伊丽莎白也在呼唤,继续使动誓约之力。
而朱蒂完成了喝下进补酒,使出祛魔界域,一同稳定着这片环境。只是那些垃圾信息已在洛娜的脑海里,有多少效果就不得而知。
不过,骤然间,洛娜眼神里的明亮,又再闪过。
顾禾的神经血丝线终于连上了她的脑神经,脑对脑接触建立起来了,继而是共感。
顿时,洛娜身体的剧痛,全让他感受到了。
她的右肩膀、腹部和左小腿,都很痛。
她的脑海极为混乱,像有无数的漩涡不断地转动,转动,转成一团浆糊。
她想留下,但她好像正在破开,破成一堆像素格子。
“啊……”顾禾不由得嘶吼,当即把圣水给她传输过去,能传多少就是多少。
60%,70%,80%……
圣水在洛娜的神经网络流动开去,护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但那些漩涡还在。
“洛娜,过来我这边。”顾禾又在呼唤,却得不到回应。
各种混乱的数据好像风暴,淹没着她的人格数据。
“她的人格状态恐怕不适合进行移魂。”朱蒂从驱魔效果反馈去判断,“她已经在人格解体边缘了,移魂的过程也要消耗精神,那可能会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心灵去碰她的人格魔方也是这样,我建议让她的人格留在本体。”
“就在本体清理垃圾信息吗?”伊丽莎白问。
“对。”朱蒂说,“这是我的驱魔判断。”
此时,回了趟便利店又走出来的板田老头说:“打过电话问小蔡了,他在诊所。”
顾禾也感受到,洛娜确实好像无法完成移魂了,魔方一移动就会全然破碎。
这就像一个肉体重伤的人,不能被随意移动,否则可能会伤得更重。
但这些圣水传输过去,还是有用的,洛娜脸上微微咧起着一个似是笑容的神情。
“我总觉得,这样不真实……”她又在喃说什么,“这样的生活不属于我,是我偷回来的……这样会让我们变弱,会要了我们的命……可是我,我,贪心了……”
“撑住,我们现在去老蔡那。”顾禾横抱起了洛娜,又用触手把燕斩给带上。
她很重,他一直都说,要抱起她可不是件轻松事,因为她很重。
而现在,她变得更重了,全然压在他的心头,要把他整个人都压垮。
夜雨飘淋,街头的霓虹招牌五光十色,蓝色、紫色、幽绿色的冷调光线交织,打人们打着雨伞,轿车与暴走摩托车驶过,电线摇曳,光影朦胧。
顾禾抱着洛娜奔在街上,释出的触手往远处上空一粘,就猛地拉扯飞去。
他拉着那些巨型霓虹招牌,拉着那些流光。
转眼即逝的流光,照映着他和她的面容。
街道上来往的人们看到他们身影的,都顿时惊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与此同时,伊丽莎白、朱蒂都驾上了红雨的暴走摩托车,在马路上紧随在后面。
冷雨打在顾禾紧绷的脸上,也落在洛娜越发苍白的脸上,从两人的黑发流下。
他明明双手紧抱着她,与她共感着,却仿佛随时就会失去她,永远地失去。
有一股爱,在他心中不断地喷涌。
也有一股恨,有一股愤怒,在他心中不断地蔓延,不断地滋长。
痛,所有这些感觉,都融合在了一起,成了痛。
就在那了,到了!顾禾看到老蔡那地下诊所所在街道位置的几块霓虹招牌,再一下靠着触手拉扯猛地窜过去。
嘭砰,他抱着洛娜稳稳地落在地面,转进了个小巷角,奔向那间地下诊所。
“老蔡,老蔡!”他叫喊着冲过去,“救人啊。”
虽然现在是凌晨时分,老蔡往常这个时候都还没休息,而且因为板田老头刚刚打过电话,老蔡早已等候着了,就站在诊所门口。
一见到顾禾抱着洛娜来的身影,老蔡忙道:“快把她放到手术台上,如果不能移魂,那只能马上全麻,先让她停止意识活动。”
顾禾奔进这装潢一般的小诊所里,把洛娜放到手术台,“然后呢?”
“身体的伤势也会影响她对抗入侵的垃圾信息。”老蔡快声说着,“得给她做手术,止血止痛,最好能稳定神经,等她醒了,再处理残余垃圾信息。”
顾禾慌着点头,老蔡有经验的,应该是要这么办。
把命救下来是第一位,因为有圣杯程序,就算她之后神经受损也能治回来。
“顾禾……”洛娜躺在手术台上,神智不清,不知道是不是在跟他说话。
“我在。”顾禾紧握着她的手。
老蔡已是使出泰然手,多个义体机械臂从双手伸出,当即就把准备好的一针管麻药,往洛娜左手臂的血管打进去。
老蔡不敢保证什么,但一定会竭尽全力,把这对恋人,都救回来。
“其实我还没想好……”洛娜喃喃,“给你的新年惊喜是什么……”
顾禾还在与她共感着,感受到麻药在她血管里起效,又带来了一股灼烧般的巨痛。
麻药的效果很快,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双眼徐徐地合上。
“小禾。”老蔡看看他,“我这就给洛娜做手术,还好她身体这些伤还不致命。”
诊所门口那边,伊丽莎白、朱蒂匆匆地赶来了。
“怎么样?”伊丽莎白立时问道,看到天使师兄收回血丝线,断开与洛娜的共感连接,然后听老蔡简短地说了情况。
洛娜需要先做手术,再唤醒,最后成不成就看她的人格完整度情况了。
洛娜今天在寿惠街被刺杀,是在街上当众发生的,所以消息在各方那里传得很快。
也有一些情报传回红雨团那里了,伊丽莎白凝眉地说:“是银行做的。”
顾禾望向了她,面无表情。
“似乎跟洛娜父亲那事有关系。”伊丽莎白又道,知道的自然听得明白,“银行知道了,银行的情报系统很复杂,我也不清楚具体,这次刺杀应该是联合区的调派。”
银行知情是不出奇的,潘多拉之前售卖过程序段,知情的人有很多。
“银行,银行……”顾禾念着。
他看着手术台上昏睡的洛娜,右肩上的伤口,左小腿上的伤口,都血肉模糊。
突然就把洛娜打成这样,突然就要夺走她和他的一切,突然就要毁灭他们……
明天就是新年了,他们的第一个新年,那么期待的新年……
贪心了吗,只是这么几天恋人都会有的日子,就贪心了吗。
顾禾看着看着,心痛如绞,转身往诊所外面走去。
“师兄……”伊丽莎白轻唤,看了看洛娜,让朱蒂先看好,给老蔡打下手,就转身跟着顾禾走去,她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她心里也很痛。
夜雨飘打而下,夜色迷蒙阴暗,这场小雨,已经正在下成暴雨。
顾禾站在诊所外的小巷空地上,任由雨水淋打着自己的身影。
他望着无星的雨空,望着周围密集的商铺楼房,那些淹没在远处的高层大楼,冰冷的雨水朦胧着视线,把整个城市都变成雨中模糊的光晕,像一团团的幽火。
流光城,这里是流光城。
流光城的故事都是从美好开始的,尤其是爱情故事。
“师兄。”伊丽莎白慢步走到顾禾的旁边,雨水也打湿她中短的红发。
不知道这样默然着过了多久。
顾禾伸手按住发痛的脑袋,暴雨声哗哗唰唰,他突然发出了一串笑声,越笑越狰狞,越笑越疯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骤然,伊丽莎白从他那有了一种不同的感觉,这让她有点惊讶。
她仿佛能看到,从天使师兄身上猛烈爆涌出了一片刺目的白光,在夜雨中闪耀。
是同誓之力。
伊丽莎白看着这个黑发男人,突然好像什么限制都不存在,她感受到了他那近乎狂暴的同誓之力,他想要改变这座城市,改变这个世界……
他想要拼尽自己的一切,改变这里,他想洛娜可以生活在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洛娜,你这个傻妞……”顾禾仰头大笑着,像疯了似的,“傻妞!贪心?这才哪到哪……这才哪到哪啊!这样的世界配不上你,不该是这样的,不该。
“狗银行,银行狗,敢动我洛娜,我就把这座城市烧成灰!”
伊丽莎白微瞪着眼眸,由他那来的同誓之力越发强烈,更加地强烈。
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誓力。
“伊丽莎白。”顾禾突然看向她,“帮我打听清楚,今晚是谁打洛娜的,我管他妈是谁,我一个都不放过,联合区的人是吧,全他妈死光,这城市不就变了。”
“师兄,我会和你一起战斗的。”伊丽莎白庄重地应下。
这时候,又有几道身影从街道上匆忙地冒雨赶来。
彩音久美子,酒井花青,酒井修吉,戴着惊鸿面具的索菲娅。
最近晚上都在丽彩休息的潘多拉也来了,金属面罩下半露的面容十分沉重。
丽彩鱼塘那边得知消息了,他们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索菲娅看见伊丽莎白站在那里,脚步顿时慢下来,有些不想走过去……
“小禾,现在怎么样?”彩音久美子上去问道。
“禾桑……”酒井花青一脸忧愁,看到顾禾形似疯癫的神色,心头更是紧揪。
“里面还在做手术。”顾禾赤红的眼睛突然盯住了索菲娅,“喂,你,对了,索菲娅,没错,你快跟我来!”
他忽然想起来了,没错,争权,争权,能争掉那些垃圾信息……
索菲娅。伊丽莎白闻言心里是有着异动的,虽然早已猜得出来。
“我……”索菲娅沉默,然而不管是绞绳、天禀锁链,还是她自己的意愿,她都得抬起脚步,跟着走去了,潘神是想做什么?
顾禾快步走进诊所里,身上的雨水滴哒落在地板上。
因为枪伤和皮肉伤处理起来比较快,老蔡已经差不多完成手术了,洛娜几处伤口的弹片被取走,伤口缝合了,再涂上生物凝胶,又因为有圣水,止血效果很好。
这时,她身上覆盖着深蓝色的手术创巾,依然陷入在沉睡当中。
“手术很顺利。”老蔡说道,“伤得不算严重。”
“老蔡,朱蒂,是不是清除掉洛娜头脑神经里那些异常信息,她就没大碍了?”
顾禾问道,“在她全麻状态下,也能清除吗?”
“理论是这样。”朱蒂点头道,“但我的驱魔程序需要她清醒着,其实作用在于给她加成,唤发她的斗志,由她自己清除。不过这次,她的残余信息可能有很多。”
“洛娜的精神韧性,没几个人比得上。”老蔡叹服地说,“朱蒂说情报是她被一群发条橙屠夫围攻,至少中了七八个信息炸弹,可能还有着反制猎人的天禀者参战。”
顾禾听到这些,心中又一阵刺痛,后背的刺青发着痒……
“这样的情况,她还能撑下来,撑到现在这样,很了不起。”老蔡又说,“银行这次真的是想要她的命,或者让她变成个疯人。”
朱蒂沉默了,不是银行,是银行里某些败坏系统的人,是吗。
索菲娅也沉默着,这个时候,她说什么都不适合。
“如果有程序能就这样清除,怎么样?”顾禾问道。
“可以的话就最好了。”老蔡顿时说,“不过麻药还在起效,她神经活动静止着呢,那些垃圾信息也停止流动,我这里没有办法清除。”
顾禾看向了索菲娅,“听明白了吗,把洛娜头脑的垃圾信息争走。”
索菲娅点头,“明白。”
“我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请你帮这个忙。”他又说,“不能失败,不行就停止。这个人,洛娜-卢德,没人能碰她。帮我这个忙,我会好好多谢你的。”
“……我明白的。”索菲娅说,往手术台边走上前去。
她的宝贝潘神,是她的……但她要先成为潘神心中更重要的人,现在就是个机会。
朱蒂、老蔡,还有走了进来的伊丽莎白,全都不知道两人作什么打算。
顾禾释出血丝线,连接着了索菲娅,与她共感连接,当即给她70%圣水。
之前,他的圣水一度空了,全部给了洛娜,但刚刚在外面淋雨时,又升了回来。
“就这样连着办吧。”他跟索菲娅说,“如果你争不下,就把那些垃圾数据转到我的容器里去。”
“好。”索菲娅脱下了右手戴着的、被雨水打湿的黑纱手套,右手掌伸去,虚按在洛娜-卢德的黑发上,骤然一下,发动争权程序。
她的眼前,好像有着心灵网络的矩阵线。
她看到一个人格魔方,飘浮不定,几近破碎。
“啊哈……”她感觉到,在那个沉睡的人格周围,还飘浮着大量的垃圾。
垃圾信息之所以是垃圾,就因为与自身的人格、程序都不兼容,这很容易看得出来。她就像是一个杀毒软件,一个清扫大师,那些垃圾信息,明晃晃的就在那里。
伊丽莎白疑惑地看着,食血者吸脑?但好像,不是那一回事……
与此同时,索菲娅挥动着手,发出微微的嘶哑声:“哈哈哈……”
洛娜-卢德那沉睡神经里的一股股垃圾信息,被她争得翻动起来,她避开那个似乎快要破碎的人格魔方,就掠夺着那些垃圾。
另一边,顾禾切换到索菲娅的视觉感官,有着相同的感受。
她能看到的,他也可以看到,洛娜,洛娜的人格魔方也是遍体鳞伤。
呼隆!索菲娅的眼睛都快要发红,“这些信息,还真是暴烈啊。”
但对于她,这都是可以转化为程序数据的补品,在争权程序的争夺下,那些飘浮的垃圾信息与异常精神状态纷涌而来,全部进了她的脑子里。
多,还真是多,这个洛娜-卢德,居然在这种重击的情况下还能撑着。
也真不愧是潘神看重的女人吧,她的宝贝没有随便喜欢个路人甲。
顾禾从索菲娅的视角看到,各种垃圾信息纷涌而来,心中越发有一股欣然。
清掉,就是这样,清掉,全部清掉!
猛然间,洛娜脑海中所有那些飘浮的垃圾信息,都被索菲娅争吸走了,她身子微晃,在伊丽莎白忙问怎么样的时候,她却卷了卷舌头,“真是美味……”琇書網
索菲娅知道,自己的争权程序,已经特级圆满了。
“我们刚才尝试清掉洛娜体内的垃圾信息。”顾禾这才对众人说,但不多加解释原理,“应该是成功了,老蔡,现在这情况又怎么样?”
“如果真是这样……”老蔡推着眼镜想了想,“那就要看洛娜全麻之前最后一刻的人格状态了,这需要等她醒过来才能知道,只要她没成鬼人,就能撑过来,不过。”
老蔡停顿着,“洛娜的神经,有可能受了永久损伤,她不一定能保着之前的超凡天赋和级别,最差的情况是会降为普通人。”
伊丽莎白暗地一下长叹,以现有的情报去考量这次银行的刺杀行动。
显然银行做的打算就是这样,即使洛娜没死没疯,也会神经重伤。
这是一个教训,一个警告,一个震慑。
“哦,刚才我跟她共感,我看她不会有神经损伤。”顾禾语气认真。
“但愿是那样。”老蔡其实有句话没说,就今天这个情况,洛娜能捡回来一条命,就已经很不错了,神经损伤不损伤倒是其次的。
众人看着手术台上的洛娜,现在,就是等她醒过来了。
这紧接着,顾禾与伊丽莎白合力把洛娜从手术台转移到诊所的一张病床上去,给她换上条纹病号服,盖上了干净的白色被子。
顾禾搬来一张椅子坐下,守在洛娜的旁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脸,握着她的右手。
“我先出去透透气,有什么事就叫我。”老蔡拍了拍顾禾的肩膀,就转身走去。
伊丽莎白又站了一会,也叫上朱蒂往外面去,今晚这个巨变意味着很多,她需要向赛思、向银行都进行询问,以及进行师兄吩咐的打听。
“朋友。”伊丽莎白看了看也还在的索菲娅,“可以谈谈吗?”
“不用了。”索菲娅只是说道,不多搭理这位昔日好友。
伊丽莎白微一点头,虽然也很想留下陪着洛娜,但收拾起心情,坚毅地离去。
走出诊所时,她回头看了病床边的天使师兄一眼,他的同誓之力还在持续着增强。
与此同时,见老蔡离开诊所,彩音小姐、酒井花青和修吉都进来探望了,看到还昏迷着的洛娜、面无表情的顾禾,他们都知道这里不需要无用的安慰话语。
因此,都只是拍拍按按顾禾的肩膀。
“我们都先到隔壁的酒吧去吧。”彩音久美子叫过众人,“都堵在这,空气不好。”
酒井花青欲言又止,想要留下的,但最后只是叹气,“那,禾桑,我们先走了……”
他们一一地离开诊所,脚步声与外面的雨声混在一起,渐渐不见。
这间整容美容地下小诊所里,只剩下顾禾和沉睡着的洛娜。
他就只是静静地坐着,静静地陪伴着她,让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开始端详起她这只右手手掌,这只手曾经被她放弃,切掉换上了异种手义体,这只手又被她重拾,挥刀,开车,牵手……
手指、手掌都有着老茧,很粗糙,不像她这个二十年纪。
顾禾看了一下墙上时钟,距离老蔡说的全麻药效消退时间也差不多了,她该醒了。
“洛娜……”他轻轻地唤了声,诊所的彩色灯光照在她那有些苍白的面容上。
“你真漂亮。”他又说,“但很多人都漂亮,我没见过谁有你这野草劲儿。”
她似乎仍在沉睡,这让他的心脏,又开始难受地痛。
“你说你贪心了,我不觉得。”顾禾握着洛娜的手,不管她听不听得到,轻声说着:“你没偷任何东西,是银行那些狗杂种,一直在偷属于你的东西。”
“只是约会着玩上几天,就贪心了吗。”他说,“那我比你贪心多了。”
顾禾真的有这么想过,“我在想,我们以后的孩子,会很可爱漂亮的吧,是女孩的话,会比星童、比你小时候还要可爱……”
“洛娜,我现在好怕。”他往床上埋了埋头,又吻了一下她的右手,“如果你真挂了,我会伤心很多年吧,如果你真疯了,不管怎么样,我也要找到办法治好你……
“新年惊喜什么的,真没所谓,其实我每次看到你,就已经很开心了。最近几天,我连晚上做梦,都特么的是你,我觉得我是真的恋爱了……
“你知道吗,我愿意为了你,把这座城市烧成灰,我现在真看它不顺眼。
“你父亲说,他搞骨血运动是为了你,我觉得我现在理解他了,特别理解。
“我不想你再受到像今晚这样的事情,我想你能活在一个更好的世界,那大家也都要过上更好的日子,不要有谁遭受到像这样的压迫。
“洛娜,是我要谢谢你……”
顾禾一个劲地说着心里那些纷乱的、想说的话语。
忽然,他隐约感到她的手掌,温度正在升高,变得多了份灼热。
顾禾霍地抬头看去,只见那张沉睡的面容,还闭着眼睛,但双目的眼角都有清澈的泪水流出,而她的嘴角,翘起了一个笑。
“洛娜?”他连忙叫了声,“醒了你就睁开眼睛啊。”
洛娜的眼睛果然缓缓地睁开了,淡绿的眸子里仍有着些血丝,却有着神采。
顾禾心头猛跳不已,疯没疯,他左手抬起三只手指,“这里几只手指?”
洛娜转眸看着他,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全身都是牛子,这里就是天堂吗……”
“这……”顾禾怔了,却见她的笑容迅速地扩大,她在流着泪,但她也在笑着。
“我说了。”洛娜抬起被他握着的右手,打了个V手势,“我洛娜-卢德属街狗的,一年里头被人刺杀不知多少次,家常便饭,哪有那么容易挂。”
“哈哈。”顾禾忍不住一下上身扑到病床上,猛抱住她。
“妈的,别压着我肩膀,痛啊。”洛娜顿时叫道。
“洛娜-卢德,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顾禾抱着她说,对着她有笑有泪的眼眸,又道:“为了有命达成这一目标,你不能让任何人伤害我。”
洛娜几乎大笑,仰了仰头,“……知道了,你能松开我了吗,真的痛。”
顾禾笑了声,“我去把老蔡、彩音小姐他们叫过来,看看你是不是真没疯。”
“别,别走。”洛娜拉着他,“最懂我的,不是你吗,你觉得我有没有疯?”
顾禾什么都没说,只是俯身吻向她的嘴唇。
一个温柔的长吻后,洛娜撑着身子要从病床上起来,“那些银行狗想毁掉我的跨年夜,以为揍我一顿就能行吗,我才不让他们如愿啊……”
顾禾看着她这倔强的模样,不由得露出笑容,没疯,就是这样,就是这个劲。
洛娜强撑起身了,继而下了病床,看看自己身上的条纹病号服,嘀咕了句“丑爆了”,她又往外面走去,“我想看看雨,之前这场雨下得我好烦。”
她刚做完手术的左脚一拐一拐,顾禾搀扶着她,“慢慢走,有得下的。”
但洛娜毕竟是个三程序者超凡者,身体素质很强悍,伤口又有圣水帮助愈合,虽然步伐有些蹒跚,却可以拐着走动。
顾禾扶着洛娜走到小诊所的门口边,望着外面的夜雨下个不停,霓虹闪烁。
洛娜就这么望着夜雨与流光,街道上的人来人往,车来车去。
“我没见过这么美的雨。”她忽然说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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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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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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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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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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